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異象

無論怎麽看,kT5329也只是個很普通的列車。車裏的人比之前坐的那一列還要少,他們的那一節車廂裏，只坐着一個老頭,兩個正在看手機的女人，和一個正在打瞌睡的謝頂大叔。

加上他們，總共8個人。

柯南起身，在車廂裏四處走動,他尤其注意列車門附近。無論怎麽想否認，“真一在車行半道的時候跳了車”這個古怪的念頭一直在腦海裏沒有消停過。

再次檢查了一遍,這輛列車的車門與日本其他列車的自動車門沒什麽兩樣。在行進過程中，車門是絕對不會打開的……

那麽，唯一正常且合理的解釋只有：乙羽真一是在車中被歹人劫持的，他在與真紀通話時是受到了脅迫，故意通過小孩傳話，讓大人把這件事與網上的怪談聯系在一起。

但是，劫持的目的是什麽呢？

要綁架一個人，有好幾種原因。他們沒有與乙羽真一的父母通話要錢，可知并不為錢；若是為尋仇也大可不必在列車這種難以避人耳目的地方進行；要說其實是被某些變态盯上的話，倒也不無可能，但根據犯罪心理學，變态的犯罪更趨向于不留下任何蛛絲馬跡，給予受害人兩次向妹妹打電話的機會是絕對不可能的。

根據真紀的描述，她的父親一直到第二天現兒子還沒回家才察覺不妙。也就是說，在其間，真一并沒有給父親打過電話，他在電話電話在沒電之前都在和妹妹通話，換句話說，他在電話沒電之前根本沒有意識到危險。

有這樣的劫持的嗎？

這樣的話，就只有“在異空間”這麽個莫名的解釋了。

但在柯南看來，萬事不可能無端産生。若真的有異界的東西作祟，它的理由又是什麽呢？

聯想到島田殺人事件中，守能夠看到的受害人的生靈，他也并不是無端出現的。從光彥的表哥被藤澤祈的日記砸中開始，就已經開始預示案子的生。

那麽這一次，這一次有是為了什麽呢？無論怎麽看，都跟網上那個虛假的靈異貼過于相似了，而且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

脖頸上一涼，陷入思緒中的柯南條件反射地驚得跳開。默默後頸，是水。

頭頂上的空調呼呼地吹着，柯南向上看去，恰好這時候又有一滴水從空調裏滴出來。

如他們乘坐的前一列車一樣，kT5329上也有乘務員，但與之前的不同，每隔幾分鐘，就有好幾個乘務員在車中巡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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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南喊住一位乘務員：“大姐姐，這個空調好像在漏呢。”

他指向那個漏水的地方，說話間一滴水又滴在地板上，與之前的一起在地板上形成一小攤水漬。

“哎呀，真是對不起！”乘務員連連道歉，“我馬上叫人來看看。”

“一般列車是不會有這種漏水的事件生的吧？”柯南問，“是因為列車年代有些久了，內部管道老了吧？”

“是啊，畢竟年代有些長了……”

這位乘務員立刻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尴尬地笑笑便打算閉口不再說。

“其實年代久也沒什麽關系嘛，”柯南樂呵呵地替乘務員圓場，“年代久遠的列車有很多，會漏水一點也不稀奇呀，姐姐。”

“小弟弟，謝謝你的理解哦。”乘務員放松了警惕。

下一句，柯南随口說道：“總比生過事故的列車好多了嘛，對吧，姐姐？”

他注意到乘務員剎那間慌亂的神情，不愧是訓練有素的乘務員，她立刻又恢複了平靜。

“哪裏呀，小弟弟，你想得太多了，”她堆起職業性的假笑，“我們公司的列車可能年代久遠一些，但是事故什麽的可從來沒生過的，再說日本的列車事故本身就很少，要出事故也很難的不是嗎？”

“啊，說得是啊！”柯南回以天真的假笑。看這個樣子，也不宜勉強繼續問下去了。

“那姐姐就去找人來修空調，你暫且回到座位可以嗎？”

“好！”柯南響亮地應聲，回到守他們坐的位子。

正在此時，恰巧又有一個乘務員經過。

“第三個了，兩分鐘內第三個了，”光彥看了看表說，“之前那班列車的乘務員十五分鐘才經過四個的。”

“好奇怪啊，”元太說，“我從沒在哪輛列車上看到過乘務員出現得這麽頻繁的。”

“因為有人失蹤了吧？”光彥郁郁地說，“乘客在自己公司的私鐵上失蹤，所以才會重視起來。前面那輛車也是這樣，因為失蹤者是坐的這一班，所以派出的乘務員才會多一點。”

根據真紀的回憶，他的哥哥曾說，他上車時列車裏就沒有多少人，連個乘務員都看不到。

守打開手機，那個帖子也一樣。乘坐的人在深夜上了車，車裏同樣沒多少人，也同樣找不到乘務員。

剛才一陣陣的不安感還是沒有消除。他無聊地亂翻着帖子，時不時四下張望。

“高木警官說，出事之前的列車裏的确是沒有多少乘務員的，但案時也不至于一個都沒有……失蹤者在衆目睽睽下消失也太過匪夷所思了，”打開眼鏡手機，柯南注意到守從剛才就有些心不在焉，他不禁問，“你怎麽了？”

