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二
不久小姬就回去統計受傷情況了,我雖然有些心疼一直沒有休息的小姬,但他既然當了總大将,這些也是必須做的。
我坐在庭院的水池旁,光着腳丫逗弄水中的錦鯉。
現在照顧天狗的是小雪。在我的印象中,小雪接觸最多的人,除了橋姬,就是天狗。
小雪是天狗帶回來的。
我對這件事完全沒有記憶,是小姬告訴我的。
怪不得小雪喜歡纏着天狗。
“北司月大人,還疼麽?”小雪坐在天狗旁邊,滿眼的擔心。說着,她又剝開一個橘子,如果我沒數錯,這應該是她在一個小時以內喂天狗的第五個橘子。
我好笑的在那看着不想吃但又不好意思拒絕的天狗。
“不了。”天狗皺眉吃掉小雪遞過來的橘子,“我想睡了。”
好借口!我暗暗為天狗點贊。
小雪聽天狗這麽說,趕忙收拾好身邊的橘子皮,替天狗蓋好被,鞠了一躬,關上門,轉身走出來。
“吶,小雪,”我招招手。
“臭小僧,把你的腳拿出來,”小雪跑過來,直接把我抱了出來。
我不滿的穿上木屐,在緊挨着水池的梨樹下席地而坐。
小雪也跑過來坐在我身邊。
“小雪,”我轉頭看向她,一臉好奇,“你是不是喜歡天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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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才沒!”小雪的臉刷的紅了,她使勁搖搖頭,“北司月大人才不會看上我!”
哈,按照祥明的牛郎理論,如果女人這麽說,那保準是喜歡那個男人了。我推推她,“不一定,天狗那家夥不一直是單着麽?”
“北司月大人有喜歡的人!”小雪說完,發覺說漏了,趕忙捂住嘴。
“咳咳,”我爬到小雪對面,眨眨眼,天狗竟然有喜歡的人,“誰啊?”
“我不知道啦!”小雪的臉仍舊紅得像個蘋果,我都懷疑她會不會變成火女,“反正北司月大人是我見過的最溫柔最有型最厲害的妖,哪怕一輩子只是追随他,我也願意。”
情人眼裏出西施,你形容的明明是小姬好不好,我翻了個白眼,不過現在的小雪看起來特別幸福。
我拍拍屁股,站起來,“天狗就交給你照顧,我要回去了。”
“放心吧!”想到馬上就要與天狗獨處的小雪興奮得舉起小拳頭。說真的,小雪其實還是蠻好看的,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是跟着天狗長大的緣故,我總覺得她的衣着打扮特別像小姬。
“哦對了,”我突然回頭,一臉壞笑,“別再喂天狗橘子了,再吃就第六個了!”
“臭小僧,趕緊走!”
我嬉笑着跑回了家。
我住在妖怪聚集的居民區,這裏除了陸續搬過來的小雪,橋姬,河童之外,還有像納豆小僧,小塗佛之類的,嘿,我才發現我身邊住了不少與僧人有關的家夥。
在我印象中,只有一個叫茨木的丫頭是在我有獨立的記憶之後住進山裏的。她就在我家對面,身份不明,長相不是我的菜,但笑起來很甜。她剛來的時候,老貓又本來是反對這種來歷不明的家夥的,但不知道小姬與他說了些什麽,第二天老貓又忽然換了态度一樣的對茨木丫頭很是歡迎。
我看向對面的屋子,正晾衣服的茨木丫頭也恰巧望着這邊,對我一笑,我也一笑,關上窗。
我們的房子沿一條妖街左右分布着,平日裏也有喜歡開店的一些妖怪,比如那邊那個關東煮店就是一個叫阿菊的鬼魂阿婆經營的。
雖然我們都住在一起,但只有我住的那個屋子可以一眼就望到小姬的家。
我回來的時候,連妖街從不歇業的居酒屋都打烊了,哦對,那個是一目妖們開的。
看來經歷一個下午的戰鬥,每一只妖都已經筋疲力盡了。
我擡頭望向小姬的房子,那裏依舊燈火通明。
小姬有個怪習慣,就是喜歡在家的四周都挂起飄浮燈籠,等天黑的時候用狐火點燃,那些燈籠就會圍着屋子忽上忽下的慢慢游走,有的還喜歡跑到房頂偷懶。
小姬還在忙碌啊。
可能是剛才睡多了,我現在清醒的很,既然沒事做,那就再翻翻小姬給我的黃色小冊子吧。
小冊子在飄來飄去的菊蟲火的照射下顯得異常滄桑,我一路翻到最後一頁,這裏有一個突起的符是我上次沒有見到的。
我用手摸摸,它突然沖了出來,融入我的額頭。
我的腦袋又一陣劇痛,眼前的火也變得有些白花花的。
我伏着案桌,昏了過去。
這次出現在我夢中的是一只妖怪。
那家夥與小姬一般身高,哦不,如果必須精細地描繪,是稍微矮了一點。他梳着蘑菇頭,杏眼,丹唇,暗紅色的浴衣滑到肩膀,将皮膚襯得更加雪白細膩。
他伸出修長的手,朝我擺了擺。
“你是誰?”我疑惑不解。
“我是你。”
“我是誰?”我繼續問。
“你是我。”
什麽東西!我有種掀桌子的沖動,我怎麽可能有這種奇怪的脾氣!雖然我倒是很想長這麽高。
“你有事?”我忍住。
“我沒事。”那家夥搖搖頭。
“哦,”我點點頭,“那我走了。”
那家夥先是愣了下,随後悄然一笑,“你不是很好奇自己的身份?”
