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ACT 20 （小修）

“然哥！”

正在茶水間泡咖啡的易然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喊自己，聞聲扭過頭去，便見老馬搓着雙手笑嘻嘻地走了進來：“在泡咖啡呀？給我也來一杯。”

老馬平時習慣喝拿鐵，易然将手裏的熱美式放下，在架子上取下老馬的杯子，重新給他煮了一份咖啡。

老馬伸了個懶腰，朝大廳的方向指了指：“童童外面跟你的狗子玩耍呢。”

“他今天約了本？”易然問了一句。

“不知道。”老馬聳肩，把頭探出去看了看，然後湊近易然身旁，小聲對他說，“那啥，我剛剛從那邊經過的時候，聽見他正在和多多說話來着。”

這種事情在日常生活中很多人都幹過，尤其是養寵物的人，他們喜歡将貓貓狗狗當成是自己的傾訴對象，這不奇怪。

“老雷也經常這麽幹。”易然将煮好的咖啡遞過去給他。

“但童童可不是那種單方面的傾訴。”老馬說，“他是真的在跟狗子聊天，就是那種有問有答，好像狗子真的會說人話那樣，然哥你懂我的意思不？”

老馬将穆童剛才和多多的對話原原本本地學了一遍，又道：“其實我之前已經撞見過好幾次了，有一回我還看見他在跟狗子一起下飛行棋。”

話說到這，老馬心裏忽然冒出來一個猜測：“這該不會是思覺失調的症狀嗎？大腦出現幻覺什麽的。之前我聽說童童因為頭部受傷，在醫院住了很久，這種情況也很難說沒有後遺症。”

易然一直在聽，卻沒有表态。

老馬的話讓他想起之前的一個事兒，穆童當初第一次到CR玩劇本的時候，因為代入感太強，以至于游戲結束以後情緒好一陣子沒能抽離出來。

那天純屬是個偶然，易然原本打算到陽臺外面抽根煙，結果不當心撞見了正在和自家的狗子聊天的穆童。

上一回也是，穆童在路邊吃着雪糕的時候，忽然身旁跑來一只流浪貓，他當時十分自然地跟流浪貓聊起天來。

盡管如此，易然對老馬的揣測仍持保留态度，他端着咖啡離開茶水間。

走出大廳的時候，穆童依舊坐在沙發上，他家狗子正興奮地在沙發和茶幾之間上跳下竄。

穆童嘴巴微微張開，他剛要跟美美說話，忽然聽見有個腳步聲往這邊走近，擡頭便與不遠處的易然對視而上，穆童只好把剛到嘴邊的話咽下了肚子裏，拿起手機假裝查看信息。

能聽得懂小動物們說話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雖然他始終沒搞懂這種特殊能力的來源，既然想不明白，那也無須強行求解，世界上的謎題多的是，還有很多東西是目前科學能力無法解釋的。

牛牛說這是福瑞之神幹的，那麽他就坦然接受這份來自福瑞之神的恩賜好了。

自從發現自己能夠與毛孩子們進行無障礙溝通以後，穆童覺得，自己的世界變得跟從前不一樣了，周圍再也沒有任何能夠隐瞞的秘密。

最近他剛得知，住他們對面的那位陳大爺雖然年過六十，可依然金槍不倒，縱使一把年紀還能把床上運動玩得花樣百出，而且尤其鐘愛捆綁play。

這個驚天八卦穆童是從流浪貓牛牛那裏得知的，而牛牛則是從他同胞兄弟小黑那兒打聽來的。

至于小黑，它最近和老張家的雪納瑞雪球好上了，沿着這條傳播鏈繼續往前追溯的話，老張曾在幾天前帶着雪球到陳大爺家裏下了一整天的象棋，這個實錘瓜，正是由陳大爺家那只小巧可愛的約克夏主動爆出來的。

