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一周後, 晏晞和裴令正式進入《春燈引》劇組。

第一站拍攝地在蘇城附近的某個影視基地。

進組當天，兩人訂的是同一趟航班，反正已經官宣合作，也沒必要再刻意去錯開行程。

早上七點, 晏晞收拾好行李出門, 趕到候機廳時, 裴令已經在裏頭坐着了。

男人一身淺色休閑襯衫，靠着沙發，姿态閑散, 正低頭在翻看一本雜志, 扣在雜志邊緣的手指修長素淨。

他臉上戴着黑色口罩, 遮住了下半張臉, 只露出清絕的眉眼, 長睫如鴉羽, 微微往下垂着。

候機廳內窗明幾淨，朝陽從巨大的玻璃牆外漫進來，落在他身側，浮開淺金色的輝澤。

他就這麽坐着, 直接拍一組機場圖, 只怕都能上熱搜前幾。

“裴老師。”

晏晞還沉浸在美色中, 跟在後面的潇潇先欣喜地開了口——這次徐涉沒有跟組，晏晞只帶了潇潇和另一名新助理。

聽見聲音，裴令擡起了眼，眸子沉靜。

“早。”晏晞對上他看過來的目光，微微笑着了聲招呼, 走到一旁坐下, 和他隔了一段距離。

裴令掃了眼兩人之間的空位, 又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眸底閃過一絲情緒，稍縱即逝。

潇潇将一杯豆漿遞給晏晞，問道：“晞晞姐，要再去給你買份早餐麽？”

先前時間匆忙，晏晞是在車上解決的早餐，根本沒吃幾口。

她接過豆漿，搖搖頭：“不用了，我不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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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拿出手機打發時間，再沒往裴令那邊瞥一眼，仿佛他根本不存在。

潇潇在旁邊坐下，看了看兩人，總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有些古怪。

沒過多久，一行人登機。晏晞和裴令都在頭等艙，座位離得很近。

為了避免尴尬，入座後，晏晞直接戴上眼罩，補起覺來。

裴令擡眼，目光在她安靜的側顏上停頓片刻，又不着痕跡地挪開。

一直到飛機落地，兩人都沒有任何交流。

下飛機後，劇組有專車過來接他們。

這回兩人不坐同一輛車，晏晞頓時感覺輕松了許多。

秋高氣爽，一路上陽光明媚。

大約兩個小時後，終于到達劇組給他們訂好的酒店。

為了讓男女主演快速熟悉，更好地入戲，工作人員貼心地将兩人入住的房間安排在了對面。

晏晞刷卡進入自己房間，安置好行李，先去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

其他主演也陸陸續續到了，今天不正式開機，主要是熟悉熟悉環境，互相認識一下。

晚上，劇組組織聚餐，晏晞的座位被安排在裴令旁邊，而她另一側，坐的則是這部劇的男二號，流量小生邵雲寒。

邵雲寒跟晏晞同齡，長相偏風流俊秀那一挂，有點兒男生女相，據說他家境不錯，是個富二代，所以在娛樂圈走得也順風順水。

同樣的，關于他的緋聞也不少。

入座後，他很快主動和晏晞搭起了話：“其實，我們之前見過面。”

“是麽？”晏晞打量着他的樣貌，感覺沒什麽印象。

“你肯定不記得了。”邵雲寒偏頭看着她，笑了下，“去年冬天，在娛樂盛典上，你經過我旁邊的時候，還向我借過路。”

去年冬天，娛樂盛典……晏晞仔細想了想，還是對他沒什麽印象。

她只記得，她和裴令因為一張同框圖鬧上了熱搜。

邵雲寒也沒糾結這個，繼續道：“當時我還想，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能跟你一塊兒拍劇，沒想到今天就夢想成真了。”

晏晞忍不住笑了笑，她又不是什麽頂流大明星，一起拍個戲哪用得上“夢想成真”這麽誇張的詞。

“後來你的劇播出，我還特意去追了。”

“《金風玉露》嗎？”

邵雲寒點頭：“對，你在裏面演的那個沈木樨，演得很好……”

