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死者出現

“啊啊啊!守君失血死掉了!”因為等了許久沒等到而被灰原派遣找守的元太君吓得大聲叫喚。

趴在一灘血中的守掙紮了半天沒能爬起來:“還沒死,只是……頭暈……無力……惡心……想吐……站不起來……”

這症狀聽上去與懷孕沒啥區別。

被這一記吓得不輕的倉橋青燈抱起虛弱的小朋友,幫他把兩個中指互相勾起,然後趕緊詢問道:“城戶同學,振作一點!”

被元太的喊聲吸引過來的老人不在少數,在老人們聒噪地提供各種亂七八糟的止血偏方聲中,灰原哀從人群中鑽出:“你只是失血引起的貧血,如果找不到更有效的方法止血的話,你會流血死掉的!”

她鎮定地向青燈號施令:“青燈老師,請你不要碰到他,盡量距離他兩米開外會比較好。”

“可是……”

“沒有可是,請按照我的話去做,不然的話,他可能真的會因為流鼻血而死掉!”

沒有辦法,這種出血量已經不是什麽搞笑畫面了,城戶守胸前的衣服已經被血染得紅紅的了。

倉橋青燈只得依言退開。

沒有進一步動作,沒有人為他做任何事,城戶守鼻血忽然就止住,那灘血跡也再沒擴大了。

“那麽,我果然猜得沒錯……”灰原哀托着下巴,然後吩咐元太,“元太君,能麻煩你把守君帶到醫療室嗎?”

這家養老院元太來過兩次,他很清楚醫療室在哪裏。

“包在我身上!”元太二話不說,背起快厥過去的守直往醫療室跑。

他雖然不太喜歡守,到底是個內心善良的孩子,該幫忙時絕不會遲疑一下。

一路上都能聽到跟在元太身後跑的步美與光彥的大呼小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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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次接觸,失敗!”守氣憤地捶着床,“這不科學,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朕已經努力念佛經讓自己冷靜下來了!”

不過他的臉還是保持着面癱。

柯南斜了他一眼:“喂喂,這個時候最好不要這麽激動,你現在可是嚴重的貧血,比上次還要嚴重三倍,再晚一點送過來你就死掉了!真是那樣我可怎麽跟你的那群家長交代!”

“那就個短信給加隆,”守輕咳一聲,“就寫:‘加隆大爺,因你監管不力,朕死了,好心提醒你:趕緊帶上細軟逃到撒加找不到的地方去,最好是火星。以上。’”

“這叫什麽話?”

“大實話,如果我在他的監管期間死去,他的雙胞胎哥哥真的會弄死他的。”

“……聖域是個多暴力的地方啊!”

“現在不是說這個問題的時候,”灰原哀推門進來道,“城戶同學,為了你好,以後不要再接觸青燈老師了。”

“為什麽?”

灰原嚴肅地說:“我看過聖域方面過來的你的記錄,你第一次流鼻血是在四歲時自稱見過青燈老師的時候;第二次流鼻血是因為在校長室青燈老師摸了你的頭;而這第三次又是青燈老師在你身邊,這足以證明你根本不适合再接觸他,如此下去,早晚你會因他失血而死的。”

這個時候,少年偵探團的三個小學生正在剛才的流血現場清潔地板,醫療室就這三個人。

城戶守想了半天,最後說:“我是神。”

“你現在是人。”灰原哀一擊必殺,守沉默不語。

“在找到止住鼻血的方法之前,你最好還是不要再見他。如果你不聽我的話,随随便便就死掉,以後就可能再也見不到青燈老師了。但如果你活着,來日方長,總有機會找到方法既能止住鼻血又能見青燈老師的。”

即便如此,守還是抱着一絲僥幸:“指不定這只是對戀愛的試煉呢?如果我能挺過失血過多的階段,指不定就不會再流鼻血了呢?”