不出一個禮拜，消息竟悄然在小區的貓咪狗狗之間流傳開，也不知是哪一只學識淵博的小寶貝，還給陳大爺起了個“金槍六十”的綽號，後來貓咪狗狗們也都跟着這麽叫了。

現在每當出門碰見陳大爺，穆童的腦海裏總會有意無意地浮現出一些奇怪畫面，有點難以直視了。

他總能從小動物們那裏不經意地聽見關于人類的一些亂七八糟的隐私八卦。

“今天約了什麽本？” 易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穆童微微頓了頓，然後放下手機：“沒有，我過來找多多玩一會兒。”

他帶着些許微妙的心情瞄了易然一眼，想起美美剛剛說過易然的口味很單一，平時只喜歡穿黑色的三角內褲這個事兒。

小狗狗為什麽非要告訴自己這些無聊的東東？！

他一點兒都不想知道好嗎！

或許是心裏受到了剛才那番話的暗示，穆童情不自禁地将目光挪到男人的腰部以下......

下一秒，他便又意識到自己的不當舉止以後，馬上打住。

穆童猛然記起自己還有一件事情沒辦，他于是從身後的座椅靠背上拿出一袋東西，遞過去給易然：“這是我媽媽托我給你捎的中秋節月餅，她說麻煩你這段時間以來的關照。”

穆童知道易然不愛吃甜食，但是媽媽卻說，一碼歸一碼，人情禮數不能少。

他特意告訴易然：“這款月餅是花茶口味的，吃起來比較清香，不會很甜膩。”

易然點頭，利索地接了過來：“替我謝謝阿姨。”

無意間，穆童的手指輕輕碰到了易然的手背，冰冰涼的皮膚觸感，挺舒服的。

店門忽然被人從外頭推開，老雷抱着一只胖乎乎的白色比熊走了進來。

老雷往周圍一掃，看見易然站在大廳，徑直朝他走了過去：“然哥，正好有事想找你。”

“什麽事？” 易然問道。

“我下午打算請個假，肥仔他最近兩天狀态好像不太好來着，也不曉得是哪裏出了問題，我想帶它去寵物醫院檢查一下。”

一聽老雷說要帶自己去寵物醫院，向來對醫生十分抵觸的肥仔嗷嗷大叫地反抗：“我才不要去醫院！笨蛋老雷，你把我的背帶摘下來就好了嘛！這玩意兒好臭，快把我給熏死了！”

穆童聞言，望向狗狗後背上那件嶄新的皮革背帶，思索片刻後，他對老雷說：“我想肥仔應該是覺得新買的背帶不舒服，所以才鬧別扭的，要不你将它的背帶摘掉試試看？”

老雷将信将疑，但還是按照穆童說得嘗試了一把，背帶卸下來的一瞬間，肥仔果真就不吵不鬧，變回跟以前一樣。

“卧槽？！” 老雷難以置信，“這背帶是最近才買的，但你怎麽知道是背帶的問題？你能跟狗狗交流嗎哈哈哈！”

穆童不知怎麽回答，只好抿着嘴唇笑了笑，不置可否。

不過老雷并不深究這個，對他而言，只要問題解決了就好：“總之謝謝啦，要不哥哥請你喝奶茶？”

穆童剛想說不用客氣，老雷早已率先一步跑去了對面街那頭，一刻鐘後，他手上提了幾袋飲料回來，然後将一杯巧克力波波奶茶塞到穆童手上。

“拿着，別跟哥客氣。”

穆童笑着點點頭，禮貌地向他道了句“謝謝”。

他喜歡吃巧克力，巧克力的香濃混合奶茶的絲滑口感，比例恰到好處，他吸了一口，覺得特別好喝，而後便猛地咕滋咕滋，喝得停不下來。

易然盯着他手裏的巧克力奶茶，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老雷清楚易然不愛甜食，但還是開玩笑地拿手肘碰了他一下，調侃了一句：“怎麽？你也想喝巧克力波波奶茶？”

