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 7:3(瘋了啦我~...)

7:3

不過也難怪他,添密斯現在所關心的自然是另一件事。

腳下的鐵皮被踏得響當當的,添密斯順着綿長的廊道急行,好不容易才跑上了地面,未幾便看到一片由鐵欄栅築成的迷宮。若換着是平日,添密斯指不定還願意順着前人布下的愚蠢路線繞個遠路,只是此際他卻甚難按下心頭的不耐煩,一手捉緊了欄栅便跨躍而過,腳步亦順勢由急行轉為奔馳。

「可惡!」

搖晃的欄杆在身後傳來了響亮的聲響,添密斯心裏還是有氣的,但卻無法解釋此際雙腳交替的頻率。明明只是在早上收到一張紙,上書「今天下午見個面吧?在鐵皮廠。」的簡單信息而已,為何自己就必須像接到軍令般如期抵達?明明在那時候,被丢下的人是自己……

四周還是一片靜寂,只有高聳的鐵皮工廠不時從煙囪裏滲出白氣,在小裂縫間噴出刺耳的長鳴。雖說仍在王都之內,但周邊空氣寂然的感覺卻令人尤如置身馬裏的荒漠一般,說起來,像這種彌漫着熱氣、鐵鏽味和油污的場所,絕對不是約會的最佳地點。為何要在這裏見面呢?只要一想到這便不免心存不滿。

添密斯咬咬牙,大踏步又攀上另一排欄杆。在鐵皮廠的周邊,全是這些礙事的東西,若不是真心喜歡機甲術,想必任何一位大貴族也不會願意前來……不,像這種又吵又髒的環境,便是平民也很難心生景仰吧?與看起來漂亮又乾淨的魔導能相異,機甲術便是這種髒兮兮的,上不了枱面的東西。

添密斯一邊回想着屹立在都城中心七彩發光的大聖殿,一邊拍着手上啡黃的鏽跡。突然間,一道風便自他身前吹過,打亂了他一頭棕發,當下讓添密斯變得更邋遢了。可風亦同時割破眼前一陣迷霧,濃厚的白煙在瞬間消散,那個人仍舊像當日般屹立在不遠處,永遠顯得精致漂亮。

「嗨!」

大概是他的動靜太大,芬提迅即便意識到他的存在。那頭梳得整齊的銀發随風肆意飛揚,啞銀色的發墜亦在陽光下煥發出耀眼的光芒,靠着欄杆而站的身影光中被迅速倍大,再配合那爽朗的神情,便更是教人恨得牙癢癢的英俊。

添密斯用手梳了梳那讓人在意的邋遢頭發,垂下眼便無所謂的打起招呼來:「等了很久嗎?怎麽要約在這邊啊?」

看到芬提神清氣爽的樣子,添密斯不禁覺得為對方焦急的自己有點發儍。因為信上并沒注明明确的時間,所以一直擔心他會在烈日下等得太久,於是才剛到正午添密斯便開始不安起來,草草結束了視察便奔去尋找對方。

如今看來,似乎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不要說難受,芬提的臉上連汗珠的痕跡也看不到。那雙銀色的眼睛望着添密斯眨了眨,随即又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并沒有……怎麽了?是擔心我了嗎?」

「我有甚麽好擔心的,只是……像你這種孱弱的家夥,動不動便會中暑的吧?」添密斯垂頭看了看他,一對手忍不住,貼在芬提的臉龐便開始撫掃起來。

那張臉冰冰的,就如對方所說一樣,似乎并無甚麽大礙,倒是自己一摸了他,雙掌便變得灼熱起來,似是有團火從心頭直燒至四肢八骸。添密斯吞一口唾液,別過了視線便道:「在外頭見面不就好了嗎?也不知道為甚麽非要來這種髒亂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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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看看,讓你自豪的機甲術是甚麽樣子的。」芬提偏偏頭,卻硬是把臉擠進添密斯的視野中。「不過看來你也不是很滿意的樣子?」

