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次日清早, 天還未亮,裴令就回了一趟自己的住處,拿了戶口本過來。
一覺睡醒,晏晞冷靜了不少。
出發前, 她看了眼陰雲密布的天氣, 忍不住萌生出了幾分退意。
“好像要下雨了, 不然……我們明天再去吧?”
裴令卻沒給她猶豫的機會,以“明天要進組沒時間”為理由,幹脆利落地帶着她去了民政局。
行至半路, 大雨傾盆而下。
這樣的天氣, 來領證的人很少, 他們又是第一個到的, 所以很快就辦完了手續。
順利得超乎想象。
領完證出來, 晏晞看着手裏的結婚證, 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不過,即便如此,當她擡眼看向陪在身側的裴令時,還是感覺到了久違的喜悅, 心底仿佛照進了一點春光。
她想——
無論如何, 她總算抓住了他, 以後,她不會是一個人了。
兩人一起回到醫院,晏聞的狀态突然好轉了許多,神思清醒,甚至能夠坐起來喝水進食。
晏晞激動不已, 趁着這個機會把和裴令領證的事告訴了他。
本以為晏聞會很高興, 誰知他卻愣了好一會兒。
他看向面前的兩人, 似乎有話想說,但最後又咽了回去,什麽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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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裴令就被經紀人狂轟濫炸的電話給叫走了。
等他離開,晏聞才悄悄問晏晞:“晞晞,你和阿令是真心結婚的嗎?”
晏晞正拿了熱毛巾在替他擦手,聞言眼神閃爍了下,笑道:“當然是啊。”
“是就好……”見她臉上帶着笑,晏聞稍稍放了心,“爸爸不希望,你是為了讓我安心才這麽着急結婚,哪怕這個人是阿令。”
晏晞垂下眼睫,默然不語,其實她也覺得自己這件事做得有些沖動,但事已至此,也沒法再更改。
“你還想出國嗎?”過了一會兒,晏聞忽然又問。
晏晞手上動作頓了下,擡起頭。
“還是,你想留在國內……跟阿令一樣進娛樂圈拍戲?”
在原本的人生規劃裏,晏晞是有出國留學的打算的,只是沒想到會突然遇到這麽多變故。
見她不說話,晏聞嘆了口氣,重新擔憂起來:“晞晞,你才二十歲,以後的路還很長,要學着好好照顧自己……”
胸口疼痛難忍,他閉上眼緩和了一會兒,才艱難地繼續。
”不管将來你想做什麽,想畫畫,或者想去拍戲,都可以……”
“天高海闊,我的女兒應該是自由的……”
晏晞握着他枯瘦的手,伏在病床邊,泣不成聲。
兩天後的黃昏,晏聞在病床上與世長辭。
落日西沉,帶走人間最後一縷餘晖。
晏晞依照他生前所願,沒有大辦喪禮,簡單處理了後事,将他和母親葬在同一個地方。
……
這便是她和裴令那段婚姻的由來,沖動、突然,仿佛随意開的一個玩笑。
或許,也正因為如此,才注定了後來的慘淡收場。
時隔五年,晏晞躺在床上,想着過往,忍不住嘆了口氣。
她拉高被子,合上眼,強迫自己入睡。
窗外,雨聲漸漸停了下來。
……
三月九號,《盜骨》正式開機。
當天,不少媒體都到場了,官博也放出了主演們的定妝照,熱搜又是一片血雨腥風。
因為年齡跨度太大,劇組專門找了兩個小演員過來飾演男女主的少年時期,少年組和成年組分開拍攝。
第一天,晏晞和裴令只拍了幾場比較日常的戲,都是些零散片段,發生在長寧公主和蘇衍相伴的那十年間,沒什麽劇情,主要用來剪回憶殺。
午後天光湛湛,永國皇宮的花園裏,蘇衍與長寧對坐弈棋。棋盤上黑白分明,蘇衍擡手落子,許下承諾:“只要臣在一日,必護公主平安無虞。”
第二天,兩人才開始進入主線劇情的拍攝。
第一場戲就是長寧與蘇衍在班師回朝的途中遭遇刺殺的劇情。
刺殺發生的時候,兩人正同乘一輛馬車,行駛在山道上。
突然間馬車翻倒,一群訓練有素的殺手從山林間沖了出來。
打戲向來比較難拍,再加上馬車戲,就更難拍了,統共不到十分鐘的戲,折騰了将近兩個小時才拍好。
最後,蘇衍替長寧擋了一箭,正中後背,陷入昏迷。
這場戲結束,差不多十一點半,大家暫時吃飯休息,下午換場地拍驿館內的戲份。
蘇衍中的箭上染了奇毒,長寧尋來附近所有名醫,懸賞萬金,都沒能研究出解毒的方法,只能眼睜睜看着他沒了氣息。
臨終前,蘇衍拼着最後一絲氣力,替她謀劃了一個引君入甕的局,除掉刺殺她的幕後黑手。
第三天仍舊是打戲,長寧忍着悲痛,按照蘇衍留下的計謀,以他的“屍身”為誘餌,引出藏在暗處的敵人,一網打盡。
連拍兩天打戲,晏晞骨頭都差點散了。
相較而言,裴令就要輕松多了,接下來幾場戲,他都不用背臺詞,只需要安靜地躺着扮演“屍體”。
第四天下午,終于演到長寧赈濟災民,蘇衍以“陸恒”的身份出場那一段。
天色氤氲,冷風中傳來陣陣哀哭聲,衣衫褴褛的難民們排着隊聚集在城外的施粥棚前,手裏捧着破舊的碗,面容滄桑而麻木。
晏晞認真視察兩圈,确認沒什麽纰漏,坐上馬車準備離開,突然被人攔住去路。
随行的護衛們立刻将人押到了車架前,男子穿着一件破舊的青色布袍,木簪半挽住淩亂的烏發,低着腦袋,看不清臉。
侍女撩起車簾,晏晞微微蹙眉:“什麽事?”
