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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巴德雖然聽不懂夏樂章的話,但是他卻懂得看人臉色,他看到夏樂章的眼神,似乎知道對方是要把他留在這裏了。加巴德不想待在這裏,他害怕這些陌生人,他害怕這個陌生的世界,所以他一把摟住了夏樂章的腰。
(不要把我留下來,不要把我留下來。)加巴德看着夏樂章說道。
夏樂章見加巴德可憐兮兮的看着他,心裏有些不舍,可是他自己也只是個打工仔,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再過一個月就是春節了,到時候他基本吃住都會在車裏,根本無法照顧這個傻大個。
夏樂章嘆口氣,拍拍加巴德的腦袋,說道:“乖點,來,我們去把給你買的衣服拿進來。”然後就拉着加巴德的手,帶他到了外面。
到了夏樂章的出租車前,加巴德一見夏樂章把後車門打開,就用以他那高大體格難以想象的速度 “嗖”一下就竄進了車裏,然後蜷縮着身子躺在後車座位上,雙手抱着前座的椅背,一副死不放手的駕駛。
“啊呦,你個笨蛋!”夏樂章捂着後腦勺叫道,他之前開了後車門就是為了拿放在車後座給加巴德買的東西,所以腦袋正好鑽進了車門,加巴德進車子的時候碰到了夏樂章,害他後腦勺重重的撞在了車頂上。
夏樂章本來就從昨天開始心裏一直卧着一團火,現在心情也不好,被撞了這麽一下疼得眼淚都飙出來了,看到加巴德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此時只覺得說不出的厭煩。
他夏樂章又不欠誰的,昨天這人鑽他車後頭被撞純屬活該,他因為還有點小良心所以把人送了醫院,哪裏知道這人就是個大麻煩。把人憋屈的帶回家之後,伺候人吃伺候人睡,自己累的半死,現在還送不走。
“你給我滾出來,什麽事這叫,我做好人送你去醫院你倒是賴上我了是不是,你以為我億萬富翁啊,養你個大活人。給我出來!”夏樂章火氣上來了,直接把給加巴德的那兩袋東西扔在了地上,一手叉腰一手拉着加巴德的衣領就要把人拉出車子。
(不要這樣,不要扔掉我。)加巴德扒着椅背喊道。
“下來,老子不伺候你了!”夏樂章毫不客氣的喊道,然後拎着加巴德的領子愣是把人半個身子給弄到了車外。
“哎呀哎呀,你們這是做什麽呢?別動手啊!”一旁的警察看着喊道,卻沒有絲毫要上來幫忙的意思。
(不要扔掉我!)加巴德難過的眼睛都紅了,他自從在這個陌生可怕的世界醒來,每天都是躲躲藏藏的,夏樂章是唯一一個讓他感到安心的人,可是現在,加巴德看着夏樂章的臉色,知道夏樂章是一定會把他扔在這了。
夏樂章其實有些心軟了,加巴德力氣那麽大,要是他真的不願意就算夏樂章使出吃奶的力氣也是拉不出他半點的,可是現在這人就半個身子躺在地上,腳還在車裏,眼睛通紅的,滿臉祈求的看着他。
夏樂章感情上其實還是很喜歡加巴德這個傻呼呼的大個子的,可是理性上他知道自己是不能無緣無故的收留這個人的,他自己為了生活需要努力的拼搏,沒有那個國際時間來照顧一個看起來傻呼呼的陌生人。
加巴德看着夏樂章的臉色,最終失望了。在過去他看到過這種臉色很多遍,在每個冬天來臨的時候,在部落遇到危險的時候,他們的族長就會放棄一些人,那時候無論族人們如何祈求,最終看到的也只是族長一聲不響堅決的臉罷了。
加巴德感到自己的心很痛,他乖乖的從車裏出來,然後蹲在地上一手抱住他的石錘,一手捂着他的心口。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心會那麽痛,但是他一點也不喜歡這種感覺,這種疼痛的感覺比起挨餓更讓他讨厭。
夏樂章見加巴德蹲在地上,想要安慰一下,卻最終只是扭着頭上了車,然後開着車離開了。夏樂章看着後視鏡,加巴德還蹲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夏樂章只能在心裏希望加巴德的家人快點找到他。
時間過的飛快,春節還有半個月就要到了,不過春運卻已經到了。對于夏樂章這個出租車司機來說春運是一年裏最最賺錢的時候,可是也是最最累的時候。
天還完全黑着,夏樂章草草的吃了碗面就下了樓,現在是半夜兩點,小區裏十分的冷清,住在這裏的很多打工的人都已經回了家鄉,只有一些像夏樂章這樣沒有家可回的人還待在這裏。
外面很冷,前兩天剛剛下了大雪還沒有完全融化,刺骨的風吹的人臉痛的跟刀割一樣。夏樂章一手抱着被子,一手攏了攏自己羽絨服的領口,迅速的跑向了自己的車。
夏樂章現在除了半夜抽空回趟家洗個澡換身衣服以外,基本都是在車裏度過的。各個車站和火車站并不會因為半夜就少了來往的乘客,春節來臨的這段時間,無論什麽時候都是能夠在車站拉到客人的。
不過開出租車的基本都是本地人,他們是不會像夏樂章這種打工仔一樣一天到晚拼命拉客的,所以在後半夜的時候一般還在開出租車的會少上很多,因此夏樂章才會特意趁着後半夜多拉一些客人。
火車站裏燈火通明,人來人往,不分白天黑夜一樣的喧鬧。夏樂章把車開過去的時候火車站的外面已經停了一溜的出租車了,只等着火車到站有人出來。
夏樂章打了個呵欠,現在他每天兩三個小時都睡不滿,要不是年輕身體肯定是撐不過去的。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來,點了一根慢慢的抽起來。平時他并不會抽煙,不過煙可以緩解一些疲勞,所以每到特別累的時候他就會抽一根。
沒多久一輛火車就到了站,幾分鐘後一波人就從出口湧了出來,紛紛朝着出租車停着的地方走了過來。
一個穿着豹紋毛絨外套的男孩子拉着兩個大行李箱過來敲了敲夏樂章的車窗戶,“師父,開車不?”
