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沉複到現在還不太能接受夜焚成為了自己父親的事實。
一方面是因為自己一直對蘅霧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另一方面,夜焚在自己心中的印象一直不好。再加上就是這貨現在一天到晚盯着自己練功練功,比之前的時霁還要煩人。
時霁好歹撒個嬌還能換點空閑,夜焚——
誰敢對他撒嬌啊,不想活了不是。
“你的靈力基礎太差了,我已經将你身體裏的虛無靈根破格提升到了8層,但這距離當年我的水平還差得太遠了,你要勤加練習,日後才能成為魔界真正的王者。”
“嗯。”
沉複點了下頭,他的手指這些天催動靈力一直沒停過,這會兒有點抽筋。
“不舒服?不舒服的話歇一歇,”好在夜焚沒有那麽不近人情,再加上他深信沉複是玉微和自己的兒子,對他多了一份偏愛與寵溺。
沉複如臨大赦,趕緊松懈身體。
正好這會兒侍者來報,說時霁求見。
夜焚本不願意讓時霁過來的,但看到沉複那副雀躍的表情,還是松口:“讓妖王進來。”
得了應允,時霁跟随在侍者身後走了過來,他一進門,沉複的眼睛就跟亮起來一樣。
夜焚都能感覺到要不是自己在現場,這會兒沉複已經撲過去抱着時霁打轉了。
“你來做什麽?”
“我聽聞說您在給沉複物色合适的婚配人選,當年婚書之上寫的明明白白,是我嫁給了沉複,我願意将整個妖界獻給您,只要您讓我待在沉複身邊,哪怕只是作為侍妾我也——”
“妖王陛下如此糟踐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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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能在沉複身邊。”
夜焚挑眉,側過頭看了一眼身邊已經快要按捺不住的沉複。
他也曾為了玉微糟踐過自己,但最後沒有換來任何美好的結局。如今輪到了下一輩,自己又何苦在這件事上多糾結。
“剛剛修煉辛苦了吧,”夜焚拍了下沉複的肩膀,“去和你哥哥一起休息吧。”
“真的?”
“趁我還沒後悔。”
話音未落,眼見着沉複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拉住了時霁的衣袖。
“別走遠了,也別把我的兒子拐跑了。”
夜焚在身後囑咐道。
沉複回過頭去,怕怕地點了下頭,這才敢跟着時霁一起離開。
望着兩人離開的背影,夜焚也難眠想到當年自己和玉微的過往。
玉微後來對自己的态度變了很多。
大概是那句“為了蒼生愛我”當真震懾住了他。他本就是那種甘願舍自身為天下的人,如今自己堂而皇之地拿天下人的性命來威脅,就算明知是蛛網牢籠,玉微也只能陪着自己一起待在魔界。
他要自己放了那些淨水蓮花仙子,讓自己不要再為了幾朵蓮花傷了旁人的性命。
他要自己耐心一些,不要用屠殺解決問題,那樣旁人只會怕自己,而不會真正地尊敬。
夜焚都信了,也都按照他說的做了。
但夜焚明白,玉微永遠不會原諒自己,就算同床共枕,玉微也只是瑟縮在一旁,不肯與自己接觸。偶爾的交歡也能感受到,他不過是在完成一項任務而已,并沒有真正的快樂。
他想,也許玉微在魔界太過孤獨了,如果有人陪着就好了。
蘅霧……不行,這個女人已經在權力上對自己造成了嚴重威脅。
對了,鬼王知年不是也被自己抓到了魔界嗎?那就找他——
印象中知年是被自己賞給了鬼畫将軍,那就要他把人送過來。
可這時,自己安插在魔界的眼線卻告訴自己,鬼畫将軍與鬼王知年相愛了。
“那鬼王在将軍府上如同當家主母一般,他根本沒有聽從您的命令折磨鬼王,而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兩個人躲在府裏卿卿我我,吟詩作對,好不快活。”
卿卿我我,吟詩作對。
夜焚一掌拍碎了面前的書案。
憑什麽?
憑什麽他不像自己這樣與玉微淪落到相對無言?憑什麽鬼王不恨他!憑什麽只有自己追悔莫及!
他恨得牙癢癢,讓人即刻綁來鬼畫将軍和鬼王知年。
但郁煊不知道是哪裏收到的消息,提前将鬼王藏匿了起來,而後一人來到大殿之上。
“你為什麽不折磨他?他害得你差點堕入畜生道!他虛僞的良心讓你母親差點魂飛魄散!”
郁煊擡頭,眼神無比堅定:“可是——當年我跪拜衆神佛,只有他垂眸看我。”
夜焚恍然驚覺,原來旁人都分得清是非對錯,只有自己惡毒,睚眦必報。
他伸手捏碎了郁煊的一魂一魄,說是懲罰他的不忠,但更像是為自己當年的行為找一個敷衍的借口。
鬼王被藏起來了,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他該用什麽讓玉微心甘情願地留在自己身邊呢?
