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四

說實在的，沒了破雨傘後，我總覺得哪裏空蕩蕩的，仿佛缺了些什麽的樣子。

臨走前茨木雛菊那丫頭将小姬給我的小黃冊子交還給了我，說是“我”曾經囑咐她，如果撿到了這本小冊子，一定要誓死保護好，再找機會交到我的手上。

下山時我有些無聊，用妖力随便在空中照貓畫虎的描出來一個符文，突然一道閃電從天而降，我趕忙跳開，又回頭心有餘悸的瞅了眼地上剛剛燒焦的小草。

就這麽走走停停的試了七八個符文，除了有一個太複雜我實在寫不下來之外，別的都順利得好像打娘胎裏就會一樣。

但是嘛，我這邊是玩的爽了，可苦了林子裏以小隊方式巡邏的妖目們。

妖目也是青坊主的手下，平日裏專門負責巡邏的，他們個子不高，身子是油綠的，圓圓的腦袋上有兩只水汪汪的棕色大眼睛，晚上會隐隐發出深紫的光。他們的眼神及其好使，小腿也利落的很，真是巡邏的不二選擇。

我暗暗點點頭，青坊主那家夥真适合當什麽後勤部長，手下兩股力量中，一股是治療的，一股是巡邏的。

這不，有一隊剛從我這裏擦肩而過的妖目又急匆匆的跑了回來。

“那個……大人……剛才這裏……”他們不知道我的姓名，只是從手上的戒指判斷出我的身份。

“啊哈哈，我自己弄的……”我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啊呀，如果沒算錯，這已經是第四波趕過來的了。要是他們知道之前那個讨人厭的陣符也是我弄的，會不會将我在這裏就地正法。

妖目們彎腰行禮，轉身跑開了。

我看了看離我不太遠了的陰陽師大本營，爬上樹，坐在樹枝上晃悠着腿。

監視敵方這種事，還蠻有趣的。

太陽完全升了起來，猶如一輪巨大的火盤。我伸了個懶腰，以前起得晚，所以從未感受過朝陽，現在在它的照耀下，我覺得四周的能量都在向我湧來，一波又一波層層疊疊。

早知道以前就早起了。

唔，這麽大的動靜會不會吵醒那群人類。

Advertisement

我看着升起炊煙的陰陽師臨時帳營，一陣好聞的飯味兒飄過來。

真是的，我要是還在王子街的話，源次郎先生應該也已經開始給我們準備早餐了吧，好想念玉米羹喔。

真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麽呢，陽子小姐沒了小狐貍應該挺寂寞的吧，還有珠希小姐與路子老師，她們是有新的喜歡的人，還是一直在等祥明回去呢。

我晃晃腿，戰争結束後，央求一下祥明哥，帶我和小狐貍回去一趟好咯。

從這裏只能隐約看到人影在走動，他們還沒有穿上陰陽師服，花花綠綠的一大片，有說有笑的。

說到底，也只是普通人啊。

到底為什麽要開戰呢，互不影響的生活，不是挺好麽。

“小……小僧……”樹底下突然傳來一陣試探的叫聲。

我低下頭，“呀，童童？”

童童爬上樹，坐在我旁邊，“你……你膽子好大，竟然到這裏來了……”

“你不是也來了，”我哈哈一笑，“你竟然認出來我了。”

童童與提燈小僧一直住在天狗那裏，他們沒見過我現在的樣子。

童童拽下來一根樹枝擋在我們面前，眼中露出“有這我就放心了”的神色，轉頭對我說，“小僧身上有一股很好找到的感覺。”

這是什麽奇怪感覺！我在心裏默默吐槽，要是有這感覺在，我豈不是很容易被那群陰陽師發現。

“小僧是在擔心東京的那個陰陽師麽？”童童順着我的目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望向人類的大本營。

“我只是覺得，他們活得好幸福啊。”我看着那些人，想到以前在王子街時，大家在一起的感覺，一種羨慕之情油然而生。

“唔……是麽，”童童眨了兩下眼，“其實我覺得小僧也很幸福呢。”

“嗯？”我轉過頭來。

童童那張小綠臉笑成茄子狀，“在人類那裏，你有人保護，在這裏，你有妖保護，而且，”童童的眼睛貼近我，“小僧也會變成很強的小僧。”

我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想起這家夥有一點點被提燈小僧傳染的預知未來的能力，心裏不知為什麽有了點不好的預感。

“我是怎麽變成很強的小僧的？”我問童童。

“這個……”童童将小腦袋拉了回去，“抱歉，童童的能力還不夠……”

