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三
之後的好些日子,小姬一直忙着處理山裏的各種事務,每天除了太陽升起時能偶爾見到他以外,我都是一個人在那研究符陣。
我不明白為什麽小姬将兩名副将之一的位置給了我,當然另一個是天狗,不過山裏的所有妖好像都很贊同的樣子,竟然沒一只在背後說我閑話的。我擡手,努力凝聚出一小朵烏雲,皺皺眉,
連閃電都沒有,哪裏像有殺傷力。
不過既然已經成為副将了,我還是好好努力的研究祥明留給我的那幾個符陣吧,不然太丢人了。
可是,祥明哥,我真的不想在戰場遇見你和小狐貍。
“呦,小僧,”正巡邏到這裏的青坊主過來與我打了個招呼。青坊主長了三只眼睛,平日裏第三目是封閉的,全身青色,頭發豎起,是小姬在外面帶回來的下屬,據說之前也是個僧人,咦?我暗自覺得奇怪,為什麽對于僧人,我要用“也”。
老爸與貓又他們交了位置後清閑的很,這幾天找更南面的老朋友喝酒喝酒去了,所以現在家裏只有我自己。
“吶,青坊,”我笑着擺擺手。繼任後,底下的妖怪都喜歡叫小姬和天狗“大人”,唯獨對我還使用着原來的代號。也是,我要是被叫做大人,會覺得好奇怪吶,“最近山裏怎麽樣?”
“還好吧,陰陽師那邊有時候會有些小動作,”青坊主撓撓發際線略高的腦門,“小僧的示警陣還是不錯的,繼續努力哈哈。”他一邊笑一邊走掉了。
我滿臉通紅的坐在那。
原本我是想弄一個遇到人類會發出信號的陣法,結果沒想到那個陣法連一只螞蟻踩上去都會發動,還害苦了青坊主帶領的香川目坊一族。
“對了,”青坊主又走了回來,遞給我一本小冊子,“這個是九條大人讓我給你的。”
小冊子微微有些泛黃,放在手中幹燥而溫暖,隐約還帶着櫻花的香氣。我打開第一頁,裏面夾着一張信紙,借着晌午的日光,我看到上面寫着一行小字。
[這本就是屬于你的東西。]
字體小小的,很秀氣,一看就是小姬的筆體。
我有些好奇地翻開,發現裏面每一頁都畫着一張陣符,小僧我覺得有些仿若靈魂裏的眼熟感,但還是一點都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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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他呢,眼熟我就學呗,萬一能派上用場呢。
“嘿你聽沒聽說,源賴家又集結在山下了。”
“是啊是啊,聽說這次還不少人呢,據說……”
“啊啊啊又要不太平了麽!”
“怎麽會,九條大人與北司大人會……”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正打呵欠的當兒,門前走過兩只小妖,在那叽叽喳喳的。
源賴家又集結了?我聽到這句話後,站了起來。上次來的只是源賴家的一個正式陰陽師,我都沒有打敗他,這次……我看看黃色的小冊子,苦笑一聲,又坐了回去。憑我這沒用小胳膊小腿,去了也只會是個麻煩,唉,什麽時候才能長高啊。
我一擡頭,發現天狗飛了過去,緊接着山裏響起一陣急促的號角。
我跑到門外,正看到一群鴉天狗掠過,散下一地的黑羽。這種陣式很明顯的是即将開戰的節奏。
我苦笑一聲。
最後,還是要開戰麽。
大概是因為第一個正式接觸的人類是安倍祥明的緣故,我對人類的印象似乎沒那麽差,除了源賴家。
戰争來的太突然。
山下發出一陣亮光,還伴随着陣陣嘶吼聲,有山裏妖怪的,也有陰陽師的式神的,交纏在一起,很激烈的樣子,這裏冒一陣煙,那裏倒一棵樹。
現在是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刻,想必陰陽師們選擇這時候進攻,也是為了盡可能的不打擾那些正常人吧,雖然我們大山離正常人居住的地區一點也不近。
我看了眼山頂,那裏是小姬住的地方,想必現在也是空着的了。
妖怪打仗都是由總大将帶領的,不像人類的大将還要坐在最後方,只讓小兵們先死,蠻虛僞的。
“快去快去,”身邊忽然跑過一串一目妖,看到我時微微欠了欠身,“北司大人受傷了。”
一目妖是隸屬于後勤急救隊的妖怪,平日裏只喜歡釀酒,到了戰争時期才會恢複救治隊的身份。
我聽到這句話後,呆了片刻。天狗竟然受傷了,那陰陽師那邊一定有一個很厲害的家夥。想到這,我無法抑制的向山下跑去。
山下的情況有些慘烈,戰場附近的大樹已經被各種妖力和法術燒得焦黑,不時冒着火光,陰陽師們三三兩兩聚集成一個小組與我們這邊戰鬥。
我躲在不太遠的一棵大樹上焦急的搜尋着天狗的身影。除了焦黑土地上的鴉天狗與陰陽師們以外,林子裏也不時竄進各路式神與山裏的妖怪,那邊的河童與式神水獸正互相噴射着水彈,落在焦木上升起一陣青煙,不遠處的小雪與總坐在山門前的比比組成一組,與三個陰陽師對峙着,大概離得有些遠,我總覺得那三個人的衣服有些怪怪的。
緊接着,我看到了天狗。
天狗戴着他的紅色獠牙面具,單手持錫杖,左半邊胳膊留着血,染透了深藍的衣袖,原本雪白的翅膀也染上了灰塵。
與他對峙的陰陽師穿的是源賴家的衣服,一臉輕蔑的笑意,“大天狗,也不過如此,怪不得當年的安倍晴明能将這一族封印。”
天狗的身子微微一顫,手握的錫杖發出“叮當”的響聲,“你們陰陽師聽憑毫無根據的傳言,便來打擾我們梧渠一脈的生活,更是可恥。”
“可恥?”那人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臉上帶着恨意,“弱肉強食本就是生存規則,妖怪弱則必然被我等消滅。當年你們來搶酒吞的時候,怎麽沒有如此義正言辭?”說着那人又拿出一張符,“猿!”
