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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後宮,馬球場上,兩隊人馬正戰的激烈。

馬蹄飛踏,濺起揚塵,就見藍方主力球手,一個揮棒,球進了!

也在這一球進門之後鑼聲敲響,終止了這一局的比賽。

宮人們速速下馬去扶主子。先前進球的英姿少女笑容洋溢,顯然對自己剛剛的表現很滿意。她接過宮人手裏的汗巾,抹了一把額頭汗漬,朝着看臺的桌子走去。

方一坐下,立馬就有人送上茶水。她喝了一口,又命人拿了果脯來,含了一枚在嘴裏,緩緩閉上眼睛。宮人們殷勤扇着扇子,輕輕在她耳邊回了賽局的分數。

「姐姐好厲害,才兩局就領先了這麽多。」

旁邊的嬌豔少女看着她,眼裏滿是羨慕,「姐姐可不可以教我打馬球?」

「好啊,那待會跟我去場下打上一局。」

「我去換衣服。」

「陳美人!」她突然叫住前面的人,「聽說你得了皇上召幸。」

此話一出,氣氛便不如之前了。陳美人低下頭揪着手帕不知道怎麽回答,她雖然得了召幸可已經是一個多月之前的事了。「姐姐怎麽突然這樣問。」

「怕你有孕,若有差池,我擔當不起。」

此話若從別人嘴裏說出來定然是一股酸味,可偏從她嘴裏說出來,反倒有些豪氣。陳美人臉一紅,「我不知。」

「那還了得,走,可得傳太醫看看,我見你這兩日總有些不舒服,想必真是有了。」

「啊?」

她們雖然早被教導卻仍然年少,對這些事畢竟毫無經驗,難免羞澀。「姐姐...」

「怕什麽,有我藍瀾在呢。」

原來她便是藍将軍的獨女藍瀾。

周圍其他夫人美人悶悶想着,上下打量了一番剛剛多次進球的女子。難怪馬上功夫這樣了得,虎父無犬女嘛。

也不管別人如何想,藍瀾将球棒交到一名宮人手上,囑咐切不可輸了球便領着陳美人往宮裏去。

這一診斷,果然不出她所料,真是有孕了。

皇後年幼未到育子年歲,皇上又鮮少召幸後宮,如今陳美人有孕,可真是大喜。藍瀾忙差了人去請皇上,又恭賀了陳美人。她遲疑一會,像是有話要問,轉頭看了看門口,想着去傳信的人沒那麽快回來便附在陳美人耳邊問,你見過皇上,他是怎樣的人?

「他?我不敢多看。」

啊?藍瀾不免失望。怎麽有見了面還不敢看自己夫君的人,眼珠一轉,「那你覺得他好嗎?」

「怎麽敢說陛下的不好。」

說的也是。

兩人對着相顧無言不多時傳信的宮人來說,陛下只說知道了,賜了陳美人珍貴補品,讓美人安心養胎。

「別無他話了?」

宮人點頭稱是,退下去了。藍瀾愣愣的看着門口,又回頭看剛剛還有些歡喜神色現在卻已經暗淡下去的少女。不知怎的,突然覺得很是悲傷。

她站起來往門口走了幾步,又轉回身來,「你說,皇上好不好?」

「姐姐,我怎敢說陛下的不好。」

明明是同樣的答案卻使得藍瀾很不高興,轉身負氣朝門口沖,一時不注意竟與皇後撞個滿懷。旁邊婢子厲喝一聲「大膽」!床上的陳美人急急下床拉着藍瀾跪下。

蘇黛雅被撞的有些暈,好容易穩住,又去扶兩人起來。

「你有身孕如何跪得的。快些起來。」

蘇黛雅此來是代帝慰問,畢竟冷烨被前朝的事情累的幾夜都沒休息好,方才休息下就被告知此事。他不便來,蘇黛雅統領六宮自然要來。

閑話家常說了許多,蘇黛雅便相協藍瀾出去了。

離宮甚遠,她停住腳步摒退宮人,低聲叫了一聲藍姐姐。

藍瀾虛長蘇黛雅三歲,兩人在入宮之前便是舊識。「藍姐姐入宮可好?」

「除了比宮外拘束些,也還好。你現在是皇後,怎麽好這樣叫我。」

「我本以為,你會與哥哥同去。」蘇黛雅想到兄長,便想到那日大婚自己趴伏在兄長背上的那番對話。

藍瀾如何不想同去,只是她舍不下父親,況且那個人也不讓她同去。

「何必這樣說。」

「我本以為,終有一日我會叫你一聲嫂嫂...」

「別說了。」藍瀾打斷蘇黛雅接下去的話,「你我現在同處深宮,這樣說,難免惹人誤會。你沒得選,我沒得選。」

藍瀾自進宮以來便聽說皇後集寵于一身,她從不好奇。今日一見卻好奇了。眼前的小姑娘進宮時才十二歲,如今也只過一年,如何吸引帝王?

「小雅,皇上好嗎?」

「好。」

「當真?」

「藍姐姐喜歡哥哥吧。那便一定喜歡陛下。」

莫非,皇上與那人是同一種人?

