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進來了另一個電話,阮知年不得不挂掉了時霁的。
電話是郁赫打來的,說是約他一起吃飯。阮知年沒有拒絕,拿了手機開車過去。
郁赫挑的是個泰餐餐廳,點了冬陰功湯,綠咖喱,菠蘿炒飯還有蝦醬空心菜。阮知年感覺口味一般,但也沒說什麽。
他對郁赫的态度很淡,就算盡力裝出一個深愛的模樣,也如同孩童學習大人走路一般,不成樣子。
吃飯的時候,郁赫突然放下了筷子。
“今天是我哥哥的生日,一家老小都去給他過生日了。”
他聲音冷淡,聽起來卻有股酸味。
“算了,看他還有幾天好活吧,反正等他死了這些東西不都是我的。”
阮知年沒有說話,叉了個蝦仁塞到嘴裏。
郁赫是私生子。
高中的時候兩個人是同學,阮知年知道他的過去和童年來自于一個怎樣混亂的家庭。郁赫的親生父親只給錢,別的什麽都不管,母親則在不同金主之間斡旋。
盡管班裏的很多同學都知道郁赫沒有爹,但因為郁赫時不時拿出來炫耀的新玩具和手機,以及大方的請客,在他身邊還是聚集了一群不愛學習,整日打架的混混。
他們平日裏無所事事,就愛打架鬥毆。
“不過我也得謝謝他,要不是我哥那個破爛身體,我現在還在那個小城鎮裏面待着呢?知年,我可不比你,你有本事自己出來,我可沒有。”
看阮知年不搭腔,郁赫故意提到了他,好讓他有所回應。
“不至于,現在人口流動很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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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知年還是那副淡淡的樣子。
一直都是。
他從高中時期就是品學兼優的尖子生,所有人都喜歡他。但郁赫偏偏就讨厭這個調調,所以總是糾集一幫混混,閑着沒事就去欺負阮知年。把他的教科書扔了,考試的時候把試卷給撕了,往他的書桌上用修改液亂寫亂畫。
可阮知年從來都不會生氣,只會默不作聲地把一切收拾好。
他越這樣,郁赫越看不慣。
直到,他知道阮知年喜歡自己。
就像從未贏過的玩家得到了無限複生的絕技,郁赫第一次感受到了穩贏。
他用這點作為威脅,讓阮知年把零用錢全交給自己,支使阮知年跑東跑西,還企圖強行要了阮知年,阮知年不從後又大肆宣揚阮知年是個便宜的鴨子,人人都可以爽一把。
兩個人糾纏的時候,郁赫拍了照片。
流言一下子有了證據,大家都以為尖子生背地裏是賣屁股的鴨。
也正是因此,阮知年被學校退學。
後來,郁家的長子身體不好,郁赫被接回來當作接班人撫養。
或許是小時候受過生活的苦,長大後得到了一切的郁赫,就忙不疊地将自己規劃到郁家掌門人的位置,不顧一切地鞏固自己的位置,和名門小姐訂下婚約,肆意享受着放蕩,自在,奢侈的生活。
他也恰好在這個時候,再度遇到了阮知年。
許久不見,當年的流言蜚語似乎對這個男人沒有任何影響。他還是風度翩翩,彬彬有禮。
但郁赫卻慌得不行。
郁家主業是高端餐飲,阮知年如今又是知名甜品師,更是自己的爺爺,郁老爺子欽點的鬼才甜品師,不惜開高價想要将人搶走。
郁老爺子對自己不滿已久,若是當年霸淩阮知年的事情曝光,恐怕——
更何況旁系叔伯,幾個兒子已經成年。
但幸運的是,阮知年似乎是個戀愛腦,還喜歡着自己。
郁赫許諾阮知年以“男友”的身份,反正阮知年愛他,會為他保守所有的秘密。
等到自己繼承了郁家所有的財産,到時候再想辦法把阮知年弄走就好了。
他的計劃堪稱完美,不費一兵一卒就保住了名聲。
可是他唯獨沒有想到坐在他面前,體貼溫柔的男人,是鬼界的王。
對這些名利,都毫不在意。
“對了,我上次在節目拍攝的現場聽到你說,你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郁赫随口問道,“你怎麽沒跟我提起過。”
“沒什麽好說的。”
嘴上這麽回答,阮知年的心裏卻塞滿了三個字:你配嗎?
師姐蘅霧帝姬是魔界公主,盡管不是魔尊親生女兒,卻仍然封以帝姬之位,享受同等尊榮。
至于師兄就更不用說了,玉微真人可是仙尊,當今天帝谛辰的親哥哥,在沒死之前可是最有可能繼承天帝之位的人。
阮知年覺得在這種凡夫俗子面前提及,都會髒了師兄師姐的名諱。
“我想你的哥哥應該跟你一樣漂亮吧,結婚了嘛?有機會帶出來給我看看呗。”
郁赫的話,讓阮知年想起當年為避開夜焚之亂,自己躲在鬼界深淵出來後,聽到師姐凝視着自己,如同悲泣的木偶,淚珠就這麽從雙眼裏落下。
沉默,凝成了最重的哀痛。
——“玉微真人,死于火海,神魂俱焚。”
——“知年,我們沒有哥哥了。”
“咔嚓”一聲。
阮知年折斷了手中的叉子。
“什麽聲音?”
他不想讓郁赫發現異常,趕緊用簡單的法術恢複。
“他死了。”
阮知年回答。
他的聲音冰冷無比,如同深淵裏爬出的黑蛇。
“啊,那真的太可惜了。”
郁赫沒有在意,低下頭吃飯。
阮知年卻沒有了胃口。
吃完飯後郁赫送阮知年回家,似乎是對晚上阮知年有些心不在焉的不滿,他只把阮知年送到車邊。他故意提及自己要去下半場,約了幾個朋友喝酒。那些人知性懂事,斷不會像阮知年一樣不識風趣。
這裏人煙稀少,整條路上只有他們兩個人。
天色已經很黑了,燈光慘白地落在阮知年身上。
他背手而立,凝視着郁赫的背影。
一把銀色的刀從他的手中乍現。
“殺了他。”
是阮知年心中唯一的念頭。
他怎麽可以如此意淫師兄,他怎麽可以!
他是什麽渣滓,連師兄裙角的灰燼都不是!
“殺了他。”
阮知年是真的想要動手。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只冰冷的手拍在他的肩膀上。
嬌豔的少女抱住了阮知年的脖子,另一個明媚的少年抓住了阮知年的手臂。
“陛下,忍一忍吧,都忍了這麽多年了,殺了他再找一個情劫怪費時間的。”
“是啊,陛下,消消氣。”
少年蹭着阮知年的手,嬌豔動人的樣子,讓阮知年收回了手裏的刀。
“我只是怨恨旁人用這樣輕浮的言語來形容師兄,”阮知年嘆了口氣,“畢竟當年,他受盡折磨而死。”
“實在不行,就換一個目标吧,這樣的關系,我也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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