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白虎怨(五)

有什麽書, 是我博覽群書的男龍不應該看的?

遲迢不服:“我已經成年了,不是小蛇。”

應向沂的臉色一陣紅一陣黑,一把扣上了箱子蓋:“總之你不能看。”

遲迢:“?”

你有問題。

應向沂堅持做好一個父親, 打定主意不讓自己進入青春期的崽崽接觸這些東西,帶着小蛇去開其他箱子。

“無影說這些都是妖尊送給我的,莫名其妙。”應向沂随口解釋道,“無影就是早上把你抱走的怪叔叔, 他好像是鳥妖,你離他遠點,小心別被吃了。”

遲迢:“……”

他活了幾百年, 從未聽過如此好笑的事情。

還吃他呢,借給無影幾百個膽子, 對方怕是也不敢在他面前張嘴。

箱子都沒上鎖,應向沂打開最近的一個, 嘴角一抽, 既驚喜又覺得奇怪。

箱子裏塞滿了金銀珠寶,各色精巧的首飾不要錢一樣堆積在一起。

遲迢瞟了一眼, 還算滿意。

龍族喜歡收集閃閃發亮的東西,他的妖殿中藏了一庫房珠寶首飾, 這些都是冰山一角。無影的眼光還湊合,挑的東西不是太醜。

“遲迢是不是有毛病?”

預料中的誇獎沒有聽到,反倒被指名道姓地罵了, 遲迢的笑容瞬間消失:“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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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給我一男的送珠寶首飾幹什麽, 太多了沒地方放?”應向沂百思不得其解。

他和遲迢八竿子打不着, 只在昭南城巨鷹剪紙上有些許聯系, 他扪心自問, 憑遲迢那砍人如剁餡的兇狠程度, 有沒有坐騎差不了多少。

遲迢要見見他,勉強算是情有可原,但突然送這麽多東西過來,可就說不通了。

應向沂打開其他的箱子:“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倒要看看,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遲迢:“……”

本尊對你一片真心,你卻覺得本尊想奸和盜!

雖然不能說沒有那樣的想法,但這些禮物也是他的一片真心啊。

本龍委屈,但本龍不說。

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遲迢蔫頭耷腦,将腦袋擱在金銀珠寶上,暗綠色的眸子如影随形,黏在應向沂身上,看着他将所有箱子打開。

箱子裏有一大半是首飾珠寶,小部分是妖界新奇的小玩意兒。

應向沂開完箱子,莫名有種古怪的感覺:“這弄的,跟求親下聘似的,這妖尊不是有毛病,就是有錢沒地方花。”

妖尊本尊将他的話盡收耳底,垂着頭在珠寶上蹭了蹭,莫名有些羞赧。

他們成親太倉促,按照人間的規矩,是該三書六禮,三媒六聘,他合該用八擡大轎将應向沂娶進妖殿。

遲迢自然而然地忽略了應向沂的後半句話,将下聘一事記在心上。

別家小娘子有的,他的小娘子自然不能少,這些東西算什麽,待回了妖殿,他定要補全一道道禮數。

應向沂不是個會給自己找麻煩的人,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禮都送到了,他也沒想過要還回去。

将金銀珠寶都收進儲物戒裏,家財萬貫的底氣油然而生,應向沂覺得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散發着土豪的霸氣。

有了這些錢,還用得着擺攤嗎?

商業計劃擱置,接下來就該将解決夢境問題提上日程了。

他一開始想要賺錢,為的就是解決夢到變态的怪事,現在有了錢,滿腦子只剩下如何破除夢境了。

應向沂沒避着小蛇,拿出書,研究上面的紋樣。

他始終堅信,會做怪夢和這本書有脫不開的幹系。

遲迢習慣性粘着他,将他的小腿當成柱子,盤了一圈又一圈。

小蛇腦袋上頂了個翡翠镯子,應向沂剛才收拾的時候,覺得好看給它戴上去的。

翡翠和小家夥的眼睛一樣,通透翠綠。

然而剛戴沒多久,應向沂就後悔了。

無他,小蛇太好動了。

“小心點,別把镯子摔碎,那都是錢啊。”應向沂有些擔憂,“說了給你做個頭套箍着,你還不要。”