“已經很棒了。”我趕忙鼓勵他。

那邊帳營裏的陰陽師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集結了，人數明顯比第一次襲擊我們的時候要多。他們分小隊筆直的站在那裏，最前面有一個人不知道在講些什麽，慷慨激昂的。

我叫了聲“不好”，跑下樹，想去告訴小姬。

但當我看向遠處山巅的時候，理智告訴我，時間不夠。

想了半天，我又凝聚出妖力，畫出那個“閃電”的符文。随着我跳到旁邊的動作剛結束，“轟隆”一聲，一道驚雷炸了下來，我滿意的拍拍手。

童童剛滑下樹，一臉被吓到的委屈樣。

果然沒一會兒，一小隊妖目跑了過來，看到是我，轉身就走。

“喂！”我沒面子的喊了一聲，“快去告訴青坊主和小姬，陰陽師們要來了！”

妖目們集體将頭轉向童童，童童不明所以的點點頭。

妖目分成兩股跑掉了。

“小僧，真有你的。”雖然這麽說，但童童已然笑得直不起腰。

我郁悶踢着樹下的小野花，“你快回天狗那裏去，我要再監視一會兒。”

“嗯，”童童答應一聲，“小僧今天沒有惡兆，加油。”說完，轉身跑向天狗的家。

我又爬上了樹。

有式神的陰陽師已經放出了式神，沒有式神的好像坐在別人式神的背上。看着他們出發的方向，我不顧樹的高度，縱身躍下，趕忙朝那條已然燒毀的街道跑去。

該死，他們的終點竟然是那裏。

老爸以前曾告訴過我，我們居住的房間下面有一條路，可以直通山的中心，山的中心是埋葬每一代總大将的地方，也可以稱之為“梧渠之魄”，而作為住在這一小片土地的妖怪的任務，則是守住墓道的入口。

陰陽師們走的不是我所在的這條大路，而是傳說中由上一代老前輩布置出的“幻徑”。那條路到山中心的距離更近些，但沿途十分兇險，稍有不慎就會落入幻境。

身邊的景色漸漸成了線條狀，我不知道自己跑的有多快，只恨不能再快一些。因為離山下太近，我現在需要跑過将近四分之一的路才會重新回到山中央。

等我滿頭大汗的跑到那裏的時候，我發現小姬他們已經在那等待着了。

“小姬……”我指了指那邊的那條路，沒有說話。

小姬點點頭，“我知道的。”

“嗯？”我彎下腰，不住的喘氣。

“站得高，望得遠，”小姬的六條尾巴在空中搖啊搖，嘴角上揚，心情很好的樣子，身後的妖怪也傳來一陣嘻嘻哈哈。

正換氣的我聽到這句話，一口氣噎在那沒喘上來，于是我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九條，你還是多管管你自己吧，再這麽一夜不睡，我就再也不喜歡你了。”

說完這句話，我愣住了，不對，這不是我的語氣，我只會喊他小姬，從來不會叫他九條的。

我瞬間意識到，随着封印漸漸碎裂，我原本的性格正慢慢與現在的我進行融合，抑或……吞噬。

我猛地擡頭看向小姬。

小姬咬住嘴唇，揚着下巴，幽紫幽紫的眼睛直視前方，尾巴像雕塑一樣的停在空中一動不動，手卻在微微顫抖着。

站在他身後的那個叫做“田原”的兵主部看了我一眼，手中的三叉戟發出一陣嗡嗡聲。

如果按照地位來講，兵主部是我和天狗這兩個副将之下的“五大柱”之一，之前的青坊主也是，除了他們，還有出門搜集情報的油赤子，專門布置陷阱的川赤子與适合夜間作戰的影女。

據說，兵主部曾經因為手中的三叉戟丢了而頹廢好一陣子，後來小姬幫他重新找到三叉戟，他便死皮賴臉的跟着小姬回了山。

我默默的站到一邊，小雪偷偷戳我一下，低聲說，“小僧，你今天竟然那麽叫九條大人，抽風啦。”

是的，對于一般的妖怪來說，直呼總大将的名字是禁忌，我之前是因為關系好，才一直叫他小姬，小姬不反對，就沒有妖怪敢于提出不滿。

“我……”

“噓！”兵主部忽然回頭瞪我，我發現最前方的小姬擺出了“安靜”的手勢，便閉上了嘴。

地面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顫動，停了幾秒後，顫動逐漸加劇，灰塵也不斷飛揚而起。

我屏住呼吸，看向那條“幻徑”。

空氣忽然凝固了。

随着小姬的一句“來了”，“幻徑”莫名的從空中撕裂一道口子，源賴笠人的巨猿率先跳了出來。

“呀呀，我還以為會有什麽進步，結果還是這種小兒科。那只該死的老貓又哪去了，老子又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