不得不說，邵雲寒的社交能力真的很強，沒一會兒就将話題聊開了來。

晏晞輕松地和他聊着天，時不時被他的話逗得一樂，完全忘記了另一邊還坐着裴令，也沒注意到身側投過來的冰冷視線。

聊了許久，邵雲寒的手機突然響了。

他看了眼來電顯示，說道：“抱歉，失陪一下。”

說完，起身出了包廂。

晏晞目送他出去，正準備回頭吃點東西，忽聽見清脆的一聲。

是瓷器碰在桌面的聲音，不輕也不重。

晏晞聞聲擡眼，只見裴令盛了一碗湯擱在她面前，素白如玉的瓷碗中漾開透亮的湯水，煞是好看。

晏晞：“？”

晏晞愣了下，一臉茫然。

男人掀起眼簾，冷冷看着她，眸色幽深。

“說了一晚上，不渴？”

平靜的語調，聽着卻有點兒陰陽怪氣。

“……”

晏晞沒想到他會當着滿桌人的面替她盛湯，不由緊張地看向四周，幸而大家都在吃飯閑聊，沒幾個人注意這邊。

她轉回視線，對上男人幽深的眸子，感覺他今晚似乎心情不太好。

晏晞摸不透他的心思，只能低聲道謝：“謝謝。”

本以為他會說點什麽，誰知他卻收回視線，端起手邊的杯子喝了口酒，又恢複成原來淡漠疏離的模樣。

“……”

莫名其妙。

過了一會兒，邵雲寒回來了，看見晏晞面前的湯，随口問道：“這湯味道怎麽樣？”

晏晞捏起小勺淺淺嘗了一口，擡頭回他：“還可以。”

“那我也嘗嘗。”邵雲寒于是也給自己盛了一小碗。

經過剛才的打岔，原本融洽的聊天氣氛淡了許多，邵雲寒再開口時，晏晞已經提不起多少興致搭話，只是靜靜聽着。

九點左右，陸續有人離場。

晏晞跟宋談他們打過招呼，也和潇潇一起離開了。

潇潇把她送到酒店樓下，問清楚明天給她帶什麽早餐，就先回自己住的地方了。

晏晞一個人走進電梯，按下樓層。

電梯門剛剛合上，忽然又被人按開。

一道颀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晏晞擡眼，微微一怔。

裴令看見她，也頓了下，擡步進來。

電梯內空間狹小，他一進來，晏晞便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味。

他在她左前方站定，視線短暫地從她臉上掠過，然後轉過了身。

從這個角度，晏晞只能看到他冷峻的側臉。

他仍舊穿的襯衣，衣擺被皮帶箍入褲腰內，兩條腿筆直修長，被西褲包裹住。

晏晞盯着他精瘦的腰，可能是先前也喝了點酒的緣故，腦子裏突然閃過一些少兒不宜的畫面。

她耳根一熱，趕忙挪開了視線，改為盯着上升的樓層。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沉默地站着，尴尬在無聲之中蔓延。

“叮”的一聲，電梯門終于打開。

新鮮的空氣從外面湧進來，晏晞緊繃的神經一松。

然而，面前的身影卻遲遲沒有動。

晏晞奇怪地擡眼，恰巧對上他瞥過來的眼神。

晏晞：“？”

裴令看着她，忽地冷諷出聲：“明天就要開機了，你是打算一直這個态度？”

晏晞一愣。

沒等她反應，裴令已經轉過頭，大步出了電梯。

晏晞愣怔了兩秒，明白他話裏的意思，眼底湧起複雜情緒。

回到房間內，晏晞在沙發上坐下，想着裴令的話，發起了怔。

從今天早上在機場見面到剛剛，這一整天，他們的交流幾乎為零，偶爾搭一句話也客氣得很。

明天就要開機了，她和他在劇裏飾演的是相愛的男女主，而且是愛得死去活來那種，戲外卻這麽疏離，多少會影響入戲效果。

她是該調節一下情緒，試着跟他多相處聊天，至少在劇組的這幾個月不能刻意避開。

等拍完這部劇，他們應該很難再有交集了。這段時間，就當為了角色，暫時抛卻從前那些事，從頭開始吧。

想通這些，晏晞呼出一口氣，收拾睡衣，進了浴室。

……

第二天清早，潇潇拎着早餐過來接她。

晏晞換好衣服出門，恰好撞上裴令從對面出來。

這回晏晞沒再刻意逃避，對着他大大方方露了個笑：“早。”

