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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襲數量太多,隊伍裏現在只有四個活人,應付不了這樣密集的攻擊。顧真怒吼一聲:“先進房間!”便拖着滕子薇屍體率先進了廣播室。
假使屍體留在外面,結果可想而知。
拖行的過程中,內髒不可避免從胸腔裏流了出來。最後杜承運關門時,還險些踩上了地上的腸子。
顧真匆忙放下屍體,檢查了房間,在其他人協助下搬了櫃子堵住玻璃全數破碎的窗戶,在這過程中,門上的叼啄和碰撞聲不絕于耳,幾乎有地動山搖之感。所幸依靠精神動力系幾人的異能死死頂住門,幾人的精神屏障成了一個無形壁壘。
顧真的能力在這個情景下幫不上忙,于是低頭撿拾滕子薇的內髒歸攏到一處,又從行軍包裏取出簡易睡袋,沉默片刻,最後還是當了裹屍袋用,順次将女人的屍身和內髒輕輕置了進去,拉上拉鏈,這才取出魯格手槍打開保險栓子彈上膛,問了一聲大家還能頂多久。
杜承運額上青筋突起,冷汗涔涔咬牙道:“估計最多還能撐3-5分鐘。”
李鶴急得眼睛都紅了:“這群畜牲……也太猛了,我沒見過這麽有組織的禽亞種。”
事已至此,顧真安撫寬慰說:“我已經發了信號彈,殷指揮官他們在過來的路上。你們要相信他。”
話雖如此,實際大家都知道這回怕是險了,掠鳥的突襲太過兇惡,數量又太多龐大,不知道指揮官巡視到了何處,就算他們是會飛,3-5分鐘內也趕不及過來。
說話間,顧真忽然發覺門後落了幾根灰褐色的禽羽。
像是剛才那只兀鷹埋伏在此已久,只等有人無意間推門進來,與此同時,門外那群掠鳥未免也來得太過湊巧了。
顧真驟然涼到了心底,簡直如同自己的預知夢成了其他人設下的陷阱一般。
而又是怎麽樣的人能用夢境給自己設下圈套?
他第一時間想到了那個神秘而強大的預言者,很快又甩脫了這個念頭,對方還等着自己下決心一起除去林池,至少在林池死亡之前,他們應當是利益共同體。
對方是否遇見了自己未來的同盟會被一群掠鳥圍困?
門外的沖撞越發猛烈,簡直像是整棟樓房要被撞穿一般,顧真握着手槍,再次開始查看廣播室是否有哪裏疏漏,這時看到一本書攤在地上,大概是剛才搬運櫃子堵住窗戶時掉落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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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有所動,蹲下/身細細巡視。
——這是一本剪報本,原本空白的冊子上貼着幾十年前從雜志和報紙上剪下來的報道,紙面泛黃脆弱,似乎稍用力就會碎裂,內容都是一些在緊急情況下如何生存的小竅門。
他又看了一眼剪報的時間,都在核爆之前大約2-3年,那時候世界局勢已經開始緊張,如果說這本剪報的主人未雨綢缪準備戰争後的生存技巧,也說得過去。
顧真又翻開一頁,标題寫着——“讓你震驚的絕密,烏鴉成災的南美,人們是這樣對付惡鳥的!”
他不由自主朝着門的方向看了一眼,這回掠鳥亞種主要由烏鴉構成。
預言者竟然連這一幕都預見了?并且還直接出手指點。
顧真迅速看了下去,內容大致說特定頻段的高音喇叭會對烏鴉造成沖擊,尤其在突發的情況下可以打破禽類有組織的陣型,可以給猝不及防的惡鳥們迎頭一擊,接下來人類的掃蕩會事半功倍。
他的視線落在了廣播設備上,照理說全套設備會因為斷電無法啓動。
核爆後大部分城市早已斷電,就連避難所也是分時段供電的,也許有自帶柴油發電機的獨立單位可以維持運行,但那也是在有人一直維護的情況下,顯然這個廢棄的職工學校并不像有供給的樣子。
……不,也許确實獨立柴油發電機在供給電源,證據就是昨天下午他們聽到了來自職工學校的警告廣播。
這時杜承運忽然悶哼一聲,摔在了地上——他的能力到頂了,再維持不住念動力,耗盡氣力倒地了。李鶴也哆嗦着靠在牆上,緩緩下滑。
随着有生力量的減少,無形壁壘再也支撐不下去了,鐵門上迅速被鳥喙啄出凹凸不平的破損,眼見破門而入不過會片刻內。
顧真終于打定主意聽信預言者的建議,直接打開廣播設備,播放當前磁帶,将音量鍵推至最高。
——尖銳的高音霎時穿透了所有人的耳膜,如同凄厲嘯聲貫耳,每個人腦子被痛苦穿透,一時都抱住了自己的耳朵無暇思想其他。
