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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那麽不小心,”蘇婉清忍不住數落“女皇身邊沒有其他人嗎,鳳君不成還有小侍,你肯定不是離得最近的,怎麽上趕着沖鋒陷陣。”

顧懷宇輕笑,也只有蘇婉清能将忠君愛國四字棄之不顧後,言辭鑿鑿還理直氣壯。可現實本就如此,無所求誰會拿自己的身體當兒戲。

“不過是求仁得仁。”他聽到自己這樣說

蘇婉清一驚“什麽意思,你是故意的?”

“是啊,故意的。”顧懷宇直言不諱。

直面危險的時候,逃生是本能,連鳳君都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他怎麽可能義無反顧。他有所求,女皇不是不知道,但有時候不遮掩自己的欲望,反倒更加真實。

寂寞宮廷,白骨堆砌的高位,當權者身邊圍繞的形形色色的人,誰又真是無欲無求?真心不重要,重要的是忠心,危急關頭,有人擋刀,這就夠了。

滿足能滿足的,換得想換得的,再沒有能比等價交換更讓人放心的東西了。

蘇婉清沒想到顧懷宇這麽坦率的就承認了,下意識的向外面望一望。

“你小聲一點,被人聽見就完蛋啦。有些事情自己清楚就行了,不要別人一問,就傻不拉幾的什麽話都說。”

蘇婉清俨然一副長者的口氣,叮囑一個不省心的孩子。

“恩,不告訴別人,只告訴你。”顧懷宇眼睛中帶着笑意,很是好脾氣。

蘇婉清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耳垂,莫名覺得氣氛怪怪的,生硬的轉移了話題。

“那,你這傷,是真的假的?”

明明衣服已經換過,傷口也包紮過了,但依稀還是能看到鮮血,可以想象當時的狼狽。

顧懷宇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要不要親自來驗驗傷?”

他雖早知道了那群人的籌謀,卻真真實實的挨了這一刀。

當權者多疑,傷口真實且存在,才有效果。虛驚一場,不過是徒增雞肋。

蘇婉清嘆了口氣,默默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小藥瓶,倒出一粒藥丸,放在左手手心。

“好在是外傷,我這裏有一瓶養氣丸,對溫養身體很有效。你先吃一粒,之後三日一粒,連吃三次,就能大好。”

“當然,若是太醫開了金瘡藥,還是要外敷,這樣傷口才能愈合的快一些。”

蘇婉清彎腰,想将丹藥送到顧懷宇嘴邊。但又害怕顧懷宇不好吞咽,索性右手摟住顧懷宇的肩膀,将他微微擡高。

顧懷宇不聲不響的将丹藥吞下,唇畔不經意的與蘇婉清的手心擦過,蘇婉清身體一抖,差點失手将顧懷宇扔到床際之間。

丹藥入口沒多久,顧懷宇就“唔”了一聲。

“怎麽了?”蘇婉清緊張的貼近顧懷宇,觀察他臉上細微的表情,以判斷他身體的承受情況。

該不會是三無産品吃出問題了吧,她都自己煉藥的技術也不是很有信心。

“快吐出來,吐出來。”蘇婉清将手攤在了顧懷宇的嘴邊。

顧懷宇搖搖頭,讓她不要緊張。一開始确實有種灼熱感,讓他心裏也咯噔一聲,千防萬防,難道防不勝防?

但看到蘇婉清着急的表情不似作僞,他又仔細感知了一下,那股灼熱很快化為溫熱,滋養了丹田,內力都似乎比以往更加充沛,确實是個好東西。

其實,若真是毒藥,只要蘇婉清不是有心,他也不會怪罪。畢竟在自己吞下的那一刻,就已經決定去相信。

承玉推開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自家公子乖順的被蘇婉清摟在懷裏,兩人貼的極盡。

推門聲響起,蘇婉清也吓了一跳。看到承玉手上的托盤,才一邊輕輕将顧懷宇放平在枕頭上,一邊打招呼。

“怪不得剛剛沒看到你,原來你是要給掌櫃的換藥啊。”

