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L
元旦節當天,白日裏休息,晚上回校自習。
難得可以睡到日上三竿而且不被譴責,楊聲滿足地往身側一滾,再摸一摸。
沒人。
吓得他一個激靈坐起來,陽臺外傳來夏藏沙沙的聲音。
“嗯,我是打算今年過年回去。媽,您就別操心了。”
哦,是在跟誰打電話。
楊聲揉着眼,媽……也就是阿姨咯。
他摸摸索索地抓過床頭的絨衣和外套,草草地裹上便溜下床去,放輕了腳步鑽進陽臺,想吓夏藏一下。
結果人專注應答着電話那頭,順便将手往後伸,便與他十指扣了起來。
楊聲偏頭不服氣地看過去,晨光裏夏藏長發服帖在後腦勺與脖頸,亂糟糟又軟綿綿。
眼角微微下垂,一副疲憊而無奈的溫柔樣子。
楊聲抓着他的手晃了晃,浸滿陽光的風不是那麽刺骨,而且還有欄杆和頭頂晾曬的衣服,竟也有些暖融融的舒适感。
沒事吧?楊聲眨巴眨巴眼。
一對上視線,夏藏聳肩一笑,沒事。
“嗯,媽,現在楊聲在我旁邊,您要不要跟他說?”
欸,欸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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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聲來不及反應,那磚塊機便被遞交他空着的手上。
“阿,阿姨好。”說實話,他跟夏藏媽媽的交集僅存在于,他聽叔叔和夏藏分別說起或者吵架的時候一同說起。
便從來都沒有正經說過話,當然也沒見過面就是。
先跌跌撞撞打個招呼再說,楊聲小小地屏住呼吸,為擅自拐走人家兒子而心裏打鼓。
反正他是沒想到第一次和阿姨說上話,是在這樣一個情境裏。
要死嘞,而夏藏像沒事人一樣,這會兒完全放松下來,玩着楊聲手指。
“小聲啊,謝謝你這些日子一直有照顧小藏。”阿姨輕輕笑着說,尾調和夏藏一樣,是軟綿綿的溫柔。
因此楊聲心裏的緊張緩解不少,“沒,沒有的事兒,主要是我哥照顧我……”
好吧,還是有點緊張,話都說不利索。
夏藏在旁邊幹擾他,伸手捏他的臉,“胡說八道什麽呢?”
說老實話呢。楊聲鼓了鼓臉,卻聽阿姨說:“你們能彼此照顧就好,我還一直擔心小藏交不到同齡的朋友,你和他能交好,我也能放心些。”
嗯,哪怕我是他異父異母的便宜弟弟都行嗎?
楊聲心說,阿姨和夏藏一樣呢,他們都不會去想那些有的沒的。
或者是母上才會想那些有的沒的吧。
害。
而且現在最主要的問題時,他和夏藏也不是什麽普通的好朋友。
不知後面跟阿姨說了些什麽,楊聲腦子恍惚,只能瞥見夏藏臉上越發深切的笑意。
“好了,媽,就說到這裏吧。”夏藏總算開口解救了他,順手按了免提。
“行行行,你們去忙吧。”阿姨會意道,“高考完了,你帶小聲來主城玩兒。”
“啊?”楊聲輕聲嘆出來。
夏藏說:“好。”
“然後幫忙代我跟叔叔他們說句新年快樂。”
“嗯,你倆也新年快樂。”阿姨說。
挂斷電話,楊聲都還是懵的,夏藏捏他臉都不做反抗,好一會兒才叫着嚷着:“我剛忘記跟阿姨說新年快樂了!”
