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以退為進？

白從羽蹲了下來，樓頂風大，他有點冷。他們說的到底是真是假？他已經淪為工作室的營銷工具了嗎？別人的悲慘可以這樣被利用，當利益實現了最大化，他還有什麽價值？

他只想靠自己的雙手堂堂正正的活着，而不是靠各種手段把自己變成自己都不認識的模樣。至少不應該把朗訊宸拉下水，現在工作室好像都默認他背後是朗訊宸。這都哪兒跟哪兒！

果然太理想化了，他什麽時候才能放棄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實際點吧……他告誡自己。

接下來的幾天新聞還在，甚至還上了一波熱搜，白從羽已經不去看手機了，他不知道這熱搜是不是工作室買的。

看着任何人的臉他都覺得虛僞，心裏很空。微博粉絲的數量翻倍的漲，這個速度讓人害怕。

白從羽恍惚了一陣子，左思右想，他無法做到沉默。

“老師我想問一下，關于我身世這條新聞，是您授意報道出去的嗎？”開完例會，白從羽跟着王老師去了辦公室，他還抱着一絲希望，也許不是這麽回事。

“是啊，你看效果多好。”王老師笑眯眯的回答，完全不覺得這有問題，也沒有絲毫抱歉。

白從羽震驚，這種炒作是連底線都不要了嗎，這種事不應該征求一下當事人的同意嗎！随便報出去想過後果嗎？

“這是我的隐私，您怎麽能随意處置？”

王老師無奈的一笑，帶着很忍耐的表情：“你的死腦筋要改一改，工作這麽久一點門道都摸不到嗎？”

這孩子哪裏都好，就是不開竅讓人頭疼。不說別的就這沖這張臉，如果嘴甜點，就能哄住一大波粉絲。

“老師我不想……以這種方式出名。”他有能力為什麽要走旁門左道，多奮鬥幾年也不沒什麽不好，他在底層打雜也沒關系。

“不然你想怎麽出名？你看看小周人家就比你早來三個月，微博粉絲是你的一倍多，人家會讨巧，知道哄着粉絲。該賣慘的時候會賣慘，該嘴甜的時候會嘴甜。”

白從羽不想這麽比較，工作上他有自信，真論起手上功夫，小周不是他的對手，問題就在于王老師說的小周會哄人。美妝教學的直播，如果是小周上，他拿到的打賞會是別人的好幾倍。

嘴甜是天生的，他确實不行，可這是不打算給只想踏實工作的人留條活路嗎，只能靠投機取巧？

“現在的粉絲就喜歡這個，你看看這些明星哪個沒有人設？”王老師可以說苦口婆心了，真是沖着白從羽手上的技術，還有就是朗訊宸的面子，“你這個還不怕出問題，因為爆出去的這些事每一件都是真的。”

很多明星翻車就是真實與人設不符，白從羽不存在這個問題。

“老師我不想當明星。“白從羽表示，他一個化妝師立什麽人設。

“這不是你能左右的，我之所以重用你，當然希望你能給我創造價值。”王老師這話再明白不過，不能掙錢留着你幹什麽。

白從羽還想說什麽，被王老師一擡手阻止了：“你太年輕什麽都沒經歷過，社會沒你想象的那麽美好，你要利用自身的優勢給自己鋪路。行了，晚上跟我去參加一個聚餐，你要多參與社交，同時接觸能夠讓你更上一層樓的人，把工作室的事當成你自己的事來考慮。去吧，去工作吧。”

白從羽知道這麽糾纏是出了不結果的，只能說道：“老師以後有這樣的事，麻煩您跟我通個氣。”

“行行行。”王老師不耐煩的揮手。

白從羽回到了辦公室，他現在已經有獨立的辦公室了。不大，但是在王老師這裏已經是天大的福利，裏面滿滿當當的都是各種美妝用品。

頹唐的坐在椅子上，現在的生活已經違背了他的初衷。當初只是想着可以接近朗訊宸，近距離的看着他。

自己從來想到過出名，他不想成為衆人的焦點。習慣了黑暗，他覺得那樣安全，在暗處沒人能夠瞧見他的不堪。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他想要大家能夠正常的看待他。

平庸的生活對于他來說一直是一件很難的事，現在他也開始有明星待遇了，出門擠個地鐵還要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的。

