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成仙13
扶雲榭修建得非常闊氣,富貴奢華,猶如仙境,還有不少便于修行的物件,一看就是精心為世子打造。
和陰氣森森的鑲秋苑截然不同,如果不是惦記邪祟,姜邑自然更喜歡住在這邊。
天一亮,他就和趙允隋回了鑲秋苑。
高敬王應該也知道自己這兒子不會在扶雲榭多留,差人送來許多過冬的物品,趙允隋掃了幾眼,似乎在與什麽作比較,難得開口道:“不夠。”
高敬王知道自己兒子體質不同凡夫俗子,只讓人送來些許炭,跟其他院子比,自然不多。
仆役們愣了下,又聽他拿起那邊的錦衣道:“大了些。”
“這……全是按照世子身量做的……世子若是覺得不可,我們再回去讓人重做,就是需要些時間了。”
趙允隋盯着那些衣服看了看,說:“拿去改小些,再送些腳爐手爐來。”
仆役們一聽沒有為難,忙松了口氣,領命離開。
姜邑捏着扶雲榭那邊帶來的小手爐跟着他進了屋,見他進去後也不休息打坐,在廳裏撥弄炭火,看上去精力甚好,便轉身去找缸裏的小老鼠。
裏面的老鼠還好好的,只是現今把他做的那頂小假發當成窩來睡了,滾來滾去,好不自在。
姜邑疑惑地看了幾眼,忽然把那老鼠捏出來,轉身問趙允隋:“世子,這老鼠有問題。”
正添炭的人身子一頓:“什麽問題?”
姜邑:“它頭上有一點小傷口,以前是沒有的。”
趙允隋:“……”
姜邑走到他面前:“邪祟殺的那些人,致命傷都在頭上,按理說,如果我弄的頭發騙過邪祟,這只老鼠應該已經死了,怎麽會就這麽一點傷?”他自然知道趙允隋昨日元神出竅跑到這裏捉邪祟,任務沒進度,顯而易見是沒成功,但根本沒想到對方會用上這只先前看一眼都嫌棄的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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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允隋撇過頭:“一點小傷,不足挂齒。”
姜邑:“……”
那邊添火的人已經垂下眼睫,耳下微紅。
這下,姜邑已經确信自己的工具鼠先一步被被人利用了,他把老鼠重新放回缸裏,不想說話,四處走走,随便找了本書翻着看。
趙允隋将炭火生好了,這時外邊侍衛喊了聲,說是王爺又讓人送來了些東西。
姜邑放下書,還未動身,那邊趙允隋已經先一步開門出去,再回來,手上拿着食盒。
姜邑轉身坐回去,低頭繼續看書。
趙允隋打開食盒,拿出裏面的點心,放到他一旁的桌上。
姜邑瞥了眼,再次低下頭:“世子動作太快了,我剛剛都沒追上,這本是我這個下人該做的。”
一陣詭異的沉默後,對方忽道:“你生氣了?”
姜邑讷讷地擡頭看他,眨眨眼,又垂頭看書:“世子在說笑吧。”
趙允隋垂眸望他一會兒,倒了杯熱茶遞過去:“我昨日在此設了陷阱,可除了那只老鼠,鑲秋苑內沒有別的活物,讓那邪祟傷了你的愛鼠,還沒能将它捉住,是我的罪過。”
“什麽愛鼠?”姜邑手上的書都快掉了,站起來,臉一陣青一陣白,“那麽醜的老鼠,才不是我的愛鼠!”
對面的男子收回視線,抿唇微動,似是笑了一下。
姜邑微怔,一下更氣了,可礙着身份,又不能吵架,放下手爐進了裏面房間,躺上床閉眼,氣得就這麽直接睡了過去。
等再醒來,一陣迷糊後,他擡起眼,外邊已經黑了。
一覺過後,姜邑什麽情緒都沒了。
不過伸手拿衣服時,發現了不對勁,他睡前挂在外邊的小襖沒了,被一件白狐裘替代。
這衣服他前不久還見過,是早上仆役們送來給趙允隋的冬衣。
姜邑觀摩半晌,好奇地拿來下來摸了摸,真是漂亮,不過确實改小了些……他試探地穿上,正是剛剛好。
原來是改給他的。
姜邑對系統道:“知道自己不适合這身,便給适合的人,這世子有點眼光。”
系統:“……”
姜邑走出去,屋內一個人都沒有。
冬夜極寒,穿了新衣的姜邑倒覺得身體格外暖和,慢悠悠走到小院,仰頭看,外面竟下起了細碎的小雪。
心情莫名變得好起來,打開系統定位,紅點此時正在碧霄院的方向。
看來趙允隋也知道趙允殊這人不對勁。
院子裏冷清極了,姜邑轉身,便在這時,屋內燭光開始閃爍,一陣冷風從身後急急襲來,下一刻,屋內燭光全部滅了。
那陣熟悉的聲響再次響起來: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聲音從遠到近,唱到“恩愛”時,姜邑明顯感覺自己的脖頸吹來一股涼風。
邪祟就在他身後。
姜邑木着臉一動不動,實則正在腦子裏再次打開神明定位系統,确定趙允隋還在碧霄院,而鑲秋苑只有他一人時,直接不裝了,将懷裏發燙至燃燒的黃符掏出去,兩指一搓,扔到了空中。
黃符一瞬間燃燒成灰。
那邪祟見他扔了護身黃符,興奮得聲音都變得癫狂起來:“對,就是這樣,快來,快來,這是我最好的身體,這是我最好的身體……”
姜邑閉上眼睛,伸手化了個訣,對着身後空氣深深吸了口氣,轉瞬間,周圍流動的黑霧便在他的呼吸間扭曲變幻。
系統大驚:“歸真大法不是給你這麽用的吧?!”