柯南再也忍不住,咆哮道:“笨蛋!在挺過去之前你就徹底死啦!話說回來你為什麽對青燈老師這麽執着啊,明明才見了三次面,而且他和你都是男人啊!”

“你們,知道冥王哈迪斯的傳說麽?”躺在床上的守冷冷地說,“冥王哈迪斯是諸神中最癡情的神,一生只有冥後一個妻子。”

“這聽上去,像在自我誇贊……”柯南說。

“不是的,我要說的是,冥後貝瑟芬妮已經死了。聽說神死去之後,靈魂就會變成凡人。而我,雖然完全失去了作為神時的所有記憶,但只對一點很清醒:我一定要在人間找到貝瑟芬妮的轉世。”

“然後你就認準是青燈老師?”

“我不是說了嗎?我看得見你們的靈魂,當然也可以看到他的……青燈老師的靈魂就是一團光……很溫暖的光……”

說着說着醫療室裏安靜了下來,因失血而疲憊不堪的守就這麽睡着了。

柯南舒了口氣,和灰原悄悄地離開了醫療室。

誰也沒注意到,藏在守懷裏的黑色十字架因為浸透了守的血而散出了暗紫的光芒。

……

“青燈老師也來這家養老院的嗎?好巧……”話雖這麽說,光彥一臉的不高興。

也難怪,好不容易周末來這裏做點有意義的事,現在卻變成專門來打掃血淋淋的地板了……

幸好大理石的地面打掃起來并不困難,倉橋青燈幫着三個小朋友用海綿拖拖幹淨,自己也覺得過意不起。

雖然他完全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有這種過意不去的奇怪感覺。

“抱歉,老師也是碰巧到這裏來的……”他解釋道,“其實之前為了申請教師資格證,來這個養老院做過七天臨時護工,離開的時候答應了大家,所以我每周都會來養老院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青燈老師真辛苦。”步美感嘆道。

“因為是答應了別人的事,不可以違背約定。而且,如果僅僅為了教師資格證來體驗護理工作,一旦得到了工作證明就再也不來的話,我自認為将來也不會成為一個合格的教師的。”

他這麽說着搶先元太一步拎起水桶和海綿拖:“讓老師來吧,畢竟也是因老師而起的。”

他的笑容由不得小孩子拒絕,好像這真的是件理所當然的事。

待他走遠了,元太悄悄說:“其實不關老師的事啊,是守自己莫名其妙地流鼻血,難道守被詛咒了嗎?”

“他不是自稱冥王哈迪斯嗎?有人膽敢詛咒哈迪斯?”光彥說。

“詛咒?”步美皺起眉頭,忽然說,“真的是那樣的話,不也就只有哈迪斯自己詛咒自己了嗎……”

這個現讓她一愣。

大廳裏的空調越打越低了,步美抱緊了胳膊。

光彥和元太已經換了話題,但是他們在講什麽步美一句都沒聽進去。

眼角有一抹紅色飄過,她條件反射地擡起頭,透過身邊的落地窗向外面望去,明明什麽都沒有。

對面茶室的和門已經合攏,看不到裏面的情景。步美好奇地趴在玻璃上向那邊張望。

茶室關上門,裏面應當是沒有人了。但她看到,兩扇和門之間,隙開了一條縫。

縫隙裏面,茶室內黑洞洞的。這個時候,如果動想象力,那道黑色的縫隙裏就好像會跑出什麽妖魔鬼怪一樣……

步美不敢看妖魔鬼怪,可基于莫名其妙的好奇心,和某種驚悚的刺激感,明明大腦裏出信號讓她不要看,她的目光還是無法移動半分。

什麽東西會跑出來呢?