可能是睡過一覺神清氣爽的原因，裴令今天的臉色要比昨晚溫和許多，看着晏晞，回了句：“早。”

晏晞也沒再故意放慢腳步或是急着往前，而是同他一起過去坐電梯，路上還和他聊了兩句。

下到一樓，兩人各自坐車去舉辦開機儀式的現場。

到那兒的時候，工作人員已經将現場布置好了，各家媒體也都到場了，拍照聲此起彼伏。

走完基本流程，衆人一起去前面合影。

裴令和導演站在中間，晏晞站在裴令左手邊，和他緊挨着。

不知道是哪個小演員為了搶風頭，胡亂往中間湊，晏晞被擠得往旁邊一歪，撞到了裴令身上。

裴令扶住她，蹙眉看向這一排的末端，副導則直接發了火：“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好，不要亂擠！”

原本亂擠的小演員立馬安分下來，其他人也各自擺好姿勢，對準鏡頭露出笑臉。

晏晞擡起頭，說了聲“謝謝”。

裴令看她一眼，松開了握在她胳膊上的手。

當天中午，劇方官博公布了一組新的定妝照，#春燈引開機#的話題也上了熱搜。

午飯的時候，晏晞點開微博看了看，沒引發什麽罵戰，大部分都是祝福和期待。

開機儀式結束，宋談沒急着開拍，而是組織大家先進行了一輪劇本圍讀，到第三天下午才正式進入拍攝。

頭幾場戲，晏晞和裴令分開拍攝，沒有對手戲。

五點左右，終于開始拍男女主的相遇。

晏晞飾演的靈清無意之中掉入風珩閉關隐居的地方，發現了走火入魔的風珩。

這場戲的主要張力在裴令身上，對晏晞來說倒是難度不大。

工作人員準備就緒，晏晞補好妝，進入角色。

四下裏空曠冷清，沒有一絲人氣，仿佛一個巨大的冰窖。晏晞邊往裏走邊好奇張望，最後在最裏面的屏風後看到了坐在玉床上的身影。

男人一襲白衣，面容俊美，雙目緊閉。

晏晞走到他面前，睜着清亮的眸子，上下打量起他來。

男人始終沒什麽反應，俊美的臉上似蒙了一層冰霜。晏晞見他一動不動，不由擡手到他鼻下，去探他的氣息。

就在這一剎，裴令忽然睜開了眼，漆黑的眸子裏滿是戾氣。

他猛地伸手，一把掐住晏晞的脖子，将她按倒在床榻上。

雖然他刻意把控好了力度，但晏晞倒下的時候後腦勺還是不小心磕到了床沿，很明顯的一聲響。

裴令下意識松了手。

鏡頭外，宋談喊了“卡”，疑惑道：“怎麽了？是不是撞到了？”

晏晞扶着床坐起來，忍痛搖了搖頭：“沒事。”

宋談上前，沖裴令道：“裴老師，你動作的力度可以稍微再大一點，看起來要狠。”

宋談原以為第一場對手戲，出問題的會是晏晞，沒想到卻是裴令。他經驗足，入戲快，之前的戲基本都是一次過，這場也不知道怎麽了。

聽見這話，晏晞不由朝裴令看去。

裴令的視線和她短暫碰了下，很快移開：“抱歉。”

宋談問：“是不是狀态不好？要不要休息一下？”

裴令理了理衣袖，淡聲道：“不用。”

“那重來一次。”

宋談退到鏡頭外，兩人重新開始。

開始前，晏晞看着裴令清冷的面龐，輕聲道：“你可以下重一點手，沒關系的。”

裴令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合上了眼。

晏晞依照先前的流程，擡手去探他的鼻息，裴令猛地睜開眼，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倒。