“不喝。”易然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提着月餅轉身上了樓。

穆童和狗狗們又戲耍了一會，直到穆希晴的電話打來，催他送完東西趕快回家吃午飯，眼看時間差不多了，他跟美美道過別，背上書包打道回府。

剛邁出店門口，取車準備離開的時候，穆童突然聽見身後突然在喊自己聲。

“童......”易然原本想喊他的昵稱，臨到嘴邊卻還是改了口，“穆童。”

“啊？怎麽啦？” 穆童下意識地回應道，他剛答完，低頭便看見瓶車的籃子裏多了一袋東西。

“這是中秋月餅的回禮。” 易然告訴他，“還有，路上注意安全。”

語畢，他又補了一句：“月餅是雙黃蓮蓉口味的，你應該會喜歡。”

他從小到大都很喜歡吃雙黃蓮蓉的月餅，而且眼前這盒月餅還是自己特別鐘愛的某個牌子，穆童欣然收下，笑着點點頭，揮手跟他說了聲“再見”，騎着小綿羊慢吞吞地回家去。

一路上，他回想起易然剛才對自己說的話，隐約覺得有點兒奇怪，為什麽他會知道自己喜歡吃雙黃蓮蓉月餅？

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合情合理，畢竟易然是季銳他哥，估計是之前從季銳那裏聽說過吧。

把小綿羊開到街頭轉角的地方時，穆童停了下來，他記起自己剛剛喝了一半的巧克力奶茶還擱在店裏的茶幾上忘了拿。

那杯奶茶才喝了一半，就這麽扔掉總感覺有點兒浪費，他想了想，趁現在電瓶車還沒開遠，還是決定掉個頭，重新折返CR。

回到店內，易然從前臺的抽屜裏取了一把寵物毛刷，坐到沙發上，他朝自家狗子招了招手，喚道：“多多，過來梳一下毛。”

小牧羊啪嗒啪嗒地走到易然身邊，安靜地蹲坐在地上，乖乖讓易然幫自己梳毛。

喜樂蒂雖然是長毛狗，但平時不怎麽掉毛，毛刷從頭到尾梳下去，理出來的都是底層的一些絨毛。

易然将整理下來的絨毛擱茶幾上放着，目光一掃而過的時候，他注意到邊上的那杯巧克力波波奶茶。

老雷剛才只買了一杯巧克力奶茶，眼前這杯無疑是穆童喝剩的。

就像有人永遠難以理解咖啡的苦澀一樣，易然也從來get不到奶茶的魅力，他拾起茶幾上的巧克力奶茶，準備拿去扔掉。

來到垃圾桶旁邊的時候，動作忽的頓住，他将奶茶舉到面前，打量了好一陣之後，竟鬼使神差地遞到嘴邊，吸了一口。

他皺了皺眉頭：“甜了點。”

說罷，才将奶茶丢進了垃圾桶裏。

巧克力本來就甜，加上奶茶的糖分，易然僅喝了一口都有點齁，他坐回沙發上，抽了根香煙解一解剛才的膩。

玻璃大門再次被人推開，易然以為有客人，擡頭看了眼，是穆童。

他大概是回來取東西的，狗狗耳朵頭盔還戴着在頭上沒有摘下來。

易然将手中的香煙往煙灰缸裏揿滅，從沙發上站起來，問道：“落下東西了？”

穆童點頭：“我剛才那杯奶茶還沒喝完，忘了拿走。”

易然用餘光瞟了一眼牆角的垃圾桶，說：“我以為你不要，剛才幫你扔了。”

“這樣啊......那就算了。” 穆童暗自覺得可惜。

一切似乎都掩飾得很好，然而當下卻有一只很沒眼力見兒的小牧羊。

在一邊的美美像極了跟老師打小報告邀功的小朋友一樣，迫不及待地彈跳起來，大聲禀告他：“木桶，阿然在扔之前還偷喝了一口你的奶茶！是我剛才親眼看見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