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百花冢(四)

秘境大多是脫離現實世界, 依托法器或物體造就的一方天地。

雲海秘境卻不同于其他秘境,它存在于仙界,沒有所依托的物體, 好似憑空出現一般。

應向沂對于這種神秘境地的印象,大都來源于小說,年少之時,他也曾沉迷于玄幻修仙的故事。

只是時過境遷, 當初沸騰的熱血,如今都化作了啼笑皆非。

沒想到有生之年,他真的會親眼見識這一切, 身邊還有一幫不好惹的隊友。

冥府的閻羅,魔界的尊主, 以及令他性取向都發生變化的妖尊,任誰看了不說一句牛逼, 六界之中最不招人待見的都在這裏了。

有這些人在, 應向沂心安理得的做起了鹹魚,研究剛到手的見面禮。

遲迢見他的目光都落在那破盒子上, 半點沒分給自己,心裏憋悶得緊:“指定沒我送你的東西貴重, 你也不用當成寶一樣,想看就看。”

應向沂失笑,擡眼看了看走在前面的三人:“當着他們的面拆禮物不太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 正好瞧瞧是什麽, 不想要還能還回去。”說着, 遲迢就上手了, 一把打開了盒子, “啧, 果然,就知道他們那摳摳搜搜的性子,送不出什麽好東西。”

盒子裏放的是一株彼岸花,比之前用作邀請函的那朵大一倍,開得很茂盛,通體鮮紅,連花莖都是紅的。

應向沂蓋上蓋子,放進儲物戒裏:“挺好的,畢竟是冥界的特産,只是希望我活着的時候用不上。”

有生之年,他可不想再去冥府走一趟。

遲迢揉了揉脖子:“傳說彼岸花是神花,有蓄魂之效,這一株看起來還湊合,不一定是用來去冥界的。”

“喂,你們兩個說什麽悄悄話呢?”非亦面朝他們,倒着往後走,“床上說說就得了,人前還膩膩歪歪的,能不能照顧一下我們三個孤家寡人?”

被迫躺槍的一殿、六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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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好不想和這家夥一起走。

遲迢啧了聲,眉眼間蕩着戲谑:“你終于不想做孤家寡人了嗎?等從這雲海秘境出去,我就幫你把神界的大門殺穿,可好?”

非亦:“……”

吊兒郎當的魔尊登時黑了臉,沒好氣道:“你那不是幫我,你是巴不得我孤寡一輩子。”

應向沂好奇不已:“魔尊傾慕神界之人?”

“算不上傾慕,一段孽緣罷了。”遲迢搭着他的肩膀,小聲道,“傳說他與一神界之人有命定之緣,神界為了誅魔,曾以那人為誘餌,想引他上鈎。”

應向沂眼睛一亮:“然後呢?”

這故事比狗血的幾生幾世有意思多了。

“他好奇什麽人能配得上他,就去了神界,想把人帶回魔界好好研究研究。結果非但沒如願,還親眼看着那人為了他,自戕而亡。素來沒心沒肺的魔尊,也因此有了心魔。”

遲迢聳聳肩:“那人死的不徹底,魂魄未散,被養在神界。然後他就常常出入冥界,想找辦法将人複活,因此和棺材臉們成了熟識。”

本以為是緣定今生,沒想到是陰陽兩隔,應向沂嘆了口氣:“他将那人救回來了嗎?”

“要是救回來就好了,也省的他惦念這麽多年,将人情債熬成了一段孽緣。”遲迢啧啧,“那人壓根就不想活。”

走在前頭的非亦無奈轉過身:“那位姓遲的鐵樹,你說話的聲音敢不敢再大點,生怕別人聽不見是嗎?”

遲迢毫不示弱地看回去:“你再藏着掖着,這也是事實,我有杜撰什麽嗎?”

非亦張了張嘴,沒吱聲,默默轉了回去。

應向沂戳了戳遲迢的臉:“好了,別說了。”

遲迢習慣性蹭了蹭他的掌心,蹭完後突然反應過來自己不是條條的身份,整個人都僵住了。

應向沂忍着笑,順勢碰了碰他的嘴唇。

遲迢瞬間想到昨夜,他也曾這樣揉弄過自己的下唇,然後亵玩舌尖。

應向沂沒忘記兩人「清白」的身份,故意問道:“你臉紅什麽?”

遲迢倉皇失措,想低下頭,卻被掐着下巴,對上應向沂含着笑的目光。

“在我們人間,臉紅就代表害羞了,你剛剛想到什麽事情了,可與我有關?”

餘光瞥到偷偷打量他們的三人,遲迢偏開頭,嘴硬道:“無關,與你無關!”

應向沂福至心靈,側身擋住三人戲谑的目光,将臉紅的遲迢攏在懷裏:“原來與我無關,是我自作多情了,還以為你可能有一點點喜歡我呢。”

“我——”遲迢擡起頭,撞進他的眼裏,“你,你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什麽?”應向沂勾着他的頭發,“如果指的是,你是要找我報恩的小狐貍精這件事,那我确實知道?”