「不同的。」蘇黛雅拉着藍瀾的手,好像小時候一樣,「陛下和哥哥不一樣。」

蘇黛雅這樣說的時候藍瀾還是有些不信的,但當很久以後,她把所有的東西都放在帝君身上的時候她才恍然憶起蘇黛雅的這番話,才知曉話中深意。那時候,她發已霜白。

***

八個多月後,陳美人旦下一位公主,是冷烨的第一個孩子。冷烨提封她為夫人,同時晉封夫人的還有幾位,集中包括藍瀾。

三月的時候,幾位異姓王都稱病拒絕入京述職。冷烨心知,一場大戰即将開始。他秘密召見丁素文命他監視幾位藩王,并時刻關注戎國動态。

果不其然,那幾人不入京述職卻跑去定州相會敵國。好的很。

冷烨看着密報冷笑,禦筆一揮下了一道密诏。

「你信不信,邊境馬上就要滋事。」

丁素文覺得冷烨再下一盤很大的棋,這盤棋的走勢看似掌握在手,卻又處處危機。「陛下,若是能同時拔起固然是好,可是,如今大凜人才凋零。兵權,政權大都掌握在老臣之手。」

「朕正好一把收回來。」冷烨把寫好的密诏封好交給丁素文,「拿去。」

邊關的戰事來的比冷烨預計的要快,快的讓冷烨幾乎否定了自己的判斷,以為那定州密謀不過是請君入甕的計謀。骠騎将軍戰死,一時間,大凜北面竟然沒了領兵将領。藍将軍不能動,若藩王借機叛亂,皇城便無壁壘。

「巫夙沙上前聽封,朕封你鎮遠将軍領兵二十萬,勢必給朕守住漠北。」

「臣領命!」

巫夙沙年歲不過二十二,剛剛踏入朝堂便擔如此大任,老臣們紛紛上奏請陛下三思。朝堂之上,除卻巫夙沙與丁素文,群臣皆紛紛跪下。大凜朝堂第一次的君臣意見相左,群臣跪谏。只是冷烨心意已決,絕不肯改。

「巫将軍,你可有把握。」

「臣只知,誓死效忠大凜,不平此戰,臣無顏見祖父,無顏見陛下。」

他跪地受封立下軍令狀,此一去,不勝便死。

巫夙沙的披風掃開的是北漠的風沙,穩固的是大凜的基業。巫将軍領兵離去兩個月,連連大捷,冷烨當機立斷,下令撤藩。

這不是一個撤藩的好時機。

就像康平王彌留之時叮囑的一般,切莫使內外互通。

可如今正是內外互通、內憂外患之時。

冷烨的這個決定又讓群臣震驚,又是除卻丁素文外跪地的滿朝文武。

「陛下若不收回成命,老臣就一頭撞死在這柱子上!」

冷烨望着朝堂之上那名拿出先帝手谕的老臣子,「司徒大人這是逼宮嗎?」

逼宮?好大的罪名。

司徒雙眼血紅,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陛下!這是先皇手谕,請陛下以黎民蒼生為重。如今外患未除便下令削藩,三位藩王必然起勢,陛下是陷百姓不義。」

「父皇顧忌蒼生才放任他們做大。朕決不可能放任。」

「陛下!」

「司徒大人,朕敬你是老臣,父皇臨終前囑咐朕一定要削藩,皇叔臨終前讓朕以大業為重。朕絕不會收回成命!頒旨!」

「陛下!」

「諸位大人。」冷烨卸下皇冠,衆臣惶恐之至倉皇低頭,「朕九歲登基,表面政統清明,實則暗潮湧動。朕此時不削藩,便錯失了機會。」冷烨将皇冠放在皇座之上,「元皇帝為百姓興兵,而朕也是為百姓撤藩。諸位都是朕的長輩,朕不忍逼迫諸位。只是朕意已決,斷是不會改變的了。」

蘇岳雖然也認為此時并不是削藩的最佳時機,但冷烨不削藩,三王也必将叛亂。冷烨不過化被動為主動,也不無不可。

「臣謹遵陛下旨意。」

蘇相低頭,群臣動搖。

「臣等謹遵陛下旨意。」

最後幫了他一把的,仍然是蘇相。

削藩旨意一下,三王果然擁兵自立,戰指京城。

消息傳播極快,傳到洛城時正值洛城一年一度的賞菊詩會。葉天辰坐在洛城最高的城樓上喝着酒,看着洛城最為著名的菊花,又見着百姓騷亂,談論當今聖上的削藩之舉。葉天辰笑瞥了高空的雄鷹,問身旁好友,「你覺得,朝廷此舉對是不對?」

他把酒瓶扔了過去,那人一把接住酒瓶,「你什麽時候關心起政事了。他打他們的仗,這天還變不了。」

葉天辰對好友的這番話十分好奇,向前一探,這麽有信心?見人不答,轉而又望向樓下的秋菊,「怎麽突然來了洛城,來看詩會的都是窮酸文人,可不符你的秉性。」

「你知不知道,定襄王軍隊的行軍速度?」

葉天辰大駭,「你是說,他們馬上圍攻洛城。」

那人大笑,「我可沒說。只是故人将至,想來看看。」說完把手裏的酒壺扔還給葉天辰,縱身飛出窗外不見了蹤影。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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