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Ⅳ
“聲兒,找到住處沒?”楊聲正在專心致志地搶救自己的學業時,肩膀便被他的死黨哥們姜延絮一拍。
楊聲翻了一頁參考書,頭也不擡,“找到了。”
“每月租金貴嗎?超過一百我就幫你付!”姜延絮豪爽地又把楊聲肩膀拍了幾拍。
楊聲深吸一口氣,強忍着煩躁沒把這貨推一邊去,擡頭假笑道:“我每月租金五百,給我五千。”
“好咧,我下午就去取錢,晚上給你。”姜延絮一口答應,還滿心歡喜地。
楊聲無奈地把自己肩膀上的爪子撥開,“少爺,我該說您是不食人間煙火還是傻得可愛呢?”
“只要是你,罵我打我都可以。”姜延絮立刻做少女捧心狀,深情款款道。
“那現在立刻馬上,滾。”楊聲咬牙切齒、含情脈脈地回。
而斜前方,班上的女同學們發出“嗑到了”的聲聲低呼。
咳,這症狀,從上學期末楊聲替姜延絮出頭打架後就開始了。
“但說真的,聲兒,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用出去遭這個罪。”姜延絮收斂了玩笑,正經道。
“別,我出去住,環境比那破宿舍好千百倍。”楊聲翻了個白眼,“都說多少遍了,你煩不煩啊。”
“沖你這句話,你就是我一輩子的好兄弟!”姜延絮激動地撲過來,給了他一個愛的貼貼。
前排的女同學們:“嗑死我了嗑死我了!”
“我筆呢我筆呢?”
“快給太太遞筆,順便給我一瓶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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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說些奇奇怪怪的話,楊聲沒好氣地把身上的人扒拉開,想到什麽忽然嚴肅:“話說你跟我那麽親密,就不怕你家那位吃醋啊?”
“唔,聲兒!男人沒一個好東西!”結果這人“嗷”地一嗓子快哭出來,楊聲當機立斷按着他肩膀把他推遠了過去。
“注意下你自己的性別。”楊聲冷靜道,“還有為我想想。”
“我不是說你嘛。”姜延絮揉揉眼框,委屈巴巴,“我是說我前男友啦。”
“前?”楊聲迷惑不解,“你不是上學期末才跟他在一塊的嗎?”
“是啊,就暑假處了二十來天。”姜延絮洩氣地往桌上一趴,“他說兩個男生這樣還是太奇怪了,讓我好好學習,準備高考,別再每天想這些有的沒的。”
“他可真是個好人。”楊聲由衷道,“還有我同桌應該要來了,你別趴着把人桌子弄髒了。”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姜延絮擡頭,惡狠狠地重複道。
而楊聲卻噤聲,越過他肩膀,瞟了過道上的人一眼;那些“嗑到了”的女同學們也心照不宣地沉默着。
是楊聲前室友之一,被他打得最輕的那個。
原因是這位嘴沒那麽臭,頂多說了句不想跟死/基/佬在一個班。
嗯,所謂幫姜延絮出頭,不過就是晚自習課間和自己室友打了一架。
姜延絮這腦子缺根弦的,那會兒在課堂上偷摸看了點兒小視頻以及借了幾個女生的課外小說,後來就鄭重跟楊聲宣布,他彎成了蚊香。
“我總算知道我對我那鄰居是什麽樣的感情了。”這是當時那貨恍然大悟般的原話。
他們那會兒就在走廊擺龍門陣,不成想被路過的同班同學聽見。
本來楊聲是給姜延絮梳理感情來着,讓這孩子醒一醒,別被視頻小說帶跑了。
但這貨要天生就是彎的,楊聲也得讓他梳理清楚他對自個兒鄰居到底是什麽情。
可話到別人嘴裏,就不那麽好聽了。
傳來傳去,這單純的少年迷茫變成了惡心的死/基/佬。
楊聲最讨厭這種張口胡說八道的人,好聲講道理都不聽,還惡人先動手。
那人一犯我,我肯定把人往死裏打。
但老陸也不是吃白飯的,在他把人胳膊卸了之前,火速趕到現場。
後來還心有餘悸地說,你小子可真不怕事兒,一打七啊。
嗯,所以這七個人中,有三個是他室友。
再後來暑假,母上在輔導老妹功課的間隙,瞅見他眼角的青紫随口問了句。
他就說是被宿舍門框撞了,合情合理。
送走姜延絮,同桌也到了場,楊聲繼續着自己的複習。
背背風帶洋流什麽的,對于老陸教授的這門學科,楊聲打高一起就特上心。
有哪門學科比地理更浪漫呢?哪怕語文英語擁有先天優勢,但作為學科學起來,那二位就過于枯燥乏味了些。
還是地理好,晝夜交替、四季更疊,地殼熔岩、季風洋流,學進去了跟免費旅游沒差。
更何況高考題裏,還真有旅游地理的一份子。
打小沒出過縣城的楊聲,自然是對山城外邊的世界充滿向往。
“山的那邊是什麽?是海,是用信念凝成的海!”