自家公子的眼風淡淡的掃來,承玉心裏無奈嘆氣。也不知道這位是真傻假傻,眼下想裝作沒看見退出去,也是不可能的了。

承玉将托盤放在床頭,卻再無動作,蘇婉清才後知後覺的撓撓頭。

“啊哈,我出來也有些時候了,既然掌櫃的沒事,我也就放心了,那我回去了哈。”

顧懷宇默默的看了眼自己被包紮好的傷口。若是沒事就是這樣,那蘇婉清還真是心大。

“你剛剛是怎麽進來的?”顧懷宇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就跟在那個王禦醫後面混進來的。”蘇婉清故意說的含含糊糊,不清不楚。

“有人看見嗎?”顧懷宇沒有刻意在那個問題上打轉。

蘇婉清老老實實的搖了搖頭。

“所以你現在打算怎麽出去?”

“我……”蘇婉清一時語塞。

涼了哇,該怎麽出去呢?

此後的一個月,蘇婉清過上了金屋藏嬌的日子。而她,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千嬌百媚。

誰能想到顧懷宇的卧室裏還有一個密道,直通蘭清苑的書房。

承玉将書房從外面落了鎖,從此成了一個單行道。蘇婉清每天在書房和顧懷宇的閨房間兩地穿梭。

初時,顧懷宇卧床,外間沒有留人守夜。晚間的時候,一整天都在書房頭懸梁錐刺股的蘇婉清會偷偷從密道溜過來,陪着顧懷宇唠嗑,說一些無關痛癢的小笑話。

顧懷宇多半只聽,不插嘴。天知道,被憋了一天的人,有多少話要講。

後來,顧懷宇可以半起身,倚靠着床背。他就日日抽蘇婉清詩詞歌賦,宏經巨著。

有一次蘇婉清被刁難的實在失了面子,就賭氣躺在書房的床上不起來。

顧懷宇也不着急,讓小廚房做了些色香味俱全的菜,擺在卧室裏。蘇婉清是聞着菜香過來的,因着顧懷宇重傷需要忌口,随着顧懷宇一同就餐的她,已經很久沒有聞到過油鹽醬醋的味道了。

看着打開密道,鼓着腮,眼睛卻滴溜溜四處打量的蘇婉清,顧懷宇沒繃住,眼角眉梢都染了笑意。

之後就好辦多了,每次蘇婉清來之前,他都會讓承玉吩咐小廚房做些吃食。若是答的上,就可以帶回去做零嘴,答不上就讓承玉分給蘭清苑的小侍。

有壓力才有動力,有獎懲就能創造奇跡。連着三天看的着吃不着,蘇婉清默書記書的能力一日千裏。

只是小廚房的師傅一邊颠着勺,一邊連連稱奇。怎麽自家公子病了一場,不僅口味變了,胃口也大了很多

“我覺得我抑郁了。”蘇婉清在書房裏,一邊喝着小廚房剛剛煮好的甜湯,一邊小聲哼唧。

顧懷宇坐在對面,慢悠悠的翻了一頁書,不予理會蘇婉清的抱怨。

他身體已經大好,雖對外仍舊宣稱是卧床養傷,但實際上已經行動自如。

“我真的抑郁了。”蘇婉清又重複了一遍,以強調自己言辭的可信程度。

“不是說喝甜湯心情會變好,還是你想再喝一碗?”顧懷宇不留半點情面的怼了回去。

不,不是這樣的。雖然這話是自己念叨的,蘇婉清看了看已經見底的湯碗,默默又加了一句,雖然這甜湯真的很好喝。

“我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已經呆了整整一個月啦。30天,360個時辰。”

是真的呆的渾身長草,蘇婉清忍不住舉例子、列數據、擺道理。

“再看到這一牆的書,我就要落下心理陰影了。”

“我想到外面,擁抱大自然,接受陽光雨露的滋潤。我想回去,郭嬸和玉何肯定想我了。”

顧懷宇啪的一聲合上了書冊,“明日扮作小侍,讓承玉送你回去。”

看着顧懷宇頭也不回離去的身影,蘇婉清的心顫了顫。這是,生氣了?

顧懷宇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生了心火。就好像知道這快樂是偷來的,這時光總是留不住。

也是,蘇婉清從不是籠中鳥,這一個月的時間,也是自己變着法子在強求。

只可惜,這一個月,只有自己自欺欺人的感到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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