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空虛

空中傳來“咔咔”的響動。

從車頭開始,燈光一個車廂一個車廂地熄滅。

“看來他是一定要我們下車了！暫時沒時間解釋了,現在所有人立刻下車！”

柯南率先跨出車門，光彥和元太緊随其後。

提着脖領子的手放開,守的背後一松，繼而被猛地推了一下，身體不由得沖出車外。

“米諾斯？”他不解地想要回頭。

“哈迪斯大人，請不要回頭！”米諾斯高聲說,“請跟着您的朋友離開這輛列車。确保您的安全，是屬下的職責。”

柯南面對米諾斯,他看得最真切。月光透進無燈的車廂，米諾斯的半側身體隐形了一樣，消失在空氣中。

“看來，藏在幕後的東西希望我去會會他，在這之前，哈迪斯大人跟着我就太危險了，”米諾斯無奈地說，“這位是叫柯南嗎？”

“是的。”

“您并不是個單純的小學生對吧？而且又是哈迪斯大人的朋友，那麽，哈迪斯大人就暫且拜托您了。”

“知道了。”

車門刷地合上，将車外的人與米諾斯隔開。透過玻璃門，車裏已經連個人影都看不到了。

“米諾斯！”

守大叫着米諾斯的名字，還沒來得及起身，列車便迅啓動，開入了黑暗。

“守，危險！”柯南一把拽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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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呆呆地站在空蕩蕩的鐵軌前，有好一陣子只是幹等着鐵軌。柯南聽到他不斷喃喃自語：“是我的錯，連米諾斯都消失了，大家沒法回家，都是我的錯……”

他才七歲，雖然平日裏被稱為神，但作為人，他還不能一口氣承受太多的變故。

因為震驚而導致的面癱，比起往日更嚴重啦！

這一回，輪到柯南提起他的脖領子了。

“振作點！”他搖了搖守的後領，“這一回是我們大家都錯估了形勢才導致了這種結果，錯不完全在你身上！而且你的監護人剛才責備過你了吧？”

“是的。”

“既然如此，就不要陷在自怨自艾裏，當下最主要的是要找到出路，明白了嗎！”

柯南用的是和加隆一樣的大人的語氣。

守一愣，他眼中的柯南一直都是工藤新一的樣子，雖然這個高中生偵探也還沒成年，但總比七歲的自己要大很多。

光彥也安慰道：“而且既然到了真一來過的地方，說不定找一找還能碰到他呢。”

“是呀，找到後我們一起再出去也不遲嘛。”元太爽朗得拍拍守的肩膀。

“而且我還帶了不少食物，”光彥翻開書包不好意思地說，“因為今天晚上本來媽媽就沒時間做飯，讓我自己做晚餐，我就乘機買了不少零食。”

他的背包裏有好幾包薯片、食熟肉、幾塊巧克力和一瓶寶礦力。

“哈哈，這樣就不怕肚子餓啦！”

說話間，元太的肚子很沒骨氣地“咕嚕咕嚕”響了起來。

他們都在試圖岔開守的悲觀情緒。他們都比守大兩歲，雖然只是小學生，對守來說，他們也已經像大哥哥一樣了。

的确，現在就算再怎麽自責都無濟于事。守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徹底冷靜下來。他開始思考，既然大家都在為他着想，那麽自己又能給這三個大哥哥帶來什麽幫助呢？

如帖子上所寫，關西式樣的車牌上只寫了きさらぎ車站的名字，并沒有提及前一站和下一站。

光彥遞給元太一包薯片，轉頭問道：“柯南君，你剛才說，我們在列車的回憶，是什麽意思？”

“之前我對于如月車站事件的真實性報以疑問，所以拜托灰原稍微查詢了一下，”柯南說，“結果現，如月車站是真實存在的，只是原址在北關東的某市市郊，到現在還在正常營運，車牌和這個我們所看的車牌當然也大相徑庭。”

“那……那麽如月車站的怪談是……是真實的對嗎？”元太結結巴巴地問。

柯南笑道：“當然是假的。帖子裏的那個女生是在新浜松附近失蹤。我已問過高木警官，他替我查了一下報警記錄——靜岡線有哪些私鐵線路是很好找的——然而近幾年根本就沒有任何一條經過新浜松的路線有誰莫名下列車就失蹤的記錄。對于這一點，日本的警務廳是有網絡相通的，說因為信息不通查不到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我們現在又是在哪裏呢？這的确是如月車站吧？”光彥指了指車牌。

不知從哪兒通來的電力系統仍維持着車牌燈的電力供應，但因電力供應不足，車牌的燈一閃一閃地。

“光彥，這正是我想要講的，”柯南說，“我已調查過，我們剛才乘坐的那家私鐵所有的列車，每一輛或多或少都曾用出過事故的報廢列車的零件，我想，kT5329恐怕是直接使用了舊機車，再加上特殊的行程時間，才會導致如月車站的出現。”

“到底是怎麽回事？”

