2 ACT 2 兩腳獸
易然言簡意赅地說完,電話随即便挂了,季銳盯着屏幕上那通簡短的通話記錄,若有所思。
“我哥剛才居然跟別人追尾了。”上臺合影的時候,季銳站在穆童旁邊,跟他說起這個事兒,“他那車技一直很好的,怎麽突然就追尾了呢,奇怪。”
說起季銳他哥,穆童隐約有那麽點印象,可又想不起對方到底是誰了,唯有聽着季銳自顧自地揣測:“難道是剛才跟我講電話的時候分了心?他都老司機了,這種事情又不是頭一回,感覺不至于啊......”
穆童不說話,悄悄往他身邊挨近了些,不知怎的,季銳突然轉過頭來問了一句:“對了,你還記得我哥嗎?就是那個老喜歡擺着一張臭臉在那裝酷的家夥。”
“我其實不太記得了......” 穆童撓撓頭,他不是故意的,睡了五年重新醒過來,身體的各項功能目前仍處于恢複狀态,包括記憶也是。
季銳能夠理解:“沒啥,反正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拍照的隊列都已站好了,架在臺下的相機正在進入倒計時,班長大聲提醒各位:“大家先別聊天,看鏡頭笑一個!”
三、二、一,倒數完畢,随着相機快門一聲清脆的“咔擦”,穆童和季銳的手背不經意間輕輕碰到了一塊,輕輕刮擦一下之後,很快便又分開。
短暫的一瞬肌膚觸碰,穆童重拾起了高三時候的某段記憶。
大概是在高考的前一個月左右,那會兒年級已經全部停課進入最後的複習階段,季銳當時是班上的數學課代表,每次碰到數學不會的習題,穆童總會理所當然地找他講解。
記得那天是個周六,下午放學大家都走得比較早,教室裏最後只剩下穆童和季銳。
他們兩人一個做卷子,一個趴在桌子上睡覺,穆童被一道函數題給卡住了,苦思冥想了半天都沒解答出來,正想找季銳詢問一下,結果發現他還在睡覺,穆童一時作弄心起,拿筆杆往他臉上戳了又戳。
季銳依舊雙眼緊閉,他皺了皺眉頭,只輕聲說了一句“別鬧”,便一把捉住穆童的手,将其摁在自己大腿上,繼續心安理得地睡覺。
對方似乎沒有想要松手的意思,穆童一直任由他牽着自己,直到年級裏的老師過來巡查,他才不得不從季銳的掌心中掙脫了出來。
所以,那天下午那個暧昧的牽手到底意味着什麽?是有意為之還是無心之舉?
這些問題一直困擾着穆童,可由于高考臨近,為了不讓雙方的備戰狀态受到太大影響,他始終沒問出口,好不容易等到了畢業,卻再也沒了機會。
大部分的同學聚會都是大同小異,穆童他們班上也一樣,吃過午飯,大夥兒很常規化地去了KTV。
相比起熱衷于唱歌的女生們,大多數男生似乎更喜歡喝酒聊天玩骰盅,穆童其實不太會喝酒,好不容易同學重聚,他不想掃大家的興,愣是硬着頭皮喝了兩杯。
季銳見他兩杯下肚,臉蛋已經有些泛紅,勸道:“你能不能喝啊?別太勉強自己。”
“偶爾喝一點,沒事的。” 在酒精的作用下,穆童感覺自己稍微放開了一些,要不要趁現在問一下季銳?
突然重提那件事情,會不會顯得有點奇怪?
穆童正思量着應該怎麽開口才不那麽突兀,他時不時地朝季銳那邊偷瞄一眼,季銳此刻正低頭看手機,好像是在發信息。
打了一會字以後,季銳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往包廂外頭走,穆童緊随他的步伐,也跟了出去。
KTV建在商場頂樓,隔壁是一家電影院,穆童有些納悶,為什麽季銳要過去電影院。
但很快,他心中的疑問便有了答案。
一名男子朝季銳徑直走了過來,穆童不認識對方,随即便見兩人互換了個笑意,牽住了彼此的雙手,那動作像是已經重複過了無數遍似的,自然又熟練。
穆童表情凝住,當下大腦多少有些淩亂,手足無措的他迅速在宣傳立牌背後躲藏了起來。
季銳和那名男子從這邊經過的時候,似乎并沒發現他的存在,但穆童清晰地聽見了他們的談話內容。
“要不要先進去KTV坐一坐?介紹我以前的同學給你認識。”
“別了,你們同學聚會,我一個外人過去,不太好。”
“你是我對象,怎麽就成外人了?”
......