歸真大法是用來吸食靈氣的歪門邪道,而邪祟是煞氣凝結而成,怎可混作一談?
但姜邑昨日吸食趙允隋靈氣時就想過一個問題:歸真大法既然能吸食靈氣,為什麽不能吸食煞氣呢?
是不能,還是從沒人試過?
若是不能,是不是将此法術裏感應靈氣的步驟換成感應煞氣就行了?
沒有前人試,他為什麽不能試試呢?
那邪祟發現不僅沒能将此人誘騙上鈎,體內煞氣還在源源不斷外散,慘叫一聲,剛要反擊,又被一股抽過來的靈氣擊得潰散,慌亂之際,餘光裏只看到一身白狐裘的俊美少年睜開雙眼,彙聚着靈氣的腳高高擡起,發狠地朝他踩下去:“你唱歌真的難聽至極!去死吧——”
眨眼間,那團黑霧在他腳下化作虛無。
黑夜深處,沒人看到一縷發絲般細小的黑霧哀哀呢喃着隐入空中。
姜邑雖沒看到跑掉的那縷邪祟殘氣,但查看任務進度後也知道邪祟沒死。
這也在他意料之中,如命簿所言,但凡邪祟的本體能輕易抓住,那回王府就已經是化神期的世子不可能在他被附身前一直鏟除不了,所以任務裏才讓他扮演這麽個癡情炮灰奴仆,成為邪祟的軀殼,幫忙世子除掉邪祟。
這樣也就是說,想殺掉邪祟,必須要有人被附身。
系統:“宿主,不要猶豫了,你的命運就是如此,這也是為了任務。”
姜邑沒說話,他一步步走回長廊,嘆了口氣道:“有時候遇到這種情況,破不開屏障,找不到出路,确實痛苦,時間久了,也确實很想死。”
沒想到能從惜命的宿主口中聽到這種話,系統意外又驚喜,頓時高聲道:“宿主,沒事的!這只是任務,你就當玩玩好了,而且像你前幾輩子那樣艱苦的一生,活着又有什麽趣味呢?死有輕如鴻毛,或重如泰山,你好好完成任務,那就是重如泰山啊!”
姜邑一愣,點頭:“如此說來,我為何非要死呢?還是輕如鴻毛地活着比較好,誰想死,便趕緊去死好了。”
系統:“……”他到底在期待些什麽。
姜邑抖抖衣服,揣着雙手點開系統的定位。
還好,趙允隋還在碧霄院。
然而,此時陰森冷清的院子裏,正站着一個他們看不到的元神。
趙允隋元神過來的時間不早不晚,剛剛好看到姜邑扔掉符紙,拈訣擊潰邪祟,随後一腳踩上去的暴戾畫面。
這次臨時出竅,是個意外。
趙允隋給姜邑的符紙并不是普通的驅邪符,上面的符文是他用自己的血畫就,若有異常,他會第一時間感應察覺。
不久前原本在碧霄院試探趙允殊,感應符紙開始燃燒,他以為鑲秋苑出事了,怕趕不及,下意識元神出竅一躍而入,随後已經拈訣準備織羅幻境将人拉進去再對付邪祟,卻沒成想會看到後面那一幕。
雪紛紛而下。
望着屋內的一襲人影,趙允隋伫立良久。
其實,也不是那麽意外,早就知道是他了,尤其想到三年前這人在幻境裏的所作所為,他反而有種塵埃落定之感。
找了這麽多年,總歸不用再找了。
……
姜邑把桌上的點心吃了大半,看到定位上的紅點到了鑲秋苑,抹抹嘴巴,揣着小手爐站起來。
趙允隋推門而入,擡眸看到的便是少年乖乖巧巧立在桌旁,瓷白的臉被手爐烤得透出粉來,漆黑濃密的長發一絲不茍得全束在後面,露出的臉像是白蘿蔔雕刻而成,精巧可愛,長挑的身材将那身白狐裘穿得一身少年意氣。
和不久前的樣子全然不同。
他腳下步伐因此慢了,那邊就先走了過來:“世子,今天是我沖撞了你,我不知好歹,現已經知錯了,一個人待在這兒怪吓人的,晚上我們還是一床睡吧?”
聽到前半句,趙允隋便皺了眉,本欲讓他別再說這些違心話,可聽完最後一句,微啓的薄唇又合上了。
早已清楚姜邑企圖的系統:“呵呵呵呵……”
這夜,姜邑如願爬上趙允隋的床,為了顯得理由更加充分,特意睡在外邊,他說:“這樣方便照顧世子,世子夜裏若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喊我。”
趙允隋餘光看着他沒說話。
吹滅了燈,兩人合被而眠。
醜時三刻,夜闌人靜。
姜邑悄默聲地爬起來,眼睛一眨不眨盯了身旁的男子許久,看對方呼吸均勻,睡意深沉,又悄默聲地躺下去,随後故意砸吧了下嘴,狀似做了夢那般翻身,滾到趙允隋身側,整張臉都蹭到了對方修長的大手上,吸了一會兒,感覺身體損耗有所緩解,又悄悄往上,蹭到了對方頸窩裏。
眼前的身體好像僵了一瞬。
姜邑忙睜開眼去看。
人還是和先前一樣睡着,薄唇微抿。
考慮到眼前這位畢竟不是普通人,姜邑也怕露出破綻,只好繼續裝做夢,做作地小聲哼了句娘,做出把人當娘的姿态,繼續埋頸窩,認真吸靈氣。
而此刻,男子另一邊的那只手,早已緊握成拳,攥得手背青筋暴起,許久後,整個手都開始漲紅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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