咳咳,地理好是好,就是越看越上頭,以至于正牌地理老師進教師來,楊聲都忍不住嘆息:別打擾我學習!
老陸is watching you~
楊聲老實了,班主任做新學期致辭,哪能不認真聽講。
只不過聽着聽着,思路有點兒跑。
楊聲繼續低頭小聲背洋流的位置,其間分神想了想,他好像沒帶住處鑰匙來着。
夏藏鎖門,他看夏藏鎖門。
然後他們就來學校了……
看來待會兒要去樓下找找他哥了,唉。
“好,晚上六點,準時來上晚課。”班主任雙手撐了撐講臺桌面,“現在放學。”
夏藏翻了翻從桌肚抽出來的課本,還是決定不帶回去了。
就一個下午,也沒什麽好看的。
随着拖動桌椅的聲音磨磨蹭蹭地起身,等到靠門方向的同學離開了些許,夏藏才擡了步子往外走去。
邁出門,卻別過眼,看見靠牆站着的楊聲。
身後白色瓷磚映着白亮陽光,晃過他的衣角。
“那個,哥。”楊聲轉過眼來,刮一刮臉頰,“我沒帶鑰匙。”
身上陽光四散逃開,他向夏藏走來,“還好你們老師拖堂,我算是見識了,這位比老陸的嘴炮都強。”
“老陸……是誰?”夏藏按捺住想撫一撫他衣角褶皺的沖動,輕聲問道。
“我那親愛的班主任。”楊聲苦笑道,“诶,哥,你不走嗎?”
夏藏側身貼牆靠着,“再等等。”
小倉鼠不解地瞪大葡萄眼,“等什麽啊?”
夏藏說:“等着關門。”
楊聲也沒多問,挨着他站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人一個過一個。
“一,二,三……”
竟然還數了起來。
夏藏轉了身,通過窗戶往教室裏看,沒有人了。
正上前把前門關上,後門也應聲上鎖。
楊聲站在後門前,沖他招手:“可以回去了吧?”
“嗯。”夏藏點點頭。
“不過,哥,你們班上的人好冷漠啊。”楊聲低頭踩着地上草木的影,是從那墨綠色栅欄外透過來的,“不關門也就罷了,還不跟你打招呼。”
夏藏擡手搭了涼亭,以遮蔽陽光,“不是他們冷漠,是我。”
楊聲停住腳,扭頭看他。
“只要不願産生交集的話,沉默就可以了。”夏藏解釋道,沒停下步子。
“那我呢?”楊聲追上他,連聲問,“那我呢,哥?”
“你是主動送上門來的。”夏藏道,聲音很輕。
“我是說以前……你還在家裏的時候。”楊聲卻不放過他,“那時候也是不願意和我産生交集?”
“差不多。”夏藏也沒說好聽話,“畢竟有交集是件麻煩的事。”
“好吧。”楊聲寬容地笑了,沒有責怪的意思,“你現在願意了就行。”
也許他是要問個為什麽,這聽故事都會迫不及待問個“然後”的小倉鼠。
不過楊聲沒問。
“對了,你有手機嗎?”夏藏忽然問。
“哦,這倒沒有。”楊聲答,“不過,我有電話手表,也可以通話哦。”
身側人眼睛亮亮的,是在正兒八經跟他說。
夏藏便忍下了“電話手表是小孩子用的吧”的吐槽,卻不料這人緊接着自嘲一句:“當然,那玩意兒雖然也好用,但太小孩子氣了,一般沒要緊事,我都不帶出來。”
“能用就好。”夏藏只得這麽安慰說。
“對了,哥,我下午要去超市買箱子、買筆和本兒。”楊聲興致勃勃地說。
“嗯。”夏藏應道。
“你需要我帶些什麽東西嗎?”楊聲順勢問。
“不用。”夏藏再應,他覺得楊聲有點熱情,相比早上出門那會兒。
“好吧。”得不到正面反饋就蔫兒了。
夏藏反思了下是否是自己過于冷淡,但立馬這只蔫蔫兒又問:“哥,那午飯吃啥?”
是他想多了,小倉鼠就是很興奮,“就在這附近找家飯館吧,随便吃點兒。”夏藏說。
“哥,你好冷淡啊。”結果被蔫蔫的小倉鼠抱怨了。
夏藏點點頭:“不好意思。”
楊聲:我就不該那麽熱情,但終于碰到個正常說話的人,總是會讓人有想要聊下去的欲望。
此處沒有在內涵姜某人。
姜延絮:啊啾,秋天到了啊。話說聲兒什麽時候才能收下我的錢啊,嗚嗚嗚。
作者有話要說:
夏藏:我的高中生活平平無奇。
楊聲:我的高中生活也很平平無奇。
夏藏: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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