他剛才想剪個發箍,将翡翠镯子壓在下面,以免镯子掉下來摔碎。

結果被拒絕了,一向乖軟粘人的小蛇完全不配合。

“太醜了,早上你就騙我戴,像小姑娘一樣。”

遲迢對粉紅色蝴蝶結發箍耿耿于懷,看到銅鏡裏被打扮得粉粉嫩嫩的自己,他吐血的心都有了。

“哪裏醜了,我覺得特別可愛。”應向沂将蛇頭擱在自己大腿上,擺正,“我們條條是世界上最可愛的蛇崽崽。”

雖然不喜歡可愛的形容,但是小娘子誇他了诶。

遲迢很給面子地哼哼兩聲,勉強接受了這份誇獎:“你也可愛,我想看你戴。”

應向沂一陣惡寒:“哦你這個小傻子,快停止這個可怕的想法!”

遲迢的尾巴尖一下一下地掃在他腳腕上:“我不是小傻子,我是妖界最聰明的妖。”

應向沂沒有搭茬,他找到了夢裏出現在棺材上的紋樣,順帶還發現了和冥界歡喜棺上差不多的圖案。

兩個紋樣正好排在左右兩頁上,經過對比可以發現,二者相差不大,只是前者的線條更複雜一些。

應向沂摩挲着紙頁,腦海中浮現出在夢裏聽到的話。

——“你知道是誰創造了歡喜棺嗎?”

——“你知道最初的歡喜棺要怎麽開啓嗎?”

他懷疑,白虎施展的邪術,就是歡喜棺的前身。

“這個圖案,看起來有些眼熟。”

突然響起的聲音拉回了應向沂的思緒,他怔了下:“眼熟?”

遲迢盯着左邊的圖案,越看越覺得熟悉:“我好像見過。”

他對法咒法陣一系列的東西鑽研不深,不會留心觀察,也很少能分辨出來。

覺得眼熟只會有一個可能,最近一段時期裏,他肯定見過這個圖案。

可他整日和小娘子厮混在一起,沒有遇到過法陣……是夢裏!

遲迢猛然湊近,幾乎趴在書上,頭頂的翡翠镯子應聲落地,摔出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

應向沂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碎裂的翡翠濺開一片澄澈的綠意,在夕陽的照耀下,顯出柔和的亮色。

“這個圖案,我——”

“你怎麽了?”

遲迢猛然收住話頭。

他不想暴露身份,夢裏發生的事,也最好不要讓小娘子知道。

“我,我看錯了。”小蛇移開視線,狀似無意地蹭了蹭他的腿,“寶貝,你知道這個圖案有什麽用嗎?”

應向沂被那句「寶貝」噎住了,好半天才恢複正常:“你別這麽叫我。”

好好的父子之情,讓你叫的那麽不純潔。

“為什麽我不可以這樣叫你?”小蛇仰起頭,目光深深,“你不願意讓我叫,是不是已經有別人這麽叫你了?”

遲迢想起白禦,蛇峰的十三少,風流浪蕩的公子哥兒。

也是應向沂唯一在夢中提過的人。

應向沂啞口無言,哭笑不得:“這什麽跟什麽,沒人這麽叫我,這樣太肉麻了,我不喜歡。”

遲迢理直氣壯:“我怎麽會不喜歡,你明明也是這樣叫我的。”

應向沂語塞。

他要怎麽解釋,他對自家蛇崽子是純潔的父子情誼,叫寶貝只是爸爸對兒子的愛稱?

“我不管,我們要平等,我是你的寶貝,你也是我的寶貝。”

優秀的相公要時刻注意娘子的情緒,讓兩人處于平等的位置,切不能讓娘子失落。

這可是他總結出來的夫婦相處之道。

應向沂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個世界聽到「平等」兩個字。

“你為什麽不說話?”遲迢有些猶豫,“你真的很不喜歡被人叫「寶貝」嗎?”