只有顧真提前做了心理預備,加上他沒有和其他人一樣用能力維持精神動力屏障,用剩下的氣力艱難地站起來,在杜承運等人驚恐的眼光中打開了鐵門。
果然,掠鳥們四散潰逃了,地上掉落無數仍在抽搐哆嗦的黑色禽鳥,尚有餘力的掠鳥再想組織起有效的攻擊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與此同時,殷指揮官額上浮着細汗終于趕上了。他身邊靈活的穿梭着十數把蝴蝶刀,銀白的刀刃旋動時發出啪嚓聲,直接沖進了殘存的掠鳥群中,如同絞肉機一般翻飛旋轉,瞬時将無數兇禽切成了斷面,破碎的血肉撲簌落地,鋪成了一地殷紅。
他操作蝴蝶刀時還有餘力說話,轉頭剛開口問顧真還好嗎,得到回答之前,林池已經如同炮彈一般沖撞上了顧真,撲了個滿懷,擡起頭時眼淚流了滿面:“我再也不要和你分開了,你怎麽一離開我就遇到危險呀,人類很脆弱的,我好怕你……”話沒說完,伸臂緊緊摟住了顧真。
顧真推開林池,想和殷指揮官說一下損失情況,卻見到殷辰皓臉色沉了下來,發出一聲冷笑,轉頭去問李鶴詳情了。
這也是好事,他俯身悄悄把剪報本收進了行軍包,在若無其事整理行囊時,殷辰皓臭着臉過來了,應當是聽到李鶴說顧真忽然打開廣播設備,高音給予鳥類迎頭痛擊,這事只有本人能解釋,他才肯屈尊過來問問。
顧真主動解釋說:“夢裏廣播正在循環播放,我聯想到昨天下午接收的超短波廣播,應當有發電機在給電臺供電,就打開了開關,恰巧奏效了。”
實際這話并不能解釋為什麽恰巧播放的音頻如此有針對性,但殷指揮官像是相信了,沒再多問,指揮幾個人去找發電機,查看操作痕跡,又看了一眼被鮮血寖透的睡袋,說道:“走吧,我們去把滕子薇的屍體燒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他們自身難保,一路跋涉屍體帶不回去,也不能留着被禽類亞種吞噬。
于是幾個人去找發電機,殷指揮官帶着林池和顧真去空曠處焚燒滕子薇屍體。
殷指揮官操作念動力砸碎了幾個原本就疏松發脆的木制課桌椅,木料環繞堆在睡袋,在澆上助燃劑之前忽然想到了什麽,問林池:“你不是說自己缺乏營養時候就不能展露原型嗎?你把她吃了補充營養吧。”
正在顧真震驚于指揮官的殘忍無情,也扼腕滕子薇要被天使亞種啃食的時候,林池握着随身聽搖了搖頭。
殷辰皓失去了耐心:“其他人去找柴油發電機也就最多半小時回來,你趕緊趁這時候吃了。”
林池畏縮地退了半步,但是話語很堅定:“我不吃。”
殷辰皓冷笑道:“這時候裝什麽,你吃的人和同類還少了?”
林池看了顧真一眼,又看了一眼睡袋,小聲說:“她變得一點也不香了,我不吃……”
這話在殷辰皓眼裏不過是推辭,卻讓顧真心驚起來,林池判斷香與不香的标準到底是什麽?
正在這時,衆人陸續趕了過來,殷辰皓只好将助燃劑澆在了木料上,火柴擦燃了丢上木堆,看着火焰驟然升騰,熱浪撲面而來,火蛇逐漸吞噬了滕子薇的屍體,這才轉頭問道:“找到發電機了嗎?”
衆人相互看了一眼,推搡李鶴出來做回答。
李鶴硬着頭皮說:“發現了,而且正在運行,估計這幾天剛有人維修和加油,座位還貼了一張海報。”
說着他将海報遞了過去。
——海報落款是災難臨時應急指揮中心。
內容則是“異能者登記分級制度全國推廣公告”。
“應當是貴族派的人。”殷辰皓接過海報看了一眼,“來核電站也不先拜山頭,還留下海報示威,有點意思。”他沒再多說,吩咐大家收拾後直接去核電站。
趁衆人正忙,顧真迅速翻了一下剪報本。
整本書都是生存小技巧,甚至包括貝爾·格裏爾斯出版的荒野求生,這些內容或許在核爆之前還只是旁門左道或是節目談資,但是末世後,食物短缺,幾乎所有人都經歷過饑餓,親身實踐過掙紮在生死邊緣以及如何尋找食物,這本剪報的價值也便不高了。
翻到最後一頁,夾着一張獲得批準的休學申請,因為是筆墨書寫的,浸過水漬後許多地方模糊不清。
“尊敬的領導
我是本校……學生……,因……需要住院治療,因此不能按時學完全部課程,
特此提出休學一年申請,請學校領導和予以批準同意。
此致
敬禮”
申請人和落款處被撕去,只剩下半截公章和同意字樣。
這個剪報本的主人原來是核電站職工小學的學生。
他合上書頁,若無其事地随着衆人朝着廣化核電站方向走去。
如此一脈相承留下的提示說明剪報本的主人多半就是留下摩天輪的預言者, 年齡方面并不算意外,當初紙條上的字體很稚嫩,一般成年人也不會用八音盒作為信息提示的媒介。
意外的是這張休學申請,為什麽要特意留給自己?
