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月黑風高夜, 夏風輕輕吹動，灰暗的小道上, 張國棟快速蹬着自行車往喬家趕。

喬家這邊, 剛剛吃過飯，家裏的煤油燈還亮着，喬父坐在門口的樹下和村裏人閑聊, 喬母則在家裏喂家禽。

月光下, 看到有人騎着自行車到了他們家門口，喬父遠遠看着像是張國棟的身影，和村裏人打了招呼就過來了。

“國棟，這麽晚了咋過來了？”

看到推着自行車的人果然是張國棟, 喬父推開家裏的大門，讓張國棟進屋。

張國棟推着車子進屋，到了院子裏就把自行車上的兩大包東西拎下來：“爹，欣欣今天上午買了東西, 讓我送過來。”

張國棟說着就把東西林屋子裏去了。

西廂房和東廂房的喬家幾個兒子都聽到了張國棟的聲音, 一個個都跑出來了，喬家的幾個兒媳婦也都帶着孩子跑出來了。

喬家是大戶人家, 家裏人口多，四個兒子，老大兩個小子, 老二兩個小子，老三和老四一家一個小子。

六個孩子, 再加上家裏的大人, 都從屋子裏出來, 這院子瞬間就擁擠起來了。

喬母直接把喂雞的盆放在地上, 擦擦手走過來：“你和欣欣剛蓋了房子, 家裏急，東欽和淑婷還要上學，家裏正是要花錢的時候，家裏有啥留着自己吃就好了，我和欣欣說了不要往家裏拿了，咋還送過來了？”

張國棟人聰明嘴會說，聽了喬母的話就接話：“娘，爹和幾個哥哥這幾天一直幫我們家幹活，我和欣欣也回報不了哥啥，這些東西都是欣欣的心意，拿着給爹娘和幾個哥哥吃，孩子們也好久不見肉了，欣欣說給孩子們拿點肉嘗嘗。”

喬家幾個媳婦，一個個沒啥壞心思，但也都有自己的小心思，這段時間男人沒上工一直在小姑子家幫忙，她們心裏多少有些不舒服。

這會看到孩子姑父拎了這麽兩大包東西過來，還說有肉，這幾個人臉上也都帶了笑，對着張國棟說話也熱情多了，喬家大嫂還熱情招呼：“小妹和妹夫就是客氣了，妹夫這一路騎車累了吧？娘，讓妹夫去屋子裏坐吧。”

“走，去屋子裏坐。”喬母招呼張國棟進屋。

張國棟可沒忘記自己還要早點回家呢，他笑着婉拒：“娘，我就不進去了，欣欣還在家裏等我呢，東西我給拎屋子裏去，我就回家了。”

Advertisement

張國棟說着把東西拎屋子裏去了，随後從屋子裏出來。

“爹，娘，哥，我就先走了。”

這會天也不早了，張國棟要回家，喬家人就沒攔着，送了張國棟出門，喬母和喬家幾個兒媳婦都進了堂屋。

喬母看着兒媳婦進來沒說啥，直接把兩個袋子裏的東西拿出來，第一個袋子裏拿出來的就是西瓜。

兩個大西瓜，喬家幾個兒媳婦眼睛都亮了。

喬家大孫子看見大西瓜就喊起來：“西瓜，奶，我想吃西瓜。”

喬母看看兒媳婦和幾個孫子的眼神，随後說：“一會吃。”

喬母說完，把另外幾個袋子也都打開了，白面、大米、豬肉、鹵好的豬大腸一一放在了桌子上。

看着幾個兒媳婦發亮的眼睛，喬母淡淡敲打：“欣欣是振山、振浩他們的妹妹，振浩、振山疼她，欣欣也疼自己的哥哥。這幾天振山他們沒去上工，少掙了不少公分。”

“但是在欣欣家這些天，欣欣也沒少他們吃的，不說頓頓有肉，一天必有一頓肉的，老母雞湯、紅燒肉、炒豬肉、炒雞蛋，好東西沒少給她的幾個哥哥吃。”

“再看看欣欣拿過來的這些東西，這是有票都不一定能買到的好東西，這一大塊肉，得有好幾斤，這兩個大西瓜，公社買票是買不到，在市場上偷買，兩個西瓜得六塊錢。這白面、大米加一起得有二十斤，這些東西零零散散，得三四十塊錢。”

“這些東西都是欣欣拿過來的，你們男人給欣欣幹活也出力了，東西我也不貪着，都留着做了大家夥一起吃。”

看着幾個兒媳婦低頭，似乎有些被她的話敲打到了，喬母淡淡說：“老大媳婦，你去拿刀過來，欣欣給孩子們送過來的西瓜，今晚就吃了，老二媳婦，你去喊你爹他們過來，吃西瓜。”

“哎，娘，我這就去。”喬家大兒媳和喬家二兒媳婦前後腳出去。

喬家這邊熱熱鬧鬧的吃西瓜，另一邊張國棟也在騎車奮力往家裏趕。

迎風走在路上，張國棟一心只想快點到家，快點到家，他都有段時間沒和媳婦好好聊天，好好親熱過了。

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和媳婦睡一個被窩。

張國棟想的好，可惜他距離村子裏還有三裏路的時候，遇到了村子裏的熟人。

大隊長正趕着牛車呢，車輪子沒氣了，這會車上好幾個人，大包小包的堆了一車東西，正愁怎麽回村去拿打氣筒呢，迎着月光看到張國棟騎車從他身邊過，趕緊喊了一聲：“國棟？”