聽聞,只要有了孩子,就有了軟肋。
夜焚自然是不願意讓別的女人和玉微歡好的,那就——
“鬼畫将軍,我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你現在去幫我找一顆能夠讓男人懷孕的藥,只要你能找到,我就饒你一命,成全你和鬼王。”
“好。”
現在想想,夜焚都覺得自己當年是真的有些癡心妄想了。自己居然想用孩子來拴住玉微。但鬼畫将軍還是領了命,尋覓到了那顆能夠轉陽為陰的丹藥,讓玉微服下。
“我已經答應了你所有的要求,你還要我怎麽樣?”
“夜焚,你欺我,辱我,作踐我,如今你卻要我愛你,你覺得可能嗎?你把我當什麽?你真的覺得我玉微下賤到可以愛上一個把自己剝光了扔在衆人面前羞辱的人嗎?”
被迫吃下藥物的玉微在自己的身上又啃又咬,用最原始的方式發洩他對自己的恨意。
直到鬧累了,夜焚才給他下了個安神咒,讓他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他一人無趣,在宮中茫然地逛了許久,坐在了蓮花池旁。
沒有了淨水蓮花仙子,這裏的荷花不過是殘枝敗葉。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侍者來報,說鬼畫将軍求見。
夜焚讓他進來,陪自己說說話。
“陛下,我為您尋來的藥物,還管用嗎?”
夜焚只看着蓮花池裏的枯荷:“有用無用都一樣,玉微他還是那樣疏遠我,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他本來對我的态度已經有所舒緩了,今天吃完藥後他對我又打又罵,郁煊,你說他會不會永遠都無法原諒我了?我和他,是不是一點可能都沒有?”
“有些時候犯下的錯,是無法彌補的,”郁煊回答,“也無法被原諒。”
“今天從寝殿走出來的時候,我回頭望了一下他,他現在變得很憔悴,一點都不像當年在後土門下那樣悠然自得,我突然想起當年其實我們也有過很美好的時光,知年溫柔卻有些自大,蘅霧又疏遠我,他們兩個總是走在前面,我像個侍衛一樣跟在他們身後,害怕行錯一步,就被旁人恥笑,只有玉微會回頭看我一眼,生怕我跟丢。”
夜焚閉上眼,淚水順着臉頰落下:“你說我怎麽就狠得下心去折磨他!你說我為什麽就忘了!就為了那幾十鞭子的仇恨,我居然能記這麽久。”
他天生壞種,睚眦必報,不懂寬容與仁慈,等真正明白的時候,玉微早就已經變成了麻木的人偶。
今天,他好像又做錯了。
“您有沒有想過,您到底是希望自己開心,還是玉微真人能夠過得快樂。”
在此之前,夜焚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自己開心嘛?把玉微強留在自己身邊,可這樣沒有任何的意義,玉微只是在應付差事而已。他再也不是那個恣意昂揚的少年,只是行屍走肉而已。
可是——
他不甘心就這麽放手。
但那天回去之後,他發現玉微意圖自裁,好在自己發現的及時,在刀刃貼上玉微的脖頸之前就被着自己用靈力折斷了。
玉微麻木地看着地上的碎片,問自己什麽時候能放過他。
夜焚跪在他面前,捧着他的臉頰:“你能告訴我一件事嗎?當年為什麽要給我送藥?”
“覺得你還不至于無藥可救,頑劣了一些而已,多加管教也許可以成為一個開明的君主。”
“只是管教為什麽非要去偷拿後土寶庫裏的藥,明明尋常的仙草也能醫治我。”
“原來你不明白啊,”玉微冷笑着看着夜焚,他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臉上的笑越發地癫狂,“原來你居然一直沒有弄明白過。”
“你說什麽?”
“夜焚啊夜焚,你真的是這個世上最愚昧,無知的人,你居然自始至終都沒有搞懂過,”玉微指着自己胸口,“當年蘅霧師妹帶着你來到後土門下,長着那樣一張俊秀的臉,身負這世間舉世無雙的虛無靈根,不肯循規蹈矩,頑劣又帶着些小聰明,我,玉微,曾經對你心生向往過。”
“現在你知道了?我是這個世界上最不要臉的人,我被自己曾經有那麽一絲心動的人扒光了衣服羞辱,我到底是有多賤,才會對你這個頑劣下流粗俗不堪的人有過好感,我居然曾經想着要将你帶上正軌,現在我卻在你的手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說我可不可笑。”
“你知道當初我為什麽攔着師妹不讓她告訴你是我給你送藥的嗎?我覺得丢臉,被輪奸被侮辱被你嘲笑怎樣都比承認我曾經對你心動要好。”
“魔尊陛下,你滿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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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微對夜焚有過那麽一丢丢好感,不然也不會去找最好的藥給他醫治,但只有一點,不多。玉微本來是不想告訴夜焚的,但是被迫懷孕這個讓他破罐子破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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