随着他的聲音落下,紙符變成一只兩米多的紅色大猿,張開嘴朝天嘶吼一聲,拍拍胸膛,向天狗沖去,“如果不是酒吞被奪,我父親怎麽會死!”
天狗有些吃力地用錫杖抵抗巨猿的拳頭,爾後順勢飛到空中,猿上站立的陰陽師又放出一只巨大的鴉神,沖空中的天狗飛去。
“你是源賴彰的那個孩子?”天狗有些不可置信地擡起頭。
源賴……彰,我在樹上琢磨着這個名字。腦海仿佛裏有些東西在松動的感覺。我又看向他們。
“虧你還記得!”那個陰陽師指揮着鴉神飛向天狗,眼睛中帶着血紅的恨意,這時我才發現他其實是一個快要成年的孩子,“我父親被家族處死就是因為你們!”
天狗的左臂在空中有些無力的聳搭着,擡起右手回身刺向飛來的鴉神,說到底鴉神也是比天狗低了不止一級的妖怪,難以與天狗相對抗,“噗”地變回一張紙,落在地上。天狗飛到與陰陽師一邊高的位置,看着他,“人類遠比妖要殘忍的多。”
大概是因為召喚了太多的式神的緣故,陰陽師有些脫力的癱坐在巨猿上喘息,“人類才是無辜的受害者!”
“你的想法……”
我看這邊應該沒什麽事情了,便繼續尋找小姬的身影。
小姬對面是五個很眼熟的陰陽師,排着很眼熟的陣型,我仔細一看,竟然是安倍家的那五個人。
小姬離我這裏有些遠,我聽不清他們說了些什麽,只能看到小姬很孤傲地站着,六條尾巴在空中飄來飄去,身體四周燃起粉色的狐火,煞是好看。
安倍家的五星陣亮起,這次出來的是藍色飛彈而不是藍鳥。小姬控制着狐火迎了上去。
太陽在這一瞬間隐沒進地平線,月亮散發出屬于它的幽光。這時,我竟然聽到了小姬的聲音,不光是我,好像戰場上的所有人都漸漸停了下來。
“風呀風呀輕輕的吹,櫻花櫻花緩緩的飄……”
小姬柔柔的聲音在風中飄蕩,若不是小姬之前給我唱熟了這首歌,我現在也一定像那些家夥一樣的陷入幻術了。
這是小姬的櫻祭,他最溫柔的幻術。
這個幻術會勾起中者最美好的回憶,從而放下敵意。
“小人小人你別亂跑,梧桐梧桐沙沙的笑……”
唱到這裏時,天狗這邊突然傳來陰陽師不和諧的聲音,“真是笑話,沖!”
小姬一愣,停住了歌聲,忽然向天狗這片沖了過來。
陰陽師的巨猿拍拍胸膛,張開雙臂,舉起一塊巨石,砸向正背對着我的天狗。天狗剛過了恍惚階段,扇動翅膀想躲開,又被迎面沖上來的巨猿一拳打進地面。
小姬這時候已然到了巨猿的背部,先是将那個陰陽師扔下巨猿,又在手中化出一把無形的劍,刺進巨猿的身體,頓時火焰升騰,巨猿灰飛煙滅。
陰陽師眼神複雜的看着小姬,小姬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轉而趕向趴在地上的天狗,不停的喊着“月”。
一切只是一瞬間進行,等我反應過來時,被天狗躲過的巨石剛巧砸在我所在的樹上,只聽“吱嘎”一聲響,樹倒了下來,我随着倒下的樹摔到地上。
來不及喊疼,我一擡眼,愣在那裏。
左眼看到的,是我從未見過的如此慌張的看向天狗的小姬。
右眼看到的,是正向趴在地上的陰陽師跑來的安倍祥明與小狐貍。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梓妞大概規劃了一下這文的大綱,不太多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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