平等固然重要,但順着小娘子的心意永遠排在第一。

應向沂搖搖頭:“沒有,我只是覺得自己想錯了。”

條條的年紀和想法都不像孩子,也許他不該把對方當成兒子。

遲迢覺得他在說謊,遷就道:“好了好了,只是個稱呼罷了,都聽你的,你喜歡我叫你什麽?”

小蛇滿臉認真,應向沂都有些不忍心開口了:“我喜歡你叫我爸爸。”

他已經把條條當兒子了,改是不可能改的。

遲迢:“……”

他覺得自己被騙了。

“你不是說爸爸和寶貝是差不多的意思嗎?”

應向沂心神微動,哄騙小蛇:“是差不多,所以咱倆各論各的,你叫我爸爸,我叫你寶貝,誰也不虧,怎麽樣?”

小蛇眨巴着眼睛,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你真的沒有騙我,爸爸是指最親近的人?”

應向沂臉不紅氣不喘,将小蛇撈進懷裏:“當然了,我怎麽舍得騙你。”

地上有翡翠碎片,怕小蛇蹭傷自己,應向沂抱着它回了房間。

夜幕已深,今日不用點蠟燭了,應向沂從儲物戒裏拿了好幾顆夜明珠出來。

儲物戒裏空間有限,東西堆的雜亂,應向沂拿夜明珠的時候,帶出了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

遲迢趴在他身邊,一眼就看見了熟悉的東西,早上應向沂死活都不讓他看的那本書。

他眼睛一亮,果斷用幻化出來的蛇信子翻開書頁。

夜明珠瑩潤的光照亮了四周,應向沂将掉出來的東西收起來,轉頭一看,整個人都不好了。

滿頁的大尺度畫面映入眼簾,條條的蛇信子還沒來得及收回來,正好抵在紙面上。

紅豔豔的蛇信子泛着水光,和書頁上的軀體重疊,滿滿都是色氣。

遲迢擡眼看來,眸光幽暗,緊緊鎖定了他,有股說不出的妖冶感覺。

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應向沂心肝俱顫,腦海中不受控制,湧出大片大片陌生的刺激畫面。

如雪花紛飛,給他根深蒂固的直男認知來了重重一擊。

嗐,不就是普通的春宮圖嘛,他早就看過不知道多少次了,不過這一本是比他看過的更露骨。

遲迢不以為意,蛇信子從書頁上離開,黏糊糊地朝着應向沂貼過來:“爸爸,書上畫的是什麽?”

聲色軟糯,如同山野間的鬼魅,勾人心魄。

腦海中的畫面和現實重疊,應向沂心裏警鈴大作,有種不妙的感覺。

“沒什麽,你快睡覺。”

遲迢不答應,湊過來要和他貼貼。

龍性本淫,他變回幼年期後一直沒有發洩,現下被那男歡男愛的畫面刺激到,整條龍都激動了。

應向沂已經承認了喜歡他,他們是彼此最親近的人,當然要做最快樂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他的尊嚴健在,沒有像夢裏一樣消失不見。

龍族向來會把握機會,到嘴的小娘子,沒有不吃的道理。

鱗尾纏住應向沂的腰,遲迢熱情滿滿:“爸爸,我想——”

“不,你不想!”

應向沂握住鱗尾将遲迢甩到床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蓋上被子,然後摸了張剪紙拍上去。

下一秒,一塊大石頭憑空出現,連龍帶床都被壓塌了。

遲迢:“?”

謀,謀殺親夫?

旖旎的氣氛消失,應向沂看着被壓在石頭下面的懵逼蛇,沒忍住笑出了聲。

作者有話說:

遲迢迢:本龍要鬧小別扭了。

應哥:你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不同頻道的兩人即将開始第一次談心,迢迢要轉變策略,花式勾引(bushi)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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