青衣男子擡起頭,露出一張熟悉的臉,眉眼清隽。
晏晞瞳孔一震:“蘇衍?”
裴令飾演的“陸恒”一身狼狽,跪倒在她面前:“草民陸恒,參見公主殿下。”
“陸恒……”
晏晞重複了一遍他的名字,很快恢複平靜,盯着他那張臉。
“你攔下本宮車駕,是有冤屈要訴?”
裴令擡眼,和她對視:“聽聞公主殿下知人善任,在下鬥膽,想求一處栖身之所。”
晏晞端坐在馬車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如雲的烏鬓邊斜簪一支步搖,雍容華貴。
“你想留在我身邊?”
——話音剛落,鏡頭外沈瀾突然喊了聲“卡”。
沈瀾:“小晞,你的氣勢不夠,得再強勢一點,壓住裴老師。”
晏晞:“……”
這就是跟熟人對戲的弊端了,氣勢這一方面,她幾乎就沒碾壓過他。
裴令看他一眼,從地上站起來。
沈瀾上前和晏晞分析:“他現在不是蘇衍,是一個來歷不明的陌生人,可能對你有所圖謀,你不能用對待蘇衍的态度去對待他。你現在對他,更多的應該是懷疑和戒備。”
晏晞點點頭:“我知道了。”
蘇衍跟在長寧身邊十年,是臣子也是戀人,跟突然冒出來“陸恒”自然不一樣。
沈瀾退到鏡頭外:“好了,再來一遍吧。”
裴令走回剛剛的位置,再次屈膝跪下。
“……”
晏晞突然有種占了他便宜的感覺,趕忙調整好狀态,重新開始拍攝。
這回沒再NG,很順利就過了。
拍完這場戲,兩人轉到另一個片場,換衣服補妝,繼續拍下一場。
今天晏晞的戲排得非常滿,白天的戲拍完,晚上還有兩場比較重要的夜戲。
此時劇中的背景是嚴冬臘月,要拍雪景。
雖然這兩天倒春寒氣溫驟降,但也沒有下雪的征兆,劇組只能弄了些人工降雪。
第一場戲是晏晞和藺淮言的對手戲,藺淮言飾演的小皇帝羽翼豐滿,想收回長寧手中的兵權,于是以婚姻之事試探。
藺淮言第一次演這種心思深沉的少年君王,不太能把握好情緒,NG了幾次才通過。
下戲後,藺淮言忍不住吐槽自己的角色:“這個弟弟也太沒良心了,長公主對他這麽好,一手扶他上位,他居然忘恩負義!”
晏晞擡眼道:“最是無情帝王家,姐姐哪有皇位重要?”
藺淮言一臉的少年氣:“所以長公主為什麽不把他踢下來,自己上位?”
祝菀菀在一旁接過話:“那你就沒什麽戲份了,一集就可以下線了。”
衆人噗嗤一樂,都笑了起來,晏晞也忍俊不禁。
她擡眼朝裴令望去,卻見他仍舊神色淡淡,似乎絲毫沒有融入到劇組歡樂的氛圍中。
休息了一會兒,開始進入下一場戲的拍攝。
雪夜清寒,宮門次第打開,馬車駛過長街,停在公主府的別院外。
侍女撐開朱紅紙傘,晏晞從車上下來,攏了攏身上披的裘衣,擡步往裏走。
瑩白雪地裏腳印步步往前,偶爾伴随着枯枝被踩斷的細微聲響。
鏡頭跟着她一路轉入別院內,切換到裏面的場景。
回廊深長,只孤零零點了一盞宮燈,宮燈下,紅泥小火正暖,酒香氤氲綿長。
裴令換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袍,坐在小案前溫酒。
“你倒是好雅興。”晏晞止步于廊前,烏發如瀑,織錦裘衣上沾染些許雪沫。
“公主深夜出宮,可是為了聯姻之事”裴令微垂着眼,從容不迫地扶袖添水。
晏晞緩步邁上石階,在他對面坐下:“既然你已經知曉,可有應對之策?”
