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顧添眼神太過熾烈,引起了中年男人的注意。

“你們是親戚?”

“不是,朋友。”謝憫代為回答。

九點半,中年男子掏出煙盒遞給謝憫:“來一支?”

謝憫擺擺手:“謝謝,戒了。”

兩個人結伴去了車廂鏈接處抽煙,乘務員走過來挨個放下窗簾,收拾雜物,指揮旅客将亂放的東西歸置好。

兩個人去了不短的時間,回來已經接近十點,兩個人剛回來來還沒走到鋪位,謝憫爆發了劇烈的咳嗽。

止不住的咳嗽聲吸引了其他旅客的注意,謝憫起身匆匆走向車廂的另一頭。

“兄弟咋啦?”中年男子指着謝憫的背影問顧添。

顧添鼻翼微動聞到了兩個人身上濃重的香煙味。

“車上太幹燥了。沒事。”

謝憫回來已經過晚上十點,車廂熄燈了,他坐在少年腳邊,用自己的身體遮擋,解開了少年的腳铐。

“去洗漱。”

顧添和他一左一右夾着少年去了盥洗間。

弄完了回到下鋪,周圍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鼾聲,謝憫讓顧添先睡。

“你睡上半夜,我睡下半夜。”

Advertisement

“你先睡吧?”顧添覺得剛才他表演了那麽幾個小時應該也挺累的。

聽到兩個人的商量,上鋪又伸出來一個腦袋:“你們怎麽還輪班啊?一起睡不就得了。”

“怕孩子半夜發病……”謝憫回答。

“哦哦。”中年人不好意思的又躺了回去。

顧添怕繼推讓下去,再次引起旁人的關注,躺回了對面的下鋪。

謝憫抱着手臂,盤着腿坐在少年的床鋪上,少年倒是輕松,不到一會打起了鼾聲。

顧添睡得并不踏實,睡下沒一會,列車到了海邊,要拆開運上大輪船過海。

拆解過程中,車廂一會前進一會後退,鐵軌的震動通過車輪無縫傳遞到下鋪,他合上眼稍微有些睡意,哐當一聲立刻清醒。

折騰幾次之後,他幹脆坐了起來抱着手臂和謝憫大眼瞪小眼。

“上船了就穩了,你可以繼續睡。”

輪船啓動,車廂随着輪船很輕微的晃動,就像躺在搖籃裏,只是越搖顧添越清醒,坐在他對面的人,眼睛對着他又好像沒有看着他。

似乎沒有聚焦,就這麽目空一切的平視前方。

船艙內的照明燈透過窗玻璃打在謝憫的臉上,亮度不高,剛好看清楚五官那種。

如此暗淡的燈光下,謝憫的皮膚依然表達出了很強烈的白。

顧添摸了摸自己的皮膚,護膚品泡出來的白。

幹警察風吹日曬,他這些年就沒見過比他還白的,現在看見了。

謝憫的膚白卻和他不一樣,畢竟男人,怎麽都會帶點黃調,而謝憫的白是雪白,冷白。

就好像……

好像醫院的牆壁……

白的沒有一絲血色,沒有一絲生氣……

接下來的時間,兩個人都沒睡,謝憫保持一個姿勢一動不動,接近中午火車抵達了目的地。

謝憫給少年帶上手铐,用自己寬大的外套反披在他的身上,攬着肩膀捏着胳膊,在兩個熱情的中年人早日康複的祝福語中走下了火車。

警車停在了站臺上,雙方互查手續,證件後,一路閃着警燈開到了市郊的少管所。

所有申請,手續都已經提前弄好,不過就是核驗身份,簽字。

獄警帶少年離去,跨過那道鐵門時,少年轉過身朝着謝憫張了兩次嘴,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顧添怎麽看那口型都像謝謝。

謝憫像沒有看懂,揮揮手:“好好待在這裏學習,接受教育,以後出去了還年輕,堂堂正正做人。”

走出看守所的大門,顧添問謝憫接下來怎麽安排。

“定最快一班列車回逸林。”

