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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問雷曹, 我的劫難到底是什麽?”
雷曹又看了看張桢,回答道:“看不太清楚,時間大約是在三個月後, 我會算準時間, 到時候下來救你的,你自己多當心。”
那位賀道長早就托過他了。
張桢趕緊道謝,将雷曹送上天河擺渡後, 見人走遠才又重新進了城隍廟。找了一圈,卻并沒有發現胡泗的蹤跡, 張桢找武判官問道:“胡泗今夜去哪兒了?”
武判官手拿锏錐, 似乎是打算出門的樣子, 見城隍大人問義子,于是回過頭來說道:“胡泗領着人去東岳大帝那裏投送公文去了,三日後回。”
張桢點頭後有些納悶, 投遞公文不是薛睦領人去嗎?胡泗怎麽也跟去了?
曹州縣李饒及其同夥即将秋後問斬, 由于是謀逆大罪,牽連甚廣,光是中州郡就要多上近萬冤魂, 這還是顧彥手下留情的結果。
這場不倫不類的謀逆, 帶來的後果之一就是, 城隍廟須得提前向地府和東岳大帝處投送公文, 上報“死亡名單”。
原本還想着找胡泗商量些事的, 現在只好等三日後再說, 張桢于是和要出門的武判官又說了兩句, 便各忙各的去了。
張桢有些頭疼, 近期要有近一萬人一起湧來城隍廟, 好在提前和地府商量過, 地府會增派鬼差直接将大部分陰魂接入地府,她只要提前整理好名單,初步核算一下這些人的功過就行。
接下來幾天,張桢忙到起飛,除了偶爾關注一下桑生告狀這件事的後續,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公務中。
胡泗領着一個城隍廟鬼吏故意選了一條生路,繞路往東岳大帝所在的道場趕去。一路上跟着胡泗的鬼吏薛睦十分不解,幾次想問,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左右時間還早,并不耽擱投遞公文。
“好了,咱們今夜就在這兒歇息一晚,明日再趕路。”
薛睦實在是有些無語,哪有鬼差白日裏趕路晚上歇息的道理,不過想到胡泗是只狐貍精,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鬼差,也不是不是能理解。
于是薛睦點點頭,應了聲好。
二人在附近尋了間破廟,早早地就歇了起來,胡泗還裝模作樣生了堆柴火,并對着薛睦解釋道:“萬一要是有生人來,咱們也不至于吓着別人,我出發時帶了些酒菜,可以小酌一口。”
薛睦也沒推遲,二人說閑話間,有一個陌生的中年漢子也進了破廟,他身上背着一大包行禮,滿臉風霜,步履匆忙。
漢子進廟後見有兩個身着官差服飾的男子在一旁吃喝,于是小心地尋了一個稍遠的角落坐下歇腳。
中年漢子一邊疲憊地錘了錘腳,一邊偷聽兩個“官差”的談話,只聽見坐在左邊那個漂亮的少年說道:“不礙事,明日咱們趕早,不會耽誤向東岳大帝投送公文的。”
右邊的那個“官差”點點頭,主動說道:“無礙,左右時間還很充裕。”
中年漢子姓馮,他聽到“東岳大帝”這幾個字時暗暗吃了一驚,他祖上有人在陰間當鬼差,所以鬼神之事,他也略知道個一二。
馮廣沒有忍住,小心開口問道:“敢問兩位差人是從何方來?”
左邊那個穿着差役服飾的漂亮少年轉頭過來,笑着道:“不必坐那麽遠,夜色有些寒,可以坐過來烤烤火,略有酒菜,也可以吃上一兩口暖暖身子。”
又回道:“我們從中州郡來。”
馮廣一聽來自中州郡,立馬搭關系道:“我亦是中州郡人,家住曹州縣。”
聽聞此話,胡泗暗中冷笑道:“我等的就是你!”
于是他熱情招呼馮廣過來烤火,同時吃驚道:“你家在曹州縣?那你怎麽還在此處,你不知道曹州縣發生了叛亂嗎?”
馮廣無賴點頭,他多年在外經商,許久沒回家了,聽聞曹州縣發生了叛亂後才匆忙往家裏趕,路上都是歇在荒野破廟的。想必這二人身份不一般,于是趕緊打聽道:“不知這場叛亂曹州縣的百姓如何,傷亡可嚴重?不瞞兩位差人,我聽到消息後是日夜憂心往家中趕。”
胡泗趕緊安撫道:“百姓并沒有什麽傷亡,朝廷平叛得很快,幾千個匪徒壓根沒翻起什麽浪花。如今秋後算賬,參與叛亂的匪徒及其家人就要問斬了,你不必擔心。”
馮廣一聽這話,心中提起的那口氣頓時放下不少。
薛睦很是奇怪地盯了胡泗幾眼,這只狐貍精并非是個熱情的性子,何時對生人這般熱絡了?他幹脆在一旁吃喝,全程不搭話。
他聽着胡泗很快就将他們去往東岳大帝處投遞公文一事和盤托出,并有意無意地說道:“曹州縣不少人被叛亂一事牽連,流放地流放,砍頭地砍頭,真是人間慘劇啊。”
馮廣趕緊附和了幾聲,有心想問問自己家是否被牽連,又怕這二人不告訴他,于是委婉打聽道:“不知被官府判斬首的有多少人?”