這回他加大了力度，也沒再忽然松手，腕骨處筋脈隐隐可見。

晏晞抓住他的手腕，奮力掙紮，發出痛苦的聲音。

第一次見面，女主角就差點被男主角掐死，這劇情，也是沒誰了。

過了片刻，眼見她快要“氣絕而亡”，裴令突然露出痛苦的神色，像是在跟體內的另一個自己在搏鬥，手也慢慢松開。

晏晞終于得到自由，捂着脖子劇烈地咳嗽起來。

就在她準備爬下床逃走時，裴令忽地昏厥過去，重重砸在了她身上。

男人清冽的氣息撲面而來，晏晞胸口一疼，差點被他壓斷氣。

她想推開他，卻使不出半點力氣，慢慢地，也昏了過去。

“卡！”這回一條過，宋談很滿意，“不錯，準備下一場。”

裴令睜開眼，從晏晞身上起來。

大庭廣衆之下，晏晞沒敢捂自己發疼的胸口，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他被衣衫掩住的胸膛。

怎麽感覺比以前更硬了？

是打戲拍多了嗎？

……

晚上沒拍夜戲，六點多，大家便收了工，各自離開。

晏晞吃過晚飯，回到酒店房間，正準備看一看明天要拍的幾場戲，忽然聽見敲門聲。

晏晞放下劇本，過去開門。

門打開，邵雲寒站在外面，笑着問：“休息了嗎？”

晏晞微微彎唇：“還沒，有什麽事嗎？”

邵雲寒揚了揚手裏的劇本：“明天有我和你的戲，想跟你聊一聊劇本，不知道方不方便。”

晏晞猶豫了下，說：“去樓下聊吧。”

樓下有咖啡廳，可以聊劇本，也能避免不必要的誤會。

他這種男流量，女友粉一堆，一旦傳出什麽緋聞，最後被罵的肯定是她。

邵雲寒知道她在想什麽，笑道：“這裏保密性很好，你不用這麽緊張。”頓了頓，“而且只是正常對個戲。”

他一副坦蕩模樣，晏晞也不好太忸怩，将門徹底打開，側身讓他進來。

就在邵雲寒進屋時，晏晞一擡眼，看到了剛從走廊那端過來的裴令。

“……”

四目相對，氣氛莫名有點詭異。

邵雲寒轉過頭，也看到了他，笑着打招呼：“裴老師。”

裴令沒說話，眼神淡漠。

晏晞扯動嘴角，朝他笑了笑，關上了房門。

看着緊閉的房門，裴令眸色微微一沉。

回到屋內，晏晞拿了瓶水給邵雲寒。

邵雲寒接過水，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掃了眼四周。

“你這裏好像跟我那間房差不多大。”他轉向窗外，“不過視野要好些。”

晏晞沒跟他閑聊，直接拿過自己的劇本翻開。

“我們明天是要演這一場麽？”

邵雲寒湊到她這邊看了眼，應道：“對。”

晏晞浏覽了一遍內容，擡頭道：“那我們先對一遍臺詞？”

邵雲寒笑得随意：“好啊。”

其實晏晞和他明天只有一場對手戲，而且比較簡單，沒一會兒就對完了。

對完戲，邵雲寒沒急着走，又和她聊了聊整體劇情，主要關于男二的感情線。

跟劇本有關，晏晞也不好趕他走，只能耐着性子和他探讨起來。

這一聊，就是半個多小時。

邵雲寒終于說累了，擡起腕表看了眼時間，問道：“聊了這麽久，你應該餓了吧，要不要一起去吃個宵夜？”

晏晞笑道：“太晚了，我就不去了，我經紀人要知道這個點跑去吃宵夜，會罵死我的。”

邵雲寒一樂：“那改天有機會，我請你吃飯。”

晏晞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笑了笑，起身送他出門。

邵雲寒離開，晏晞準備關上門，結果關到一半，對面的門突然開了。

裴令出現在門口，擡眸瞥向她。

“聊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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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令哥此時已經灌了一缸醋~

對不起，我來晚啦~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