是啊。
我停住腳步,轉身,“好奇。”
我真是為自己的誠實自豪。
“你是酒吞童子。”那家夥一臉得意。
“我才不是,”我耍賴的聚出一朵小烏雲,“騙子,我是雨降小僧。”
那家夥好笑的搖搖頭,“沒想到我被封印後竟然養成了這倔脾氣。”說着,他在手中凝聚出一大坨便便狀烏雲,裏面隐約有着電光。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我也能啊。”他很滿意我的表情,掂了掂手裏的烏雲。
“什麽愛好,”我的臉上布滿嫌棄。
他瞬間垮掉,手中的烏雲也消失不見,“我就怕遇到源賴那家夥後,記憶會被封印的一幹二淨,沒想到真是這樣,”他痛苦地揉揉頭,“早知道就不應該貪玩弄什麽影像符,直接來個解封印符更幹脆些。”
其實我有些相信他的話。
不論是天狗與源賴笠人的對話,還是我那次做夢的回憶以及小姬的反應,無一不昭示着我就是酒吞童子,只不過我憑着這三個片段,實在回憶不出更多了。
那家夥懊悔了一陣子,忽然我們所在的空間有些晃動。
“不好,時間到了,”那家夥的身影變得模糊,“記得,你叫伊吹空明……”說着,那家夥消失了。
我感到身體一陣劇烈波動,漸漸醒了過來。
耳邊傳來木頭燃燒時“滋滋”的響聲。
我睜開眼,發現自己的家燃燒了起來,不,不光是我的家,整條街都在熊熊燃燒着。那邊住的兩只剛成年的小狐貍正縮成一團地望着街道,剛出生的幾只鵺在遠處的樹上哭泣着,河童在用力噴水,橋姬也在施法澆水,趕過來的雪女随着他一同噴雪。
我正被茨木丫頭背着。
遠處傳來打鬥聲,我順着聲音的方向望去,一片櫻桃紅色的火光。
“葉鳥的消息還沒傳到麽,怎麽老一代還沒回來……”旁邊的納豆小僧正自言自語着,“偷襲這種事,竟然能發生到半山腰……”
我瞪他一眼,從茨木丫頭的背上跳了下來,跑向火光散發的地方,那個顏色,只可能是小姬。
小姬現在的狀态很不好。
下午一戰後,小姬就一直也沒有休息,更何況現在還要面對……我睜大眼睛,小姬正與三只妖對峙着。
後面有鴉天狗趕來的聲音,小姬沒有回頭,“去幫着滅火,這裏有我。”
鴉天狗領命離開。
“呦,沒想到小少爺現在這麽有魄力了,”說話的是一只橙耳狐貍,如果沒錯,與上次在王子街遇到的那只應該是一個種族。她甩甩身後的尾巴,一臉惡心的媚笑,“要不是因為主人的命令,奴家還真不忍心下手。”
“啧啧,”站在右邊的雙翼天狗發話,“敢情禾子小姐是發春了。”
“閉嘴!”中間的是一只鬼,紅色的空瞳緊緊的盯着小姬,“行動失敗還不是因為你們兩個。”說完比劃一個手勢,向小姬沖去。
“你們竟然連同類的家都下得了手。”
小姬手中無形的劍燃燒着熊熊火焰,他先接住鬼手中的刀,順勢向空中一翻身,踢走俯沖而來的天狗。鬼一個回身橫劈小姬,小姬舉起劍迎住。身後的狐貍放出橘色狐火,天狗也重新調整身形沖了過去。
“找不到,就燒咯。”
這個場景有些似曾相識。
我腦海中浮現出類似的場面,鬼換成了天狗,俯沖的天狗變成另外兩只鬼,身邊也有狐貍,還有穿着源賴家衣服的陰陽師,只是,那個主角不是我,是剛才夢中的那家夥。
我的身體突然控制不住的湧出暗紅色的妖力,我的腳同樣不聽使喚地沖向小姬,身子變高,一直長到小姬胸部的位置停住。我背靠小姬,暗紅色妖力在空中凝成球狀,裏面還有着一個符文。
“破!”我的手習慣性向前一推,推得連我都覺得莫名其妙。只見那個球飛到天狗面前爆破開來,天狗直接墜了下去。
那邊叫禾子的狐貍呆在原地。
身後的鬼暗道一聲“不好”,後退兩步,大叫一聲,“撤!”便抱着天狗,帶着狐貍離開了。
離開前還回頭凝視我一眼。
街道的火焰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被撲滅了,所有妖都在愣愣地看着我,包括小姬。
我摸摸臉,一臉苦笑,“你們看我幹嘛,我也覺得很奇怪。”
小姬眼中忽然湧出淚水,緊緊的抱住我。
“空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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