「哪有!」添密斯連忙否認,盯着那張臉,卻一本正經的道。「只是像你這種向來自恃高貴又習慣浮誇華麗裝飾的聖殿中人,實在不适合這種流血流汗又累人的氣氛吧?」

「哦?那是甚麽意思?」芬提的神色更是得意了。「難道說,是覺得我很帥嗎?」

「我是說像你這種漂亮的家夥不适合來啦!」添密斯心下一跳,盡管不想表現得愚蠢,無奈在芬提面前他總像個儍瓜似的。「……這裏那麽髒。」

芬提觀察了一下他別扭的神情,或許是覺得欺負夠了,一只手冰冰的便摸上了他的手背:「哪有甚麽的,忘了嗎?我可是大魔法師呢。不管是怎樣髒的地方,只是我不願意,哪裏能沾污我?」

「啊啊啊,是我忘了,會魔法的家夥都是那麽狡猾。」添密斯別過臉去,那只冰冰的手便順着他下垂的手滑下,又若無其事地扣緊了他的手指。

兩個人就這樣手牽着手,漫無目的地在這片荒涼的地方行走着,完全不知道有甚麽好開心的,但添密斯不禁還是覺雀躍。說起來,他還沒有完全原諒芬提那天過份的作為,不過在這種時候,,卻無法把怪責的話說出口。

「我就是想看看,你工作的時候是甚麽樣子的。」芬提突然便這樣說了。

「那麽,感想呢?」

芬提頓了頓,似乎認真思考了一下:「嗯,還是和平常一樣吧?都是個依靠父母的家夥。」

那意思是覺得自己沒用嗎?添密斯先是感到不安,接而便覺得憤怒。臉皮一繃,正要甩手走了,一張嘴卻突然被堵得滿滿的,原來是對方踮起腳來吻了他。

「生氣了嗎?抱歉,本來是想要來道歉的。」在嘴唇分開的瞬間,相觸的倒變成了是芬提漂亮的額頭。「有父母可依靠,那不是件很好的事嗎?」

「那是……」

「啊啊,是我沒有把話說好。今天,還有那天都在生氣吧?就這樣把你掉在一旁不管?」

添密斯瞪大了眼,不知道為甚麽對方就能掌握自己的心情,就在感到不可思議的時候,那些吻又來了:「對不起,對不起,那天的确有不可不做的事,把你疏忽了。」

柔軟的吻,細膩的情話,那才是本來應該有的樣子。添密斯僵硬的背在撫掃中不覺放松下來,嘴唇亦開始吸吮起發甜的蜜汁,他們就像戀人一樣,不問情由地沉醉在彼此中。等到那灼熱的褲裆壓過來時,他才真心覺得不妙,趕緊便推開了威脅。

「嗯?」

「……怎麽總是在外面。」添密斯壓低了聲線,牢牢盯緊地面。

「那麽,在房子內便可以了嗎?」芬提嘿嘿笑着,倒是乾脆地放棄了攻勢,親吻了添密斯臉頰便松開了手,自顧自走到一角坐下來。

這家夥到底是來幹嗎的?添密斯抱着疑問,趕緊追上了芬提的腳步,兩個人就靠着欄杆坐了下來。

「那麽努力地開發機甲術,是為了使用自己的力量嗎?」

添密斯的屁股才剛貼上地面,芬提的疑問便無聲無色地襲來:「你也算是王族吧?明明可以輕松操縱魔導力,為甚麽要舍簡就繁?」

「不,也不像你想像般那麽擅長吧?」添密斯望着掌心,一下子便把拳頭握緊。「……而且使用魔法的話,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

「不好的事?」

明明自己已經不一樣了,但一旦提起,一瞬間當日種種吵耳尖刺的嗚響以及無力的感覺又再清晰地湧上腦海,母親以及其他人絕望的神色也都如在目前。那麽讨厭的,可怕的觸感,絕對不是甚麽好事吧?添密斯打了個冷顫,盯着自己的手掌又道:「啊啊,如果是我來用的話,絕對不會有甚麽好事的。」