水汽沾濕了眉眼,裴令的語調愈發輕緩:“若單單只是要選一位驸馬,倒也好辦,可陛下的意思……恐怕是想借此收了公主的兵權。”
晏晞垂眸,長長睫羽掩住莫測幽光:“兵權,本宮可以交出,但婚事,本宮絕不會同意。”
陸恒微訝:“公主征戰多年,竟甘心将一切拱手相讓?”
晏晞一聲輕笑:“只要永國國泰民安,天下海晏河清,這兵權,給他又何妨?”
“公主胸襟,非常人能及。”裴令斂了情緒,垂眸斟酒,修長手指襯着瓷器,愈發顯得光潔如玉,動作亦是風雅如畫,完全不似窮困潦倒之輩。
晏晞看着他,眼底閃過一絲異色:“倘若本宮說,想往昭國,你可有辦法?”
斟酒的動作一頓,裴令擡眼:“公主去昭國做什麽?”
晏晞頓了頓,迎上他的目光:“你可知道,蘇衍?”
裴令微微一笑:“公子蘇衍,昔年公主身邊第一人,當世無雙,焉能不知?”
晏晞望向渺遠的夜空,眸子裏沉沉一片,隔了片刻,方緩緩開口:“他說,平生遺恨不能白骨歸鄉,我想送他回去。”
世人眼中冷漠無情高高在上的長公主,此時卻流露出了一絲脆弱與哀傷。
裴令将斟好的一杯酒遞給她,溫聲承諾:“承蒙公主信任,必不負所托。”
鏡頭拉遠,沈瀾高聲喊了“卡”。
今天最後一場戲終于落幕,晏晞松了口氣,搓了搓凍得發僵的手指。
裴令起身,順道伸手将她扶了起來。
兩人走下回廊,正要去化妝間換衣服,沈瀾忽然又過來叫住了他們。
“有幾個鏡頭要補一下,你們再等等。”
布置一場雪景不容易,自然要充分利用,兩人于是轉身去了房間裏面休息等候。
此時已經過了十點,晏晞捧着潇潇給她倒的熱茶,耷拉着眼皮,哈欠連連。
裴令朝她投過目光:“很累?”
晏晞笑了笑 :“還好。”
這幾天她一直連軸轉,都沒怎麽休息過,昨晚還失了眠,難免有點撐不住。
可能是困得腦子混沌,她看着他冷峻的側臉,想起先前的事,忽然忍不住低聲問:“你心情不好嗎?”
裴令擡眸,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
晏晞:“我看你一直繃着臉,大家開玩笑,你也不笑。”
屋內只有他們兩個人,裴令靜靜看着她,沒有回答,眸子幽深。
對上他的眼神,晏晞清醒了些,感覺自己實在是管得太寬,他笑不笑用得着她關心嗎?
她垂下眼睫,低頭抿了口茶,生硬地轉移話題:“對了,你明天是不是請了假不在劇組?”
裴令看她片刻,才“嗯”了聲:“明天電影節,要出席頒獎典禮。”
晏晞聞言雙眼一亮:“你又拿影帝了嗎?”
裴令淡淡道:“還不知道。”
晏晞眼中光彩熠熠,顯得比他還要激動:“你那部電影我看了,演得很好,拿影帝肯定沒問題的。”
裴令看着她,眼神裏慢慢多了一絲異色,似乎想說:你又去看我的電影。
“……”
晏晞臉上的笑意淡了淡,變得尴尬起來,慌忙找理由解釋:“我過年沒什麽事,朋友剛好有兩張票,就拉着我一起去看了……”
頓了頓,又補充:“而且那幾天也就這部電影口碑好一些。”
裴令沒說話,只是看着她,眼神越發深邃了。
“……”
晏晞頭皮發麻,恨不得把剛剛說的話都咽回去。
好好的,她提這個幹什麽?
她掩飾性地又喝了一口茶,牢牢閉住嘴巴,沒再瞎找什麽話題。
屋內陷入沉默,兩人安靜地坐着。
這樣的畫面從外面看,倒像是劇中的場景。
片刻後,裴令收回了目光,唇角卻勾起一點輕淺的弧度。
作者有話說:
最近狀态實在太差了,卑微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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