最快一班列車兩個小時後經過這個城市,沒有卧鋪只有硬座,兩個人不用押送犯人,無座都可以。

“車票定好了,要吃點什麽嗎?”顧添問。

謝憫搖搖頭說不餓……

謝憫不吃,顧添也不好意思說吃飯,兩個人坐着公交車直奔火車站。

公交車搖搖晃晃穿過整個城市,謝憫望着窗外陷入了沉思,顧添坐在硬硬的塑料板凳上,膈得難受。

第一次出差這麽勤儉節約,他出差從來不在乎報銷不報銷,經常連酒店都懶得報,所以自然不去考慮什麽标準。

只要不是押送犯人這種事,去別的城市,市區交通幾乎都是打車。

這次算是重新感受了人民警察的苦逼出差生活了……

上了火車,兩個人的位置剛好是個連一起的雙人座,幾乎一整天沒吃東西的顧添,根本顧不上挑剔火車盒飯。

乘務員推着車剛走進車廂,他忍不住舉起手晃悠起來。

“你吃嗎?”

謝憫依然搖搖頭,背着包起身走去了車廂連接處。

可能是餓太久,顧添第一次覺得火車盒飯沒他想象的那麽難吃,風卷殘雲吃完一盒米飯,謝憫手裏捏着保溫杯走了回來。

他擡手看了下時間,大概過去了十分鐘,這點時間,謝憫不足以解決任何形式的餐食。

所以這人還是沒吃。

他忽然好奇,這一趟車是不是謝憫依然不吃……

硬座的人比卧鋪的人多且嘈雜,安全因素也低很多,乘客的關注點基本都在自己的行李上,在沒有像昨天的兩個中年男子一樣,拉着陌生人瞎聊半晌。

謝憫安靜的坐在內側的位置抱着手臂,顧添吃飽了一宿沒睡的困勁上來,頭一點一點。

謝憫拍拍他肩膀,站起身,示意他坐裏面去靠着窗睡覺。

顧添也不客氣,兩個人換了位置,他靠在車窗上很快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他睡得很沉,再次睜眼窗外黑盡,除了孤零零的鐵道燈,沒有一盞燭火。

他擡起手看了時間,晚上十二點。

坐在旁邊的謝憫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坐姿,他醒過來,謝憫也沒有轉頭看過他。

“你睡會吧。”

“不用。”

“你吃了嗎?”

“不餓……”

兩人一路無話,一路上,謝憫又沒吃東西,下了火車謝憫說了句先走了,匆匆彙入了如海的人流中。

好好的一個周末就這樣兩天過去了,不出顧添所料,第二周謝憫又沒有出現。

他已經不去關心謝憫曠工的日子去哪了,他好奇的是,為什麽他好像完全不擔心領導們查崗?或者領導就如此放任?

當然他并沒有太多時間考慮這些,午飯後,葉銳拿着一枚U盤走進了隔間。

“你讓我去弄的東西,弄好了。”

U盤裏的東西,按理說交給圖偵技術分析部門,出來結果大概就一兩個小時,很簡單的東西。

但是顧添只能自己做,畢竟這是偷偷摸摸的事情。

U盤裏是處理過的市政部門的監控記錄,位置分別是金悅廣場外案發當天的大馬路,小啞巴提供的居住地附近的案發前一周的官方監控。

“葉銳,帶着電腦進來。”

他把之前下面大隊提交過來的關于小啞巴搶劫的監控扔給了葉銳。

“你看看,有沒有別的異常,除了小啞巴。”

葉銳将監控視頻放到最大,自然而然的掏出了褲兜裏的香煙盒。

顧添睨了他一眼:“要抽煙去吸煙室。”

葉銳手一頓:“咋的?被王局點名了?還是被人打小報告了?”

當初可是顧添帶頭在這吸煙的,還說這些規矩就是拿來破壞的,比起禁毒那幫人,他們已經很守規矩了。

今天怎麽轉性了?