“沒事兒,我說了就行。”夏藏說,看得出他這會兒的心情完全開懷起來,跟外邊透進來的陽光一個樣兒。
“我好緊張。”楊聲心裏也跟着一松,但面上還是一副委屈樣兒,“你都不幫我,只在那兒笑笑笑。”
“你聊得很好啊,我要插話才破壞氣氛呢。”夏藏說。
“阿姨是說你打小都不愛說話,但往往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楊聲起了點兒逗弄心思。
卻看人裝模作樣地嘆氣道:“這就聊到小時候了?到底誰是親兒子啊。”
“那當然還是你。”楊聲隔着羽絨拍拍他的背,笑着哄道。
夏藏也是剛起床,就在睡衣外邊披了件長款的羽絨服,拉鏈完全沒拉上,露出裏面翻着衣領的棉質睡衣,脖頸鎖骨一清二楚顯露着昨晚新添的牙印和吻痕。
楊聲還沒來得及回味什麽,就被人怼嘴唇親了口。
“你是親兒媳婦。”夏藏說。
嘿,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我真怕你哪天說順嘴,把我倆的關系跟阿姨抖落了去。”楊聲蹙眉調侃道。
“為什麽要怕呢?”夏藏問。
“怕阿姨一生氣甩我五百萬,要我離開你。”楊聲仍是調侃着,語氣無意識染上些許認真。
“我媽拿不出那麽多錢。”夏藏搖頭笑笑。
“你不應該反問我,你會離開麽?”楊聲卻不接茬。
“那你會離開麽?”夏藏從善如流。
“不會。”楊聲伸長胳膊摟住他,“怎麽樣都不會。”
出太陽的暖和天氣,适合洗個熱水澡。
夏藏謀劃過一百八十種如何跟男朋友一起洗澡的方式,但統統都胎死腹中。
他其實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近距離看看……随便看看而已。
畢竟是他親過抱過還撸過的正牌男朋友,他看一兩眼身子也不算犯法。
而且他自己似乎已經被人看光了去,但那小倉鼠的馬甲卻披得緊,連撸/蘑菇這種流氓事兒都能保持儀态端莊。
當然有時候情緒上頭,也難免會保持不住;可這人偏偏在他耳邊哀哀如小獸地說:“哥,你閉眼,別看。”
夏藏也是真君子,說閉眼就閉眼,說不看就不看。
只能憑借手指的觸覺,碰一碰這兒,是燙傷;最明顯的那塊傷疤,也是他唯一見過并且看清楚的傷疤。
而後劃過緊實的腰腹,摸到點兒不對勁的長口子,往上似乎還有什麽……然後他爪子便被強行扣留住,這蠻不講道理的小混球咬他脖子和胸口,帶着點兒小氣惱。
咬完之後又覺着後悔,舔一舔那些痕跡,耷拉着腦袋說:“哥,你別生氣。”
夏藏不生氣,他知道他要想看想摸,楊聲也給過他無數可乘之機。
例如按住那塊最明顯的傷疤,小混球就渾身軟得像水,任他宰割。
可也正是楊聲信任他,他才更要把持住,點到為止。
反正日子還長,反正都還沒正式做到最後一步……
咚,你洗香香的男朋友将你撲倒,并掉落親親一枚。
窗簾大開,将那暖陽迎進屋內,鋪了一室,明媚生輝。
不想動,什麽事情都不想做,就想和身邊人一塊躺着,睡覺發呆都可以。
冬天裏難得的陽光,是得好好珍惜。
白桃的香味,指針滴答行走的聲音,陽光融入到指間的溫熱,還有唇齒間洋溢的甜蜜。
“就這麽躺到天荒地老也不是不行。”楊聲懶懶散散地說。
他倆也沒怎麽吃早午飯,就草草地互相喂了點兒昨天剩下來的小零食;然後去洗澡,然後再躺倒。
這樣的狀态很容易使人頹廢,于是夏藏又破壞氣氛道:“我來考你英語單詞。”
“哦~”貓兒勾着狡黠的尾調,閉上了滴溜溜的黑眼睛,一副你只管考,我背不背就是另一碼事情的臭屁樣子。
那就考點兒簡單的。
夏藏準備好小魚幹,誘貓兒入網。
“light.”夏藏望着天花板的吊扇,說了一個詞。
“光線,光芒。”楊聲信心滿滿地說道,“l-i-g-h-t.”
“rose.”夏藏把目光收回,落到楊聲的側臉上。
“玫瑰。”楊聲蹙一蹙眉,是察覺到了什麽,“r-o-s-e.”
“boyfriend.”夏藏擡手點了點楊聲眉心,微微勾起嘴角。
“男朋友。”楊聲将眉頭舒展,抓住夏藏手指尖,“你夾帶私貨。”
“還有一個。”夏藏不緊不慢道,離楊聲更近了一些,“lover.”