「不是因為魔導力不好,而是由你來用不好是嗎?」芬提點點頭,仍舊是那樣微笑。

只是這樣,添密斯便覺得安心起來,不過即使是芬提,一旦知道自己使用魔力的後果,想必也不能再保持那副從容的樣子了吧。「是啊, 對你來說,不能用魔導力才會感到困擾吧?」

「也對,畢竟龍……不,人也是一樣吧?對於善於操作的人來說,魔導力就是生命之源。」

「是啊,我看聖殿的家夥,好像都不會老的。」添密斯垂下頭來。「大魔導士,好像能夠長生不死吧?那也是……因為會玩弄生命的緣故嗎?」

「哈哈,甚麽長生不死的?那只是傳說吧。」明明是嚴肅的話題,芬提聞聲卻哈哈大笑起來。「不管是看起來很年輕,還是總是精力充沛的樣子,那些都是拟态而己。即使軀殼怎樣健壯,生命總是有終結的一天的。」

「是這樣的嗎?」

「過去也有醉心於此的魔導士,從理論而言, 只要不斷更新體內的魔導力,便可以長生不死吧?」芬提偏偏頭,似是回想了一下。「不過人類的軀殼似乎沒那麽強壯,不,便是精靈,也是會有極限的吧?」

「連你也不可以嗎?」

「這個嘛,我倒沒有試過。」芬提眯起眼來。「所謂的更新,也不是那麽好辦的事,在一剎那間便要把體內舊有的能量都清空。要做到這一點,首先便要有一個能不斷吸收魔力的載體來儲存足夠的能量,并且要确保能在一瞬間爆發,令全身充滿新的能量流。如果只是直接吸收地脈中的魔導流的話,只怕在更新完成以前,身體便率先被瓦解了。」

「不過那樣的載體,似乎是不存在的呢。畢竟不斷吸收能量的話,甚麽器物都會在一瞬間蒸發掉啊。」

「原來如此,這麽說來只要忍耐一下,聖殿裏的死老頭總是會消失不見的。」添密斯靠着欄杆,頭腦晃晃,不禁問起那個在意的問題來。「話說回來,我一直很好奇,你本來的身體不是又大又長的嗎?怎麽能變成這麽小小的一個?」

「這個,也可以算是拟态之一吧。」芬提狡笑一下。

「诶?難道說,真正的身體被藏在甚麽地方了嗎?」添密斯吓了一跳。明明就能看到摸到,難道說都是假的嗎?「你其實并不在這裏?」

「哈哈,不是啦。我的意思是,原生的身體的型态,其實都是由魔導力構成,如果善加操作的話,自然可以改變形狀,變成自己想要的樣子。魔導士們所以看起來那麽年輕,也是由於大家都把老舊的外貌重塑過的緣故,就像是把松散的東西重新拉緊的感覺吧?」

「如此說來,一旦失去魔力的話……」

「嗯,如果魔力不足,或者失去意識的話,應該會變回最初的型态吧?」芬提笑了笑。「雖然人類都是小小的樣子,不過要把龐大的身軀變成這樣可是很費勁的;若是變回原樣,反而會比較強呢。」

既然是這樣,為甚麽要變成人的樣子呢?添密斯眨眨眼,腦內猝然浮現出芬提原本的模樣。像這樣威猛又強大,帶着閃閃發亮的龍身遨游天際,不也是很好嗎?為甚麽就要當人呢?

添密斯舔舔嘴,不知怎的就是沒有問出口。

彷佛冥冥中,那是個不能觸碰的地方。

「哎呀,說起來,我把正事都給忘了。」芬提坐着坐着,突然便掏起口袋來。

「诶?」

「給!」芬提手掌一拍,有甚麽沉沉的東西,便落在添密斯掌心中。「你不是喜歡這樣的東西嗎?這是賠罪的禮物。」

添密斯低頭一看,掌心中,有顆用金鏈子系着的漂亮石頭正煥發着淡綠的光芒。他還來不及表達歡喜的意思,芬提的聲音便貼着耳廓道:「佷可愛吧?就像你眼睛的顏色一樣。」

「是啊。」

添密斯看着手中的事物,隐約地,心裏卻浮現起不實的感覺。

作家的話:

信息量太了這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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