發現條條是遲迢之後,他仔細捋了一遍,自己并未在條條面前掩飾,遲迢應該知道他知道夢裏的小變态是誰。

他受夠了暧昧不清,想正大光明的抱着自家小狐貍精,這層關系已經到了挑明的時候。

至于遲迢裝成條條的事,應向沂還不打算揭開。

一是條條的天劫剛過,可能與他的真實身份有關,應向沂不确定遲迢想不想被發現。

二是遲迢騙了他這麽長時間,他得連本帶利讨回來,自然不能輕易饒過這條頑皮的小蛇。

若此時說了,憑遲迢的性子,多半會搪塞過去,得讓他因為隐瞞而愧疚,如此才能借題發揮。

應向沂想到困擾他已久的上下位置問題,深覺有了解決之策。

遲迢哼了聲,按着他的後頸直接親上去:“明明是你早就知道了,不告訴我。”

應向沂任由他撒歡,心道自己猜的果然沒錯。

直接說清楚一切,這愧疚心欠奉的家夥肯定不會認真,可能還會倒打一耙。

圍觀三人看了一會兒,默契地轉過身。

六殿滿臉不可言說:“現在怎麽辦,要叫他們繼續趕路嗎?”

“你去叫嗎?”非亦幽幽地嘆了口氣,“剛開葷的人不能打斷,依我之見,咱們就此紮營吧。”

等應向沂和遲迢分開,另外三人已經安營紮寨,準備休息了。

應向沂摸了摸鼻子:“咱們剛進這秘境沒多久吧?”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運氣到了,都不用找,寶貝自然就奔着你來了。”非亦躺在樹杈上,枕着胳膊,“你倆抓緊時間,該親熱親熱,後面幾天可能就沒機會了。”

應向沂:“……”

看來後面才是重點。

秘境中晝夜交錯,比現實中輪換的快,三個時辰就會換一次。

沒過多久天就黑了,樹枝仿若玉石雕刻而成,在夜色中閃着光。

從樹林深處飛來一片綠瑩瑩的雲朵,應向沂吓了一跳,還沒開口,便見那雲朵直直的飄向一殿和六殿。

“那是鬼螢,很多秘境中都有,喜歡屍體的味道。”

兩位閻羅王端坐樹下,周遭圍着一大片鬼螢,映得他們兩個慘白的臉都滲着綠光。

“本尊殺了那麽多人,外界都說本尊滿手鮮血,沒想到比死人味還是比不過這二位。”

“這是屍體堆裏泡出來的,你能比得上嗎?”

遲迢和非亦人以群分,湊在一塊奚落他們,聽得應向沂哭笑不得。

六殿氣得一掌揮開周遭圍繞的綠雲:“鬼螢喜歡新鮮屍體,平時都在休眠,這般傾巢出動,定然是有人死了。”

非亦伸了個懶腰,從樹上跳下來:“小六說的沒錯,看來咱們今夜睡不成了。”

遲迢默默拉住應向沂的手,牽着他往鬼螢飄來的地方走去:“被邀請的都不是簡單之輩,這麽快就有傷亡,證明他們進入了重要的地方,這種地方一般都藏有重寶。”

“說的沒錯,只是不知是哪個倒黴蛋,這麽快就遇害了。”非亦笑笑,“長夜漫漫,大家要不要來賭一賭,倒黴蛋是哪界人士?”

六殿輕嗤:“反正不是冥界。”

遲迢:“也不是妖界。”

有邀請令牌的人才能進入雲海秘境,冥界與妖界被邀請的人都在這裏了。

話雖這麽說,但幾人心裏都清楚,這先祭天的應當是凡人。

手無縛雞之力,來這種地方就是送死。

非亦十分惋惜:“魔界分裂,除了本尊之外,還有幾個廢物來了,希望他們足夠幸運,能讓本尊鞭屍。”

應向沂頗為驚詫,瞟了非亦一眼。

遲迢都說非亦為人特別壞,他還以為對方在魔界也是說一不二的存在,現下看來并不是。

一殿和六殿都無法理解非亦鞭屍的古怪趣味,就連遲迢也頗為嫌棄,幾人一邊走一邊插科打诨,很快就到了林子深處。

濃郁的血腥氣還未散盡,非亦啧啧稱奇:“這麽大的味道都攔不住鬼螢,可見二位身上的味兒多沖了。”

一殿拉住氣炸的六殿,指了指一旁:“那裏有東西。”

大片鬼螢循着他指的方向飄過去,森森的綠光照亮了四周,只見地上躺着一副被撕扯得不像樣子的無頭屍體,血肉模糊,破成布條的衣服也遮不住四肢上的傷痕。

他的胸膛被剖開,內髒淋淋漓漓的散在四周,腹部破了一個大洞,一團紅褐色的不知名物品塞在其中。

即便是整日與死人打交道的一殿和六殿,也不約而同的沉下臉來。

非亦橫空一握,召開一支細長的灰白棍子,将屍體肚子裏的東西撥出來:“看來我們都猜錯了,他是仙界的人。”

六殿皺眉:“你怎麽知道他是修士?”

死人沒有氣息,這人的腹部被挖開,也無從查看丹田。

應向沂聲音發沉:“他确實是修士,并且是我們都認識的人。”

作者有話說:

所謂腹黑夫夫;

應哥:我要讓他愧疚。

遲迢迢:我手裏有他的把柄。

掐指一算,《百花冢》小篇章內春那個夢就會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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