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女裝

沈越氣得要吐血,從來沒有見過如此不講理的人。他咬牙切齒地說:“夏野,有什麽事情以後再說,今天是我的婚禮,你不要來攪局。”

夏野聳肩,無能為力的樣子:“沈醫生,你今天不能結婚了。”

沈越暗罵他混蛋,然後湊近幼鷺,壓低聲音道:“我昨天晚上和你說的話,你全忘了嗎?要是你跟他走的話,以後我再也不會見你,實驗的事情,也徹底完了。”

幼鷺遲疑地看着沈越,又看了看夏野,然後鼓足勇氣說:“沈越,實驗和結婚沒有必然聯系。既然你承認我是幼鷺,就應該知道我是未成年人,不可能和你締結婚姻的。”

三個人在走廊上劍拔弩張地對峙,夏氏父子擺明了要逃婚的架勢,最後沈越先讓步:“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等婚宴結束,我們再找個地方聊天。反正我們兩個還沒登記,要不要結婚你說了算。”

“不行。”夏野直接拒絕:“如果能等到婚宴結束,我就不會現在來了。”他看了看沈越的背後,然後說:“沈醫生,我不想讓你難堪,所以請你也不要把事情鬧大。”

大廳裏幾個客人似乎已經察覺到事情不對,和沈越關系好的幾個男同事不動聲色地走過來,做好了打架的準備。

沈越回頭看了一眼,然後暴躁地說:“你們過來幹什麽!沒你們的事。”幾個男同事立刻簇擁過來,氣勢很足地站在沈越旁邊,詢問道:“沈,這個男的來幹嘛的?”

趁着沈越和那幾個人說話。夏野低聲問幼鷺:“能跑嗎?”

幼鷺猛點頭,彎腰把曳地長裙抓在手上。夏野數了“一,二,三”兩人飛一般沖下樓梯,跌跌撞撞地穿過一樓來來往往的人群,跑到酒店外面。幼鷺要往馬路上沖,夏野拉着他跑到停車場,兩人一起拉開車門,“砰砰”兩聲關上車門,那幾個男賓客已經跑到停車場了,卻不知道他倆坐的是哪一輛車。幼鷺彎腰趴在座椅上,夏野慢悠悠地戴上墨鏡,汽車緩緩駛出停車場。

沈越見到兩人一起跑出酒店,就知道再無追回的可能,這個天才型的青年頓時覺得受到了極大的愚弄,新娘的逃婚并不讓他憤怒,他生氣的是自己竟然眼睜睜看着試驗品離開。沈越冷着臉,也不搭理大廳裏的客人,自己一個人駕車回家了。

幼鷺和夏野坐在車裏,氣氛有些微妙地尴尬,對于夏野而言,自己的兒子忽然成了二十多歲的曼妙女人,而且這個女人和自己還有過肌膚之親,的确很難讓人接受。幼鷺瞧爸爸也不和自己說話,生怕他一不高興又把自己丢給沈越,所以就很乖地把手放在膝蓋上,不敢貿然開口。

夏野将車停在自家車庫,然後下車,幼鷺很不情願地打開車門,将一雙赤|裸的腳踩在地上。他的鞋子在之前逃跑的時候不知道丢到哪裏了。

夏野猶豫着沒去扶他,反正車庫離家也不遠,直接乘電梯就到了。

幼鷺跟在夏野後面,小心翼翼地說:“爸爸。”

“嗯。”夏野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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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上小學的時候,每次下雨校門口就積了很深的水,別的小朋友都被爸爸背着,只有我一個人提着鞋襪自己過去。”

夏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在他前面蹲下:“上來吧。”

在電梯裏幼鷺還扒着他的肩膀不肯下來。正值放學時期,幾個幼兒園的小朋友穿着藍白相間的制服,背着卡通書包,嘩啦嘩啦的跑進來。看到幼鷺的衣服,很開心地說:“哇,新娘子。”

幾個紮羊角辮的女孩子就扯着夏野的衣角問:“叔叔,叔叔,這是你的新娘子嗎?”