“都沒有。年紀大了,沒以前那麽叛逆了,以後你們抽煙都乖乖去吸煙室,少抽點,對身體不好。”

葉銳看顧添的表情不像受了批評的,雖然搞不清楚為什麽顧添突然轉性,不過他還是把香煙盒揣回了褲兜。

顧添先打開了大馬路的監控,他拉過大半,終于看到了謝憫從馬路上一個露天咖啡館的玻璃房子裏沖出來的影像。

那個咖啡館的位置正好在停車場的上方,坐在裏面可以将金悅廣場入口以及下沉式廣場的所有景象盡收眼底。

監控是從早上10點開始提取,顧添不斷前後拉動進度條,12點45,小啞巴先出現在監控範圍內,顧添待小喇叭走到金悅廣場樓梯處按下了暫停。

他趴在電腦屏幕上,仔細尋找。

終于在馬路對面,找到了停在橫道線等待交通燈的謝憫。

他繼續播放,謝憫過了橫道線,直接走進了咖啡廳,叫了一杯飲料,端在手裏坐在了玻璃窗邊的高腳凳上,帽子遮擋着他的臉。

顧添知道,他的眼睛肯定一直盯着下面。

印證了謝憫不是從天而降,他卻并未因為自己猜中而自豪,他關掉了馬路的監控。

小啞巴居住的地方據葉銳去探查後回來告訴他,很糟糕。

全是平房,污水溝臭水溝橫七豎八,路面的污穢就沒幹淨的時候,那片地方前幾年本來有開放商看中要拆遷。

哪知道中間幾戶坐地起價,要上億的拆遷補償,開放商後來幹脆放棄了中間那一小片。

現在周圍都有了嶄新的高樓,而中間那一片除了還通水電,連完整的排污管道都沒有,廁所也得走好遠去公共衛生間。

所以租金便宜,住在那裏的都是最底層的打工者。

那樣的地方自然也沒有哪個房東去裝監控。

七天的監控看完,顧添沒有找到小啞巴的身影,也沒找到謝憫的。

只有三個可能:1.這個地方不是小啞巴住的,他又被騙了。不過他認為這個可能性極低,因為當時小啞巴的懼怕不是假的。

2.小啞巴很多天沒回這裏了。

3.小啞巴躲避監控,走了盲區。這個可能很大。

謝憫就不用說了,肯定躲着監控走的……

“诶,有情況。”葉銳小聲說了一句,把電腦屏幕轉向他。

“你看這個人是不是有點奇怪,不像消費得起的樣子,而且他的心思明顯不在逛街上面。”葉銳壓低嗓門,指着屏幕上一個穿着深色運動服的男子。

這份視頻顧添之前反複看過幾次,所以對小啞巴進過哪些店有印象,而現在這個男子進的店鋪明顯都是小啞巴去過的。

而他的眼睛從未在櫥窗的商品上停留過,總是匆匆而過,進出都很匆忙,時不時還走到廣場上觀察下四周情況。

若是平時,商場人多,沒人會發現他的異常。

但是那天是臺風後,除了着急買東西的和來辦事的,估計沒誰願意頂着可能再次降臨的暴雨出來閑逛。

“嗯,我再看看,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下班了,你走吧……電腦放着,我要用。”顧添叮囑葉銳。

顧添再次打開大馬路上的監控,很輕易發現了這個男子跟在小啞巴身後不遠處,而小啞巴像沒發現他一樣,不緊不慢的走進了金悅廣場。

他打開小啞巴家附近的監控,在頭天晚上的一段監控裏,發現了這個連衣服都沒換過的男子。

所以這個男人頭天晚上就在小啞巴住地附近找他了,第二天小啞巴出門被他跟上,一路跟到了金悅廣場。

看到了自己想要找的東西,顧添從桌子裏摸出一個U盤,把幾份視頻拷進去後設置了幾重密碼,又把電腦上所有存檔記錄清空。

做完這一切,一回頭,窗外天已經黑了,天空又飄起了小雨,細細密密的小雨很快把路面打濕。

他套上銀灰色的軟殼沖鋒衣,頂着雨走出了市局大門。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