“愛人。”楊聲在夏藏唇上點一下。
“都是你啊。”夏藏說,眉眼彎如月牙。
楊聲給陸老板發去了新年問候短信,而後才磨磨蹭蹭給自己親媽打了電話。
親媽也沒說幾句,就殷切地拉來後爸,說你們父子倆聊。
楊聲看了一眼夏藏,無奈地聳了肩:“哦。”
“你和你哥在一塊呢?”結果後爸一接電話,當頭問了句親兒子。
而楊聲心虛,為那個“在一塊”抖了兩抖。
得,他今天是來歷劫的吧。
“嗯,在一塊呢。”楊聲含含糊糊地說,和夏藏玩着石頭剪刀布。
心不安定,一下便輸了去。
“叫他來跟我說!”後爸也不客氣,“我可要好好問問這大爺,敢把他親爹給拉黑!”
估計是真在氣頭上,楊聲沒開免提,這聲音都如雷霆震震,讓夏藏如數聽去。
夏藏示意楊聲開免提,而後繼續不急不慢地跟他玩游戲。
“我記得是您先拉黑的我。”夏藏說。
“嘿,小兔崽子,你還有理了?”叔叔聲音揚了個八度,母上在旁邊說了些什麽,被叔叔不耐地打斷,“多讀了兩年書長能耐了?還少說他兩句,再少說他都能上天!”
“我讀這兩年書,你也沒管過我啊。”夏藏出了石頭,楊聲将他拳頭握了去,輕輕搖,“要我說,你也沒想管我,不然這兩年雖然沒有聯系,但我好歹沒出雲山縣城。你在這地界摸爬滾打這麽多年,想管我想找到我那還不容易?”
“你根本就沒把我放心上,如今也別在這兒假惺惺了。”
“我假惺惺?我假惺惺你能長那麽大?老子是你親爹,夏藏!你的一切都是老子給的!”時隔兩年多,叔叔依舊在跟他兒子交流這方面沉不住氣,還沒說兩句就又吵了起來。
當然,只是他單方面生氣,夏藏垂了眸子回扣住楊聲手,見楊聲面露憂慮還輕輕摳楊聲手心。
“我就知道他會這樣啦。”夏藏用眼神安撫道。
由着當爹的對空氣狂怒兩分鐘,咳嗽聲從電話那頭傳來,夏藏便趁機說:“既然你這麽不想見到我,那我過年就不回來了。”
“你敢!”哪怕咳嗽不止,叔叔仍是在吼,壓根不把嗓子當回事,“到時候小聲也回來,看你一個人待在那裏有什麽意思!”
“他也不回來,他說就在這兒陪我過年。”夏藏一本正經地說。
楊聲本來還憂心忡忡,聽到這話卻忍不住笑出來,咳,怪對不住叔叔的。
“小聲!”
得,來事兒了。
楊聲回應道:“在,在呢,叔叔。”
“你這孩子聽話,肯定不像你哥……”叔叔急急忙忙道,被咳嗽阻礙了表達,母上給他倒水遞過去。
楊聲就知道,每次自己被誇獎肯定是因為拿夏藏做參照。
“我過年回去,我哥也回去。”楊聲只得這麽說好話敷衍道,“他剛剛是開玩笑呢。”
夏藏捏了他手指,意思是“誰在開玩笑”。
楊聲回了個口型:“別鬧。”
“哼,這混小子,我遲早有天會收拾他的。”叔叔的咳嗽停止,當然情緒也被楊聲這三言兩語安撫了去。
“收拾我就……”夏藏想還嘴,被楊聲怼嘴親了口。
“嗯,那個,叔叔,剛我哥說過年回去了咱再聊。”楊聲找補道,順帶結束這該死的話題,“我們晚上還有課,就不說了哈。”
順利挂斷電話,楊聲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被連人帶表按倒在床。
“我生氣了。”夏藏面無表情道,如果他的手沒捏着楊聲下巴,楊聲姑且還能說他裝得像那麽回事兒,“你都不幫我。”
“避免你跟叔叔再吵糟心架,不是在幫你?”楊聲本來也想面無表情,但說着說着笑出了聲,“還講不講道理?”
“不講。”夏藏低了頭,在他下巴上親了口,“跟你還講什麽道理。”
作者有話要說:
楊聲,歷劫…
五十章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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