夏野臉色陰沉,不搭理這群熊孩子。幼鷺攬着夏野的脖子,很高興地說:“是啊,我是他的新娘子。”他把裙子邊緣用軟紗和珍珠堆積而成的玫瑰花一朵一朵摘下來,分給那群女孩子。

在夏野還不能确定幼鷺身份的時候,幼鷺已經以夏家的小主人自居了。他打電話請了保潔工過來,打掃狼藉不堪的夏宅,然後買了一堆零食,坐在陽臺上一邊打游戲一邊吃東西。待保潔工清理完畢,幼鷺嫌人家打掃不幹淨,“樓梯扶手根本沒有擦,”“衛生間的地板上為什麽有頭發。”“雖然洗衣服不是你的清潔範圍但是堆在水盆裏像什麽樣子!”他以此為由克扣工人的工錢,那清潔工忙碌了一下午,被幼鷺罵得一無是處,氣的要投訴。夏野見兩人鬧得不像話,趕緊走出來把工錢結算清楚,将那人送走。

“爸爸,我們去買衣服吧。”幼鷺站在沙發上,手舞足蹈地說。他剛脫下婚紗,換上了自己的睡衣,因為以前的衣服都穿不上了。

夏野的戒斷反應還沒有完全過去,經過剛才的颠簸,這時候有些氣喘,就伏在陽臺上深呼吸。聽到幼鷺的話,随口說:“先穿你媽媽的衣服。”

幼鷺尖叫:“我才不要穿女人的衣服!”

“那你穿我的。”

幼鷺聽了他的話,光着腳走到夏野的房間,裏面被收拾得很幹淨,桌子上擺放了幾個小藥瓶。幼鷺想起沈越說過他服用麻醉藥的話,悄悄把藥瓶裝進袖子裏,打算過一會兒扔掉。

“那些藥我已經停用了。”夏野在陽臺上,将他的動作盡收眼底。

“哦。那就好。”幼鷺把瓶子扔到垃圾簍裏。然後打開旁邊的衣櫃。夏野的衣服是王敏芝親手挑選的,休閑款、運動款、商務款、學院風、英倫風一應俱全。幼鷺上小學的時候,就特別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夠穿上爸爸的衣服,因為班裏的小朋友都很羨慕他有一個很帥的爸爸。

幼鷺現在的個子已經很高,足夠撐起成年人的衣服。他找了一套黑色長袖襯衫、半舊的牛仔褲穿上,袖子挽到肘部。他對着洗手間的鏡子左顧右盼,然後有些沮喪:“雖然和爸爸穿一樣的衣服,但看起來一點都不帥啊。”

夏野還沒想好如何與兒子相處,索性一個人在書房上網,查詢關于“體外脫離”的資料。雖然的确有這方面的理論依據,但都被駁斥為是僞科學,是和“永動機”“時光機器”一樣違背客觀事實的謬論。

“爸爸。”幼鷺在門口探頭探腦:“好餓啊。”

“叫外賣。”

幼鷺走過來,搖晃着夏野的手臂:“不想吃外賣啦。”

他這麽大的一個人,還做出這種撒嬌動作,實在很可笑。幼鷺見夏野不理自己,就趴在他肩膀上,伸手在鍵盤上亂按。幼鷺的頭發軟軟地散落在夏野的肩膀和臉頰上。夏野輕聲訓斥:“別胡鬧。”

幼鷺一向頑皮,能夠很輕易地從父母訓斥的語氣裏聽出他們是真的生氣,還是純粹吓唬自己。他很認真地說:“不要吃外賣啦,都是垃圾食品,對小孩子發育不好。我們去吃火鍋吧。”前幾句話是王敏芝經常說的,後一句是幼鷺自己的想法。

夏天的夜晚,海鮮城生意很火爆,幼鷺點了基圍蝦、紅魚、鮑魚湯和蒸魚翅,然後看向夏野:“你帶的錢夠嗎?”