胡泗笑而不語,最後被馮廣追問了三次才說道:“謀逆大罪,當然是血流成河,多少人都不奇怪,你就不要打聽了。可以略微透露給你一些,曹州縣凡是家有不孝子,沾染了‘地痞流氓’這四個字的,沒有不遭罪的。”
馮廣一聽,心中咯噔一聲響。他離家多年,恍惚記得自己的小兒子自小就不學好,老是與些偷雞摸狗地混在一起,莫非自己家也遭了殃?
胡泗見鋪墊得差不多了,立馬裝作打了個哈欠道:“夜深了,我們歇一覺還要趁着夜色趕路,不敢遲了公文,馮先生你也睡吧。”
說着就招呼薛睦趕緊睡。
薛睦很是知機,也學着胡泗的模樣捂嘴打了個哈欠,咕哝道:“是該早點睡,咱們歇兩個時辰就差不多了。”
說完後,兩個鬼差當着馮廣的面直接靠在地上睡着了。
馮廣哪怕油煎火熬着一顆心,也只有跟着靠向一旁,假裝也要入睡的模樣。他心中短短時間泛起有千百個念頭,最終漸漸彙成了一個,他要偷偷去看看城隍廟投遞給東岳大帝的公文中,有沒有他們一家的名字!
他又等了大半個時辰,聽着兩個差人熟睡後,悄悄起身,将二人中間裝公文的包袱拿到了一邊,打開後,裏面果然是中州郡城隍廟投遞給東岳大帝的公文,裏面詳細寫了曹州縣叛亂的起因和經過,落款是城隍印信張桢鑒。
公文後面附了一長串名單,厚厚一疊,粗略估計有萬餘人。
馮廣看了看一旁依然在熟睡的兩個差人,平複了一下自己激烈跳動的心髒,拿着名單一個一個往下找去,果然在名單中找到了自己一家人的名字,連自己的名字也在其上,一顆心頓時心如死灰。
自己一家果然要被小兒子連累得被滿門抄斬了!
粗略平複了下心情的馮廣,心頭忽然起了一個念頭,他要是将名單上面自己一家的名字消掉,是不是就可以逃過這一劫?
這個念頭一出現,就如野草般瘋漲再也無法止住,他下意識拿手指沾着口水,第一個将自己的名字從名單上搓掉了。
第一步走出,後面的事就簡單多了,他一邊小心觀察兩個鬼差是否要醒來,一邊慢慢将自己一家的名字沾口水搓了下來。
看着空了一塊的名單,馮廣覺着這樣不成,很容易就會被接手公文的人發現端倪,于是他再大着膽子翻出紙筆,在上面慢慢添了幾個名字。
做完這一切後,馮廣将公文原樣放回了兩個差役中間,自己輕手輕腳又回了原位,枕着自己那包大行李開始閉目假寐。
果然,等到兩個時辰後,兩個差人起身,互相呼喚着就出了破廟。
馮廣沒敢再多留,也起身拿上行李往相反的方向趕緊離去了。
馮廣趕回曹州縣後,沒敢直接回家,反而跑到自己家祖墳地,找到曾爺爺的墓碑大哭道:“曾爺爺,咱們家就要被滅族了呀,求您老人家救救我們!”
一邊呼救,一邊燃些紙錢香燭。
沒過多久,一個跛腳鬼穿着一身地府鬼差服飾出現在馮廣面前,大驚問道:“怎麽回事?”
馮廣趕緊叩頭,将他知道的和盤托出,跛腳鬼差一聽臉色大變,這曾孫子居然敢在送去給東岳大帝的公文上造假,這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
一旦被查出,只怕他也逃脫不了幹系。
而且馮家命中原本是沒有這一劫的,這一劫是從哪裏來的?
跛腳鬼差掐指算了又算,總算是算到曾經結怨的赤狐身上,可惜再多的他也就算不出來了。
事到此處,跛腳鬼差心中縱然氣急敗壞也無濟于事,為今之計是該想補救之法。
鬼差的腳程快,東岳大帝處的公文只怕是早已經送到了,也不知這份公文是不是東岳大帝親自批複。他想到此處,念及是自己牽連了後人們,壓着怒氣快速說道:“我先去東岳大帝處看看,晚些時候再來尋你,家中被牽連進謀逆罪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會想辦法的。”
說完後,直接消失不見了。
胡泗領着薛睦出了破廟,二人趕緊找了個地方,打開公文一看,上面果然有被改動的痕跡。
早在馮廣起身時二人就察覺了,在他拿公文的時候,薛睦本想跳起來阻攔的,但是被胡泗暗中阻止了。
之後馮廣的一連串動作,皆在二人的眼皮子底下。
薛睦此時臉色有些不好看道:“此人莫非與你有恩?你何至于此?”
早些時候何不找城隍大人求情,讓那個馮廣不上這張名單?
胡泗趕緊彎腰賠禮道:“此事是我的過錯,之後我會向城隍大人言明的,去東岳大帝那投遞公文時,留我的名字就好。”
意思是所有的後果他都擔了。
薛睦不好再說什麽,只催促着趕緊趕路,免得再出什麽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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