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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天不宜出行，出行務必謹慎。

淮玉覺得這輩子從來沒這麽倒黴過，他不過是想到墓園門前買一束香而已，覺得沒什麽必要讓汪爾那家夥跟着而已。

然而在親眼看到一個臉色蒼白的小男孩在墓地叢林中急速飄行而過，并且尖叫着朝着他撲過來之後，他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東西面目猙獰地靠近，然後被撞得身子向後一仰徑直朝着地面倒去……

悲催的是倒地的時候，淮玉只覺得腦袋猛地向後一磕，頓時迎來了一股巨大的撞擊力，想來是撞在了某位長眠于此的前輩的碑上了。

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眼前就霎時間黑了一片，只是他在暈倒之前，還很有骨氣地想着。

勞資絕對是被撞暈而不是被這玩意兒吓暈的！

果然，來的時候一直惴惴不安也不是無緣由的啊……

才不是因為他害怕而是一種不祥的預示啊……

他這麽想着，然後就暈過去了。

……

嘀嗒。嘀嗒。

點滴的聲音在病房裏均勻而緩慢地回響着，已經持續了三天。

等到淮玉朦朦胧胧地從沉睡中睜開眼睛時，下意識地深深吸了口氣，之後撲鼻而來的消毒水味刺得他直想要咳嗽。

他皺着眉頭，不免微微側過頭來，卻發現坐在床邊的既不是死神，不是天使，也不是汪爾，而是……他老媽。

“……媽？”淮玉有點納悶，他是被墓地裏的那個小阿飄撞壞腦子了麽？難道自己已經卧床癱瘓多年了……要不怎麽會有這麽穿越的場景？

“怎麽着？這才睡了幾天就不認識你親媽了？”淮玉媽見他醒過來，眼裏閃過一絲驚喜和欣慰，之後就顯得淡定了不少，順手從床頭摸了個蘋果開始削皮，只是臉色看着有些憔悴，一看就是連續幾天都沒睡好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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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你怎麽來了？”淮玉的記憶還停留在和汪爾去墓地的時候，下意識就開口問道，“汪爾呢？”

淮玉媽手上的動作不停，反而加快了許多，臉上卻看不清楚表情，淡淡地說道：“……你跟我說實話，那孩子跟你到底是什麽關系？”

一句話如平地驚雷，震得淮玉睜大了眼睛，微張着嘴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房間裏詭異地沉默了半晌，淮玉定了定心神，帶着試探的語氣緩緩回答道：“就是大學同學……玩兒的來的朋友而已啊。怎麽了？”

“你打小就不會說謊，現在還想瞞你老娘？朋友會帶你去看他去世的媽？同學……你看看你自己手機上，這半年的通話記錄都是和你同學的？”淮玉媽給蘋果削好了皮，忽然笑了一聲，伸手把他枕邊的手機拿過來，随手按了幾下。

十幾個未接電話，都是淮玉出事的時候汪爾打過來的。

備注上清一色的“死男人”，本來是淮玉一時覺得好玩設置的，現在當着自家親媽的面看着，他卻一點兒都笑不出來了。

“那是我開玩笑的……”淮玉緩緩坐起身來，目光死死盯着手機上的名字，幹巴巴地解釋道，“其實我們年輕人都是這樣……”

“你再編！你媽就沒有年輕過是不是？”淮玉媽瞪他一眼，把剛剛正要遞給他的蘋果往桌子上一放，壓着火說道。

想起那天汪爾說的話，心頭就又是一陣怒火叢生，這麽些年她真是看瞎了，沒想到那孩子竟然對自己的兒子存了這樣不該有的心思，淮玉竟然還瞞着！

“行了，之前的事情我不跟你計較，吃虧就當是吃虧了。以後的事你倆就別想了！我和你爸只要還剩一口氣，就不會答應的。你再跟他好，就是想氣死我們倆！”淮玉媽揉了揉眉心，這個兒子雖然性子有點別扭 ，但打小就聽話懂事，從來沒讓他們夫婦操過心，沒想到一出事就是個大事。

見淮玉自始至終都低垂着頭沉默不語，淮玉媽嘆了口氣，把蘋果塞到他手心裏，又勸了句：“你們現在也只是圖個新鮮，這種畸形的感情當不得真。等過幾天你出了院，我就給你安排和你李叔叔家的女兒相親。”

淮玉依舊緘默不言，唇角苦澀地揚起一絲弧度，心裏卻漸漸冰涼。

畸形？自家老媽對汪爾的印象那麽好，甚至比對自己都還要照顧關心，最後卻是用了這麽一個詞語把他們歸類。

只不過，性別也是他們無法改變的事實，同樣是歷經了許多磨難的珍貴感情，明明對于他們來說，這樣深沉細膩且來之不易的關系更應該被保護才對，憑什麽就要被貶低成這樣呢？

“我不會去相親。”

他的聲音裏帶着一絲壓抑着的顫意，固然心底裏矛盾糾結，卻終于還是緩緩擡起頭來看着自家老媽，一字一句地說道。

淮玉媽被他反常的态度弄得有點茫然，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卻提起手來給了他一巴掌，清脆利落的一聲響，打完之後她的眼圈反而突然就紅了，卻還是不肯放軟口氣：“那你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是要跟我和你爸抗争到底？”

“……”淮玉的目光黯然，微微動了動嘴唇，心裏的那句話還是沒有說出來。

請你理解我們，請你成全我們。

這樣自私的話語，對着汪爾的爸媽他還能厚顏無恥地說出口，可是因為太了解父母一直以來對自己的期望，這樣的要求對他們來說有多麽苛刻，甚至會讓他們的臉上蒙羞，在親戚們的面前擡不起頭來，所有這些他也不是不知道。

因為在他愛上汪爾之前，在他還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的時候，那時的他也會覺得，現在的自己真的是可悲之極。

可是現在，他雖然無法這樣要求他們，卻也已經沒辦法改變自己的感情了。

“總之，我不會去，也不會再喜歡上別的人了。”淮玉靜靜地望着吊瓶裏還剩下三分之一的點滴，覺得這句話聽起來有點像威脅，雖然他并沒有那個意思，但是也無力解釋了。

淮玉媽看着他的神情，忽然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神色中卻透露出一些懊惱來：“你倒是真心實意的，可是你就不想想人家是真喜歡你還是圖個新鮮？有錢人家的大門不好進，聽醫生說，汪爾送你來醫院的時候給我打的電話，聽說你可能傷到了脊椎有長期昏迷的危險，猶豫了一會兒之後就離開了。這之後已經三天了，直到現在都沒出現。就憑這樣一點小風小浪他就把你舍下了，你還是覺得他是真心的？”

淮玉抿緊了唇，有些疲憊地轉過身去，閉上了眼睛，之後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相信或不相信，都是應當放在心裏的，無需言語。他既然選擇了那個人，就算撞南牆撞到死，也不會再猶豫着回頭了。

作者有話要說： 悲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