她想着,不僅無法移動腳步,就連眼睛也睜得更大了一些。

縫隙大了些,就像有人藏在茶室的門後慢慢地推……

肩上一重,步美一驚。

“步美,不要看了。”背後是青燈老師的聲音。

他歸還好水桶和海綿拖,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回來了。

“那邊的老爺爺說想請你們喝自己親自榨的果汁,大家也忙活了一上午,現在是休息的時間了哦。”

他的笑容令小孩子不好意思拒絕。

“休息一下也不錯,對吧元太?”

“有果汁喝當然再好不過啊!步美,走,一起去喝果汁吧!”

“但是……”步美又瞥了眼玻璃窗外。茶室的門居然好好地合上了,沒有露出一點縫。

眼前多了只手,倉橋青燈用手擋住了她的視線。

“步美,有些東西是不能為常人所見的。”

……

“你……看見了嗎?”

耳邊有人向他絮語。聲音很輕,卻能聽得很清楚。

“看見什麽……”

他問。

“看見了嗎?”

又重複了一遍。

“到底看見了什麽啊……”

他用手在耳邊揮了揮。

“是……我的……”聲音忽地拉近,“我的臉!”

守倒吸了一口涼氣,從夢中醒來。

醫療室裏靜悄悄的,只有他一個人躺着,右側的窗戶大開,白色的窗簾被風一陣陣地掀動……

但他記得被送進來的時候,窗戶明明是關着并且是鎖住的。

那麽是柯南和灰原離開的時候打開的嗎?

守立刻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測。窗戶把手的位置是為成年人設計的,那麽高的地方,無論是灰原還是柯南君都是夠不到的。當然他們也大可以搬張凳子來墊腳,但是距離最近的凳子也要在窗戶對面的牆邊,而現在,那凳子還好端端地放在那裏呢。守是個很容易驚醒的孩子,把凳子搬到窗邊再搬回去他一定會被驚醒的,可在睡夢中,他什麽都沒聽見。

那麽……

是大人們進來開的窗嗎?大概是吧……

他戰戰兢兢地爬起身,聞到空氣中有一股若有如無的腥味。仔細檢查,洞開着的窗臺上留下了一片肉色的魚鱗,在陽光下泛着光。

窗外,就是剛才看到的花園。

這個醫療室在養老院正樓的一樓,從這裏看去,可以想得如果俯視的話整個養老院就是個凹形,而在缺失的地方建起茶室進行補充,最終将養老院的格局圍成了常見的方形。

醫療室處在茶室的側面,外面就是一大片枯山水。

所謂的枯山水,就是模仿中國園林,但是剔除真正的水和昂貴的假山,以砂礫、岩石和苔藓組成的人造景觀。滿地白色的細沙可以當做海,砂礫中黑色的岩石就是山,“山”表面的青苔,則可視為生長在浩淼海中之山上的植物。面對這種精神化的抽象景色,就連人也跟着一起縮小了呢……

就像也跟着暢游在這片“海”中,面對升起的巨山才能正視自己的無力。

“海”的那端,一股股腥味被風帶來,“那端”正是茶室的方向。

守站在窗邊,他看到一位護工模樣的人敲了敲茶室的和門,這位護工先生很快現和門事實上是鎖住的。他很自然地“咦”了一聲,随後掏出了鑰匙。

只有他才能看到,黑色的東西,從門縫裏漏出來了。

“慢着!”城戶守翻過窗戶,踏過一片枯山水,向茶室的門口跑去。

平靜的砂礫之“海”中多了幾個腳印,揭示着随之而來的暴風雨。

“不要開門!”他向那個護工命令道……

但已經晚了,門被打開,護工好奇地望了眼那個孩子,接着看向屋中。

這回不是死相了,已經沒有死相這種東西了。

那個之前至少還活着的謝頂的男人,此時他四分五裂的屍體陳列在室內,只有張着大嘴的腦袋端正地擺放在桌上,朝向着茶室的大門。

空洞的眼窩裏什麽都沒有,他的兩個眼珠不翼而飛。

——正如所預示的他的死相。

養老院的庭院裏,這位護工出了一聲尖利的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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