晚上下班白從羽陪着王老師去聚餐，以往這都是工作室裏的二把手，三把手陪着，根本輪不到他。

現在他相信王老師确實想要培養他，可惜他對于應酬一竅不通，恐怕又要讓王老師失望了。

白從羽不想改變自己的初衷，不管怎樣拼到最後，還是要看硬實力。他不信一個連妝都化不好的人，能夠在這條路上走多遠。

聚會的地點是個非常高檔的會所，參加的人白從羽認識一部分，都是圈子裏的大佬，有制片人、編劇、演員，還有一部分不認識。但是不認識的那部分人反而坐在主位，其中一位被稱為杜總的，尤其被人追捧。大家一直在給他敬酒，還各種彩虹屁不停的拍。

白從羽安安靜靜的當一個小透明，這種場合太折磨人，王老師忘乎所以的跟周圍的人大聊特聊，已經完全忘了白從羽的存在，他想自己來的最大意義，大概是幫忙倒酒。

桌子上很多食材和酒水白從羽見都沒見過，不會吃的他也不動，免得招來嘲笑，給王老師找事。

大家都喝的忘乎所以，白從羽很難适應，對面的一位女演員已經快趴在旁邊人的懷裏了。如果他沒看錯，那位編劇一直在摸他旁邊那位的大腿，大家都習以為常。

白從羽一陣一陣的心驚，圈子裏這種事很多，在劇組裏就他見過的，主動送上門給導演、編劇和投資人潛的大有人在。

說白了就是普通職場，讨好領導能夠得到的好處都是肉眼可見的，更何況是娛樂圈。

他靜悄悄的起身去了洗手間，不是包間裏的，是走廊盡頭的洗手間，這裏還安靜一些，包間裏一直有人在抽煙很嗆人。他打開水龍頭，把手放在下面沖，涼涼的讓他清醒。他想要不等他們吃的差不多了再回去，然後把王老師送回家去就行了。

以後這種場合他能推就推了，特別不适合他。

有人進了衛生間，白從羽沒擡頭，反正誰也不認識他。不對等的身份地位，肯定換不來尊重，他就安心的當他的小透明。

身後的人突然靠近他背後，白從羽沒反應過來，那人已經貼了上來。

白從羽心裏一驚，這是喝多了？他趕緊轉身，看清來人，正是那位備受追捧的杜總。看起來年界四十左右，保養相當好，稱得上英俊潇灑，有中年男性的魅力。

“杜總！”白從羽側身往後退，洗手臺相當寬敞，一排十個洗手池沒有別人使用，這人肯定是喝多了才湊過來，身上的酒味特別竄。就沖那幫人那麽敬酒，這位杜總還能站着很厲害了。

“原來你認識我。”

不認識，白從羽在這之前從來沒見過，也沒聽說過這個人，不過是看大家的态度，可以認定是今天的大BOSS。

“你在王炎手底下幹活？”杜總問道。

“是。”白從羽很少能聽到別人直呼王老師的姓名。

“哼！”杜總撇嘴一笑，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王炎是個會享福的。”

白從羽不知道怎麽回答，想先走一步。

“你是他的豔福，還是他端上來的菜？”

什麽意思？白從羽懵逼，他聽不懂。這種對話毫無意義，跟喝醉的人真沒什麽好聊的。

“您忙，我先回去了。”白從羽禮貌的說。

“我讓你走了嗎？”杜總不悅，這孩子不懂事啊。

白從羽走了一步，站住了。

“您還有有什麽吩咐嗎？”

王總洗了手，轉身看着白從羽。

“來，過來。”他招呼白從羽。

白從羽不明所以靠近了一點，杜總突然伸手将人拉了過去，白從羽心裏一驚，腳下打滑差點撞在杜總身上，勉強扶住洗手臺撐住自己的身體。

“長的挺好，比上一個順眼。”杜總說這話帶着一股輕佻。

白從羽想把自己的胳膊從杜總手裏抽出來，喝了酒的人怎麽這麽大力氣？

“你懂不懂規矩？”杜總對于白從羽的不配合很不滿意，來都來了，這是想又當又立？

“我想您是誤會了？”白從羽試圖解釋。

“誤會？”杜總嗤笑，突然靠近一口氣噴在白從羽的耳朵邊，“你比上一個有手段，知道一味的讨好沒用，所以以退為進，挺聰明的。”

好重的酒氣，加上煙味，白從羽呼吸一窒，他被熏的想吐。

--------------------

這位王老師最大的問題是“他認為”，他不覺得自己報出白從羽的身世是錯的，他認為自己找到了一條捷徑，反而是幫了白從羽，讓他擁有了很多粉絲，還提高了他的知名度和收入。王老師忽略了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樣利益至上。

而當問題擺在面前的時候，一句”我都是為你好。“就算是總結陳詞了。大家想想其實生活中這種人還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