夏野最煩吃飯時貧嘴饒舌的小孩,他将手裏的酒杯一頓,不搭理對方。

幼鷺看着他,露出很可愛的笑容:“聽媽媽說,我兩歲的時候,你帶我出去吃早飯,吃完發現沒帶錢包,就把我押給店老板,自己回家拿錢了。”

那時候夏野才十九歲,是個愛玩的年紀,并不知什麽舐犢之情,純粹把幼鷺當成一個可愛的玩具。

夏野想起那個,也笑了一下:“你那時候倒是很乖地在店裏等我,不過你媽媽可把我大罵了一頓。”

提到王敏芝,兩人心裏俱是一沉,再也提不起說笑的興致了。

一頓飯沒滋沒味地吃完,幼鷺很快就忘記了之前的不快,他看到用來裝魚翅的大海螺很漂亮,就用餐巾紙小心地擦拭掉上面的醬汁,打算帶回家裏。

夏野想起妻子生前的萬般好處,又看着眼前的幼子,心中不由得升起濃濃的父愛。他出身的家庭十分和睦完整,因此對家庭殘缺的孩子充滿了同情,而面對幼鷺時,這種同情就變成了憐愛。

一名服務生端了兩杯冰激淩過來,看到幼鷺将桌子上的海螺偷走,想了想,禮貌地說:“小姐,我們後廚有幹淨的海螺,比這個還好看,要不要給您裝起來?”

“不要了,這個就挺好。”幼鷺把漂亮的海螺裝進口袋裏,然後坐直了身體吃冰激淩,問道:“這個是送的嗎?”

服務員面無表情地解釋:“今天是七夕情人節,凡是進店的情侶都送一份。”說完就走了。

“哈哈,我們看起來很像情侶嗎?這個店員是什麽眼神?”幼鷺哈哈大笑,一邊笑一邊把自己過長的袖子挽起來。

夏野很無奈地看着對方穿着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衣服,心想看來真要給幼鷺買衣服了。

吃過晚飯,天色不是很晚,夏野帶着幼鷺去逛商場,幼鷺原本很高興的,直到夏野拉着他到了淑女區,他才上當似的要逃跑:“我不穿女人的衣服。”

夏野利索地攬着他的腰,将他按在旁邊的休息椅上,掙紮的時候用手背悄悄撫摸了幼鷺的胸側,感覺到他穿內衣了,才舒了口氣,不然真的要教訓他了。

夏野對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勸導幼鷺要暫時順應目前的身體,不然會給自己帶來很多麻煩。

“你現在這個年紀,就算穿男孩子的衣服也不會被認為是假小子,人家會覺得,這個女人不倫不類,甚至會被壞人認為有機可趁。”夏野盡量将話說得含蓄委婉。

“那我穿媽媽的衣服好了。”幼鷺雖然不情願,但心裏知道爸爸的話總是對的。

“那也不行。”夏野遲疑了一會兒,心想要怎麽解釋王敏芝和蘇生的身材相差很多呢。他長嘆了一口氣,聲音低沉地說:“爸爸現在心裏還是放不下媽媽,你現在如果穿着媽媽的衣服到處走,爸爸睹物思人,會很難過的。”

幼鷺看了他一會兒,低頭“哦”了一聲,很不情願地走向女裝區,嘴裏嘟囔:“你們大人總是怎麽自私。”

既然不能買男孩子的衣服,幼鷺便依着自己的審美,買了很多可愛的女生衣服,都是那種帶着蕾絲邊、卡通圖案、帶兔耳的連帽衫、帶蝴蝶結的水手裙。在幼鷺這種少年的眼裏,似乎只有這些才是适合女孩子穿的。而那種黑絲襪、吊帶衫、露臍裝、超短裙什麽的,都是壞女人的象征。

幼鷺穿着一套藍白相間的水手服,腳上穿白色的絲襪和小皮靴,因為腿長,裙子就顯得特別短。而由于胸大,就顯得上衣緊繃繃地幾乎把扣子崩掉。他自己在鏡子前照了一會兒,覺得很沮喪:“并不好看嘛,明明挂起來很好看的。”

幾個導購小姐紛紛稱贊:“很好看。”“sexy!”然後又恭維夏野,女朋友很漂亮,身材很棒之類的。

幼鷺很一邊擺弄胸口的蝴蝶結,一邊很嚴肅地說:“我不是他女朋友,我是男孩子。”

他這番話引起了衆導購員詫異的圍觀。夏野很頭疼,匆匆拿出卡付錢走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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