“開。要我幫你放行李嗎?”夏樂章掐了煙頭問道。
“不用,我拎的動。”男孩子笑笑說道,然後把兩箱行李扛進了車後座,自己也坐了進來。
“這天可真冷的。師父,去XX路的花園小區,快點啊,我餓的要死。”男孩子笑眯眯的說道。
“我這有餅幹,吃不吃?”夏樂章拿出一盒沒開封的蘇打餅幹晃了晃問道。
“吃啊,我本來在上火車之前買好了吃的的,誰知道上了火車被擠來擠去的就擠沒了大半,我三天的車,省着吃今天也餓了一天了。”男孩子接過餅幹撕開包裝,一邊往嘴裏塞一邊抱怨道。
夏樂章從後視鏡裏看到男孩狼吞虎咽的樣子,不由就想起了加巴德,他吃東西的時候每次都像是餓了很久一樣,不過雖然狼吞虎咽的,卻一點也不會浪費。
怎麽又想起那傻子了?夏樂章嘆口氣,那天他回家看到了加巴德的那身被他洗了的獸皮衣服,本來是想要還給加巴德的,不過想到當時他那個樣子,夏樂章就沒有敢去救助站。現在他經常會想起那個阿巴,想他是不是被家人接回了家,想他要是還在救助站過年要怎麽辦。
“師父,你嘆什麽氣啊,過年了應該高興才對。”男孩子解決了半包的餅幹後,才慢悠悠的嚼着問道。
“你過年是回家吃喝的,我們開出租的過年就是累死累活的,除了賺點錢交房租,哪有什麽高興的事情。”夏樂章又嘆口氣說道。
“賺了錢可以買好吃的,想想就應該高興。”男孩子笑眯眯的說,一邊又塞了一塊餅幹進嘴裏。
“好了,花園小區到了,總共二十三塊錢,快下車回家吧。”夏樂章把車停在小區門口說道。
“嗯,謝謝師父的餅幹啊!”男孩子把行李搬下了車,站在車門外笑着對夏樂章揮手道。
“不用謝,下次上火車多買點吃的。”
這一晚上夏樂章又接了十幾個客人,快六點的時候終于困的受不了了,就把車停在了路邊上。夏樂章下車從後備箱裏拿出了被子,然後鑽到後座把被子一裹就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夏樂章沒睡半個小時,手機卻響了起來,他閉着眼睛接了,卻是警局打來的電話,告訴他加巴德有好幾天沒有回救助站了,今天救助站的人給裏面的人發放東西,才發現加巴德把他櫃子裏的行李也帶走了,所以警局的人想問問加巴德有沒有去找夏樂章。
“不是說救助站有人看着的嗎,他腦子不清楚,這大冬天的丢了怎麽活啊!”夏樂章猛地坐起來質問道。
“他前幾天挺乖的,救助站那麽多人要管,怎麽會整天看着他。還有啊,他的家人我們是沒有查到的,估計是個黑戶,你看看要的話我們立個案找他?”對方說道。
“不用了,我自己找。”夏樂章憋着口氣說道。他知道警局說的立案找人也無非是發個失蹤人口的消息,這大過年的哪裏會有人會去找個傻子,反正是個黑戶。
揉着眉頭嘆口氣,夏樂章是完全沒了睡覺的心情了,爬到前座就開了車往第一次見到加巴德的那條路上開去。夏樂章心裏很着急,這麽冷的天,又是下雪又是刮大風,加巴德要是沒東西吃,非得凍死不可。
看着路邊被風吹的搖來晃去的大樹,夏樂章心裏後悔了,當初就不該把加巴德扔救助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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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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