“你們從剛才，有聽到什麽聲音嗎？呼呼的，像風聲。”守一會盯着車窗外，一邊又看看他們四個人旁邊的座位。

他們隔壁的座位上坐着一個黑衣黑帽的低調的男人，正裝模作樣地在打瞌睡。

守嘆了口氣：“米諾斯，要跟着的話就大大方方地跟着吧，我已經現你了，不要再裝啦！”

“哈迪斯大人果真料事如神……”男人擡起頭扶了扶自己的帽子，仍舊很低調。

“不要拍馬屁了，而且朕本來就是神！”

雖然是個不太像樣的大人，有大人在身邊，小孩子總歸可以安心一點。

米諾斯恭敬地說：“哈迪斯大人，請恕屬下直言冒犯：您雖然是擁有神的靈魂，但現在的身軀不過是個豆……不，只是個凡人……”

“你剛才說豆了吧……你想說豆丁是嗎？！”

“不不不，哈迪斯大人，屬下只是打個比方。”

“算了，你說的是事實。”守不得不承認，繼而問道，“米諾斯，你現什麽不妥了嗎？”

“是的，從剛才就現了，”米諾斯說，“所以屬下才會這麽近地坐在您身邊。”

“哦……”守狐疑地應了聲。

于是，米諾斯的下一句是：“屬下已經做好随時拎着您逃跑的打算了。”

“為什麽要說拎？！”

恰好這時，列車經過第一個隧道，車內有一陣短暫的安靜。

通過隧道，看得見天光，大家都送了一口氣。

“這位……是守君的另一位監護人嗎？”光彥有些無法直視米諾斯，“我怎麽記得上次見面的時候是個跟蹤狂？”

“而且好像還和騙守君穿女孩子衣服的那個大變态一個名字耶……”元太也一臉鄙視。

米諾斯咳了一聲，對自己早已碎成渣渣的形象暫且不予評論，他只說當下比較嚴重的問題：“哈迪斯大人，請在前方最近的車站下車。”

“距離前方最近的站臺還有兩分鐘的路程，現在就算想下車也來不及了。”

柯南翻看着自己的手機，他從剛才開始就沒怎麽說話。

“米諾斯，你現什麽了嗎？”守問。

“沒有，什麽都沒現，”米諾斯又咳了一聲，“只是我的星辰傀儡線斷了。”

“……”

這不是個好消息。

宇宙傀儡絲代表世間之理，遵循世間的因果。換言之，若要斬斷傀儡絲，就必先打亂因果之理。

“這世上只有兩種原因能夠做到這一點，”米諾斯嚴肅地說，“一種是，有人以媲美神的力量——如冥鬥士或聖鬥士以自己最大的力量斬斷絲線，但在這個車內，周圍除了我以外，并沒有這樣的人。”

“另一種呢？”守問米諾斯，語氣裏帶了些緊張。

“那就是，我們去了連世間之理都無法認同的地方，絲線自然就無法繼續跟從了。”

第二個隧道近在眼前，列車呼嘯着鑽入黑漆漆的通道裏，好長一陣子，誰也沒說話。

柯南正在迅地操縱着眼鏡手機，某一條信息終于被他搜索到，雖然只是個被當成謠言的不确定的帖子。

帖子上說：“某私鐵老板利欲熏心，機車上使用的部分組件，是回收已經确定報廢的舊機車上未損壞的部分。”

表時間為：一個月前。

這條帖子原本已經被删除，若不是谷歌擁有快照功能，恐怕連看都看不到了。

而他們現在所乘坐的kT5329，就隸屬于那家利欲熏心的私鐵公司。

他擡起頭，在周遭的沉默中向車窗外望去。

幽長的隧道裏點着不少昏暗的燈以照亮前路，還有隧道內側那些灰黑色的水泥牆。

車內的燈忽地暗了下來。

“出了什麽事？”

“電力系統出故障了嗎？”

此起彼伏的抱怨聲不斷響起，其間還帶着不少擔憂的聲音。

“列車沒事吧？”

“不會出故障吧？”

這樣的聲音，換來乘務員的安慰：“沒事的沒事的，只是普通的供照明系統出了些小問題，很快就能修好……”

她話音剛落，列車裏的燈又亮了起來。

修得還真快，應該慶幸不是嗎？

守因為緊張而呼吸急促，耳邊呼呼的風聲愈加清晰，而且所出的地方不在別處，正是從這列車的車廂裏。

而且，一車子的人，都到哪兒去了呢？

上一秒還人聲嘈雜的車廂，瞬間變得空蕩蕩的了。

守垂下手，他的估計失誤。這不是什麽幽靈或是人作祟，因為就算到現在，他還是沒有看到任何異象——什麽都沒看到，這才是真正異象。

“非常抱歉，各位，”他強忍住不适，一字一頓地說，“因為我的提議，把大家送上了危險的路上去了。我向大家深深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