林池看顧真一直若有所思不說話,貼近了上去擡頭問:“你是不是還在害怕?不要怕啊,有我在,不會讓你受傷的。”
顧真揉了揉天使亞種細軟的頭發,敷衍地說了一聲好,心裏依舊在琢磨這個問題,擡頭看路時忽然發覺樹林的遮蔽下,隐隐綽綽可以見到一截白色的建築。
建築外牆是白色瓷磚,在最顯眼處用其他底色的瓷磚組成了一個标準的十字,雖然顏色已經褪去大半只剩下灰褐色,還是大概能猜出來這原來應當是個紅十字。
……紅十字。
他忽然想起地圖上,核電站職工小學和職工醫院是連在一處的。
難道這位強大的預言者,将下一個提示留在職工醫院?
顧真又看了一眼殷辰皓高挑的背影,那時候他的眼神盛着明晃晃的懷疑,假使明說,應當不會準許自己再去醫院看一趟。
顧真想,對方是否預料到了現在他左右為難的困境?
跨越幾十年依舊準确地将信息遞送到自己手上的這位預言者仿佛無所不能,幾乎可以稱得上神一般的手段和能力。假如這回自己無視他的訊息呢?
這位神衹處處布下安排,仿佛篤定自己會無比信任他一般,然而兩個人利益當真會一致嗎?
顧真又看了眼露出的建築一角,跟着大部隊行進,直到遠離醫院也沒出聲。
他想試試這位神是否預料到了自己這等同的背叛行為。
或許是在末世能生存下來的人多少都有賭棍和叛逆的心态。越是順從的人越容易被馴服,而能成為避難所二把手的顧真顯然不是這種人。
他選擇無視了剪報本上的啓示。
因為職工小學發生的插曲,一行人直到傍晚才到達廣化核電站大門。
門口鐵門洞開,兩側牆上塗着紅色标語尚未完全剝落,依稀能判斷出“人民利益高于一切、安全責任重于泰山;”、“安全第一,預防為主;循規蹈矩,防微杜漸;”
當年也是運氣好,全球熱核戰争的時候廣化核電站沒有遭到定點打擊,假如像曲惠核電站一般戰争剛開始就被精準轟炸了,附近也會都成了死亡之地。
進入廠區內部,可以看到零落停了十幾輛車,都是運送原料的挂車和特種車輛,當年大家逃跑的時候帶不走。
前幾次殷辰皓已經帶人來過,方便攜帶的珍貴物資全數被取回高涼城了,剩在這裏的都是太沉重的,或是不值錢的物品。
之前林池在一路上都非常容易滿足開心,看到什麽都充滿好奇,來到核電站後卻仿佛憊懶許多,提不起太多興趣,只是偎依着顧真。
這讓顧真疑惑起來,同時他也在查看地形,殷指揮官說在這裏設伏對付林池了,那麽到底是怎麽樣的埋伏呢?
正在衆人對照地圖走到生活區,開始查看是在餐廳還是在辦公樓卸下行李休息時,忽然一陣狂風撲面而來。顧真條件反射閉上了眼,從地上被風卷起的一張紙迎面撲在了臉上,他扯下紙剛要丢掉時,不由自主用眼梢餘光看了。
——是一張音樂專輯海報。
封面上是個小男孩手握鐵窗栅欄,流着淚朝外望。
專輯的名稱是《不聽話的壞小孩》
他開始疑神疑鬼,這是那位神衹的警告嗎?轉念一想又覺得實在無稽之談,嘲笑起自己這是風聲鶴唳了。
殷指揮官最後決定在辦公大樓的會議室休息,理由是那裏門窗更為堅固,畢竟剛經歷過被掠鳥亞種襲擊的事。
這個決定無可厚非,只是在休息的時候遇上了麻煩,大家走的時候太過忙亂,忘了帶上滕子薇的行軍包,而顧真的睡袋用來給滕子薇作為裹屍袋了,現在缺了個睡袋。
林池看了一眼自己的睡袋,充滿希冀地說:“你可以和我一起睡呀,裝得下的。”
殷指揮官冷笑了一聲:“差不多得了。”轉頭對顧真說,“我去守夜,睡袋給你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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