大隊長的聲音帶着疑惑，月黑風高，他也沒太看清楚張國棟的臉，怕認錯人。

張國棟也看到有牛車停在這邊了，但是他騎車快沒注意看人，這會聽到熟悉的聲音，他才停下車：“大隊長？”

“好小子，真是你啊，你來了正好，這牛車沒氣了，我車上拉了城裏來的人，牛車沒氣了，你來了正好你去我家幫我把打氣筒拿過來。”

大隊長人不錯，張國棟每次借他家的自行車，他都是二話不說就借了。這會大隊長要幫忙，張國棟自然不會拒絕，爽快答應：“行，隊長你等我，我回家拿了氣筒就過來。”

應了大隊長的話，張國棟就騎車快速去了大隊長家裏。

和大隊長媳婦說了情況，張國棟站在門口等大隊長媳婦拿氣筒出來。

大隊長媳婦把氣筒遞給張國棟：“哎，這上面也不知道咋回事，本來說好了十月份村裏才會來下-放的人，不知道這次咋回事，突然通知下-放的人和知青一起過來了，這次啊，估計你叔牛車拉的人太多了。牛車啊，使不上勁了，沒氣了。”

張國棟前幾天就聽說村裏有知青要過來，不過沒聽到下-放的消息，他不知道具體事情，就笑笑：“這車子打了氣估計就好了，嬸，我先去給隊長送氣筒了。”

張國棟說完，騎着自行車一溜煙就走了。

漫野裏，大隊長等張國棟送氣筒過來，車輪打好氣，他才舒一口氣：“這牛車啊沒氣可真難人，以後要在牛車上帶着氣筒才可以。”

“這倒是，要是這輪子不用打氣就好了。”

“咋能不打氣呢？車輪子不打氣肯定走不了，走吧，一起回村？”

張國棟笑笑：“那不行，牛車慢，隊長你慢慢走，我先騎車走了，我媳婦還在家裏等着我呢。”

張國棟和大隊長說完，騎車離開。

大隊長把氣筒放在牛車上，對着車上的知青和坐在前頭的老頭、小男孩說：“坐好了，咱們這就走了。”

張家村這邊，喬欣一直記得張國棟的話呢，讓兩個孩子洗漱睡覺以後她并沒有睡覺，正坐在小凳子上縫頭繩呢，順便等張國棟回來。

喬欣頭繩都做好幾十個了，張國棟還沒回來，她忍不住從屋子裏走出來，站在門口往外看。

外面靜悄悄的，大部分人家都睡覺去了。

這麽晚了，按理說該回來了，咋還沒回來？

站在門口，喬欣來回走動。

在門口等了好一會都沒看到張國棟回來，喬欣推開門想回家，剛剛推開門遠遠的就聽到有騎車子的聲音，她回頭，月光下看到人影騎着車子往這邊來。

這身影，一看就是張國棟的。

喬欣把家裏的門打開，這樣張國棟回來就能直接推着自行車進屋。

車子騎到門口，張國棟才看到喬欣在門邊站着，立刻從車上下來：“媳婦，你是在等我嗎？”

“嗯，咋回來這麽晚？快回家吧。”

等張國棟把自行車推進屋，喬欣把家裏的大門關上。

“回來的路上遇到大隊長了，他接知青過來，牛車沒氣了，我回來給他拿氣筒，耽誤了一些時間。”張國棟把自行車停好。

“新一批知青過來了？”她記得知青來後沒多久，那爺孫倆就過來了。

那爺孫倆剛來的時候很安靜，被村裏人砸石頭、被村裏人罵都是打不還口、罵不還手。

爺爺是在村子裏的第二年死的，他死後，小男孩就和張玉雅勾結在一起了，幫着張玉雅一起出點子害人。

夢中那小男孩吃過幾次張玉雅給的窩窩頭，那窩窩頭救了小男孩。

就是這幾個窩窩頭讓張玉雅和小男孩結緣了，小男孩人聰明，從小就早熟，陷害她家國棟的點子，就是小男孩出的。

後來，東欽和淑婷會有那麽慘的結局，也都和小男孩脫不了幹系。

現在知青過來了，是不是拿爺孫倆就要過來了？

月光下，喬欣站在院子裏沒動。

張國棟停好車子進屋，進了屋子才發現媳婦沒進來，他趕緊回頭：“媳婦，你咋不進來？”

喬欣瞬間回神：“進，這就來。”

喬欣快速走進去，把屋子裏的門從裏面插上。

“國棟，我聽說村子要接收知青就要接收下-放的人，咱們村的知青過來了，是不是下-放的人也要過來？”

張國棟正脫鞋準備洗腳呢，聽了喬欣的話擡頭回了一句：“應該也來了，我聽隊長媳婦說隊長今天不僅要接知青，也接了下-放的人，說本來是十月份過來的，上面突然下文件通知和知青一起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