“距今二十三年前生的一場事故，”柯南看了守一眼，想了想才繼續說，“在北關東某市的市郊生了一起列車事故。并不是列車出軌之類的事故，而是有幾個人走向列車，集體自殺。位置就在現在真實存在的那個如月車站附近。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輛遭受了事故的車因為某種忌諱的原因不再用于那條線路，而是低價轉賣給這家私鐵，裝修一新後重新載客，證據就是——雖然在各種細節處改了名字，但列車內部一些設置上所印的标示卻還是屬于幾年前出事故的那輛車的。”

那幾個人，不知何故從林中竄出，撞向了列車，肢體被卷入輪下，四散的血肉濺滿白色的列車，當時坐在車內的客人遭受了不小的驚吓。事故之後，完全無法從一堆肉屑中分辨出誰是誰。

做運營這行避諱比較多，出現這種事故嚴重影響了那條線路所屬公司的形象。出事的列車廣為人知，無論如何是不能使用了，但才開始運營的列車就這麽放棄實在可惜，于是公司的高層就想到，把車輛轉手。

該換一新到別處使用，反正，公衆的目光永遠是跟着新熱點走的。

這樣的事故，過不了多久就會被人遺忘……

他們的想法沒有錯，這一忘，kT5329就在米花市與鄰市間奔跑行駛了二十三年。

想到剛才還乘坐的列車曾碾過幾個人類，光彥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還是問：“但是……和現在的情況又有什麽關系呢？”

“這個世界，是根據列車的記憶造就的，所記住的時間為：當年碾過人的那一刻。沒錯，”柯南指向站牌邊的那個時鐘，“就是現在的這個時間！”

月光下，時鐘的指針指在八點整。

“從很久以前就有很多這樣的例子。法國有個山谷，經過時會聽到過去軍隊的喊聲；在中國的故宮也曾生過類似的現象，曾有不少人見到古代的宮女穿牆而過。”

“啊，這個我知道，”光彥插嘴道，“是一種自然的磁場現象，把原本的影像收錄然後在特定的天氣下播放出來。柯南君，你是想說，這是磁場作用的幻象嗎？”光彥狐疑地踢踢車站的柱子：“無論怎麽看，這些都是真的啊。”

柯南說：“光彥，這種異象是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的。如果用不科學的東西作以解釋的話，我想，一定是有什麽東西利用列車的記憶制造了這麽一個類似被錄入磁場的空間，但是他并沒有去過真正的如月車站，所有關于站臺的描述，全部是按照網上所言。我想，我們正在經歷網上那個帖子描述的一切，接下來生的事也會和帖子裏所說的完全一致。”

柯南轉而問道：“守君，你的監護人剛才說了‘幕後的東西’了吧？”

“原來如此。”守略有所悟。

米諾斯一定是注意到了這一點。

柯南托着下巴說：“如果不相信的話，我們可以沿着鐵道走，然後麽……守，帖子上講那個女生後來經歷了什麽？”

“會有人在她背後叫她，”守回答，“她回頭一看，是個只有一條腿的大叔……”

守恰好站在鐵軌邊，遠遠地，他聽到有人在叫他。

“喂，不要站在鐵軌那邊，很危險啊！”那個聲音喊道。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是什麽東西制造出來的，那麽，那個東西的想象力也太貧乏了。

“如你所言，”柯南望着守的背後，“那個家夥只有一條腿，而且現在過來了。”

他從腰帶中擠出一個足球，向那個影子踢去——

迄今為止，至少到剛才，他還沒落空過。

然而這一次，落空了。準确來說，足球穿過了那個黑影，滾向遠處。

只有一條腿，卻并不影響那個東西的度，他無視剛才的攻擊，向幾個孩子的位置逼近。

“好疼！”守趕緊從脖子裏拿出那枚十字架，這個東西又在燙了。

鑲嵌在正中央的紅寶石微微着光。

“柯南君，”他怔怔地盯着自己的護身符，“我覺得，你有個地方可能說錯了，那些東西不是磁場造出的幻象，而是真實的鬼魂。”

那個黑影近在眼前，逆着月光看不清他的臉，但是估計也不會好看到哪裏去。

柯南擋在他身前，但凡人之軀能起什麽作用呢？

“很危險啊！”那個東西口中重複着說道，“在鐵道邊站着很危險啊……”

“的确，很危險，”守閉上眼睛，旋而睜開，“因為你就是這麽死的，對嗎？”

黑影一愣，擡頭看看月光……

這下看清了，他的臉幹枯焦黃，睜開的眼皮底下，只有兩個黑乎乎的洞。

“死了卻還徘徊在原地，真是可憐啊……”

這句話似刺激了那個東西，他向着月出一聲非人的怒吼，便向孩子們撲來。

守輕輕撥開身前的柯南，将那枚十字架對準那個黑影。他原本黑色的眼眸，在月光下，已轉為某種深邃的碧綠。

“回你該去的地方吧！”他冷笑道，“朕，以冥王哈迪斯之名，命令你——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