兩人并肩遠去的背影,只留下穆童一個人怔怔地站在原地,同學聚會現在才進行到一半,可他實在沒勇氣再回去那間KTV包廂了。
等到稍微回過神來的時候,雙腳已經把他帶到了車水馬龍的街道上。
許是由于大腦曾經受創的緣故,他現在連方向感也出了點問題,周圍一帶明明是從前常來的地方,可走了半天,卻怎麽也找不到原來的路。
他漫無目的地繞着熟悉又陌生的街道,走了一轉又一轉,最後實在有些走不動,坐下身後的小公園裏歇了會兒。
裝在包裏的手機傳來了幾下震動,季銳和班長都發來信息,詢問他去了哪兒。
但穆童最後只回複了班長一個人,他在生季銳的氣,但他心裏卻也明白,對方并沒有做錯過任何事情,因為從頭到尾,他們都只是朋友關系。
也許曾經的季銳或多或少是對他有那麽一點意思的,但有些話沒說出來,終究不能坐實,而有的人在适當的時機錯過了,再多的補救和挽留也無濟于事。
五年的時間,看似不長,但足以令很多事情發生質變。
對穆童來說,高中的日子不過是在昨天,自己僅僅是閉眼睡了一個比較長的覺,再次醒來,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
他越想越難受,胸口一股說不出的堵,心中的情緒到底沒能憋住,一下子跟洩洪般湧了出來。
他蜷起膝蓋,把頭埋進雙膝裏,肩膀一顫一顫,偷偷吸了吸鼻子。
沉浸在自己悲傷世界裏的穆童突然聽見附近有人在哭泣,那聲音十分稚嫩,聽上去像個小男孩。
可當他擡起頭來四處尋望,公園裏除了他和兩個正在下棋的老人家,并沒有小男孩的蹤影。
豎起耳朵再仔細聽了一會,确認那陣哭聲是從不遠處的草叢裏傳來的之後,帶着心中的好奇,穆童小心翼翼走上前去,伸手撥開了草叢。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坨毛茸茸的東西。
穆童定着雙眼看了好幾秒,才認出那是一只喜樂蒂牧羊犬。
小狗背對着他,蜷縮在草叢裏,嗚嗚嗚的哭泣,似乎聽見有人朝自己這邊靠近,狗狗原本耷拉的耳朵立馬豎了起來,轉過腦袋警惕地盯着這個突然出現在自己背後的陌生人。
“你,你是誰?”小狗怯怯地問道。
他的幻聽,好像又開始了。
可能是今天心情不好的緣故,穆童沒有了往日的顧忌,頭一次跟小動物搭讪起來:“我叫穆童,剛好路過這裏的,你怎麽了?”
他覺得自己好像有點精神分裂,居然在跟一只狗對話,是因為失戀加重了病情的惡化嗎?
狗狗剛豎起的耳朵,很快又耷了下去:“我迷路了。”
狗狗的毛看上去很柔順,脖子上還套了個項圈,明顯是有主人的,沒準主人的信息,就在那項圈的銘牌上。
“我能看一下你脖子上的項圈嗎?”穆童問道。
“你要看我的項圈幹嘛?該不會是想把它偷掉吧?” 狗狗雖然是只寵物犬,對陌生人還是挺有戒心的。
“我不偷你的項圈,就是想看看那個牌子上面的內容。”
“那好吧。” 小狗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相信他的話,往前邁了幾步。
跟穆童料想的一樣,銘牌上面确實有刻字,這只喜樂蒂的主人名字叫做易然,旁邊還有一串手機號碼。
這主人的名字,他好像以前在哪兒聽過。
穆童沒去多想,馬上拿出手機,正要嘗試撥打對方的電話,結果發現自己的手機早已經沒電自動關機了。
銘牌上除了主人的名字和電話以外,并沒有留下具體的住址,他只好問狗狗:“你還記得你家住哪裏嗎?”
這可為難狗狗了:“我最近搬了新家,我也不知道那是哪裏,而且我剛才不是從家裏出來,我是從店裏偷偷溜出來的。”
“那你記不記得那家店在哪兒?”
“不記得了,不過那條街上開了有很多吃的店鋪,還有很香的小龍蝦!”
附近的确有一條美食街,剛才他瞎轉悠的時候曾經路過那裏,穆童決定帶狗狗過去那頭看一看。
小狗跟穆童聊了一陣,逐漸開始卸下了防備,一邊說話一邊在他身邊繞來繞去,時不時拿鼻子湊前去嗅了嗅。
狗狗對他很是好奇:“你為什麽會聽得見我說話?”
“我其實也不清楚原因,突然有一天就變成這樣了。” 看着那條毛茸茸的蓬松尾巴在屁股後面有節奏地一甩一甩,穆童忍不住,伸手偷偷摸了一把,然後迅速将手縮回去。
“你的眼睛很紅,我剛才在公園裏聽見你哭鼻子的聲音,你是不是也迷路了?”
“我才不是因為迷路才哭的。”
“那是因為什麽?”
對着狗狗,穆童遠沒有跟人類相處時候的一些負擔,毫不猶豫将心中的郁結說了出來:“我今天失戀了。”
“你被女孩子甩了嗎?”
“沒有......對方是個男的,我以前一直喜歡他,但是今天我發現原來他已經有對象了。”
穆童不知道一只狗到底會不會理解這些,于是問道:“我喜歡男的,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奇怪?”
狗狗的思想顯然比他想象的要前衛許多:“不會啊,小迪和波仔就是gay,他們都是我很要好的朋友。”
說起失戀,穆童又開始有些低落。
狗狗見狀,安慰他:“要不我把我們家阿然介紹給你認識吧,阿然他很帥的,平時很多人想約他,不過他現在還是單身。”
“阿然是誰呀?” 穆童一下沒反應過來。
“他是兩腳獸,跟你一個品種,不過他智商比你低,因為他聽不懂我說話,但是他很受歡迎,眼光也很挑剔,能不能成功得靠你自己好好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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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腳獸攻下章出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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