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出宮惹風波

一個犯錯的女奴被不明身份者從獄中劫走,其實算不了大事,但與此同時,燕王真金也不見了,這就引起騷動。那木罕在回宮路上,見到來來去去的尋找真金的內侍和怯薜,心裏好不得意,沒人知道真金下落,他卻知道。

剛進宮門,迎接的侍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那木罕猜想宮裏來了人,如果是昔裏吉來了,他們不會不敢說話,那麽只有那個人。邁入門,他的猜想果然沒有錯,安童在裏邊坐着。

看見此人就痛苦,而此時,自己手裏還提着劫獄時穿的衣服,想藏都沒地方!

“殿下似想躲我?”安童問,“殿下就這麽怕見到我嗎?殿下手裏的是什麽?”

那木罕想扔掉衣服,但已晚了,安童幾步過來,把衣服搶去。“這是什麽?”右丞相檢查,看起來只是件普通衣服。

幸好安童沒目擊到劫獄者,不知是劫獄人穿的,那木罕暗慶,可以騙過去。但就在此時,一條黑巾掉出來。那木罕心裏大呼露餡,那是蒙面的面罩。

安童拾起它,一看便明白了。“殿下!”他提着面罩發怒,“堂堂大元皇子,劫大元的大牢好玩嗎?”

“我……我不是為了玩……”那木罕心虛辯解。

“真是你做的?”安童剛才不過是詐他,他竟認了。扔了面罩,回殿中怒坐。

那木罕跟上去解釋,“丞相,你別生氣。我這麽做有用意。”

“有何用意?”安童問。不認為他有高明的用意。

那木罕覺得自己這麽說一定會受安童稱贊,自鳴得意道:“是我放走那婢女,這麽做可成全兩樁美事。真金喜歡她,我讓他們雙宿雙栖,此美事一;真金私奔已出皇宮,以後也不太可能回來,我再無對手,此美事二。與他與己都能得利,何樂不為?”

“何樂不為?”安童又怒又驚,“知道自己幹了什麽嗎?壞我大事!”

那木罕愣住,安童不僅沒誇他,反更怒了。“你,你什麽大事?”四皇子也跟着不悅,“我還做錯了嗎?你誘導真金與婢女私奔,卻不讓他們出宮門,不是沒做幹淨?我替你做完而已!”

“我為何不許他們出宮門?”安童面對皇子質疑,失望冷笑,“無論真金是怎樣的人,他流的是黃金家族的血,身為臣子,我不允許黃金家族的血脈外流,失落民間,這是原因一。另外,殿下以為阻礙你成為合汗的只有真金嗎?整個漢臣集團都不願見到殿下成為合汗。所以不僅要除真金,還得将漢臣勢力連根拔除。與其讓真金逃去民間,不如留下他,我會利用此事大做文章,漢臣必來保真金,他們的野心必暴露于合汗面前,如此才可将他們全部除去,殿下的合汗之路才會平坦!可如今,殿下自以為做了好事,實則給自己留下後患!真金已走,漢臣們大不了棄子,另扶其他皇子。而且殿下以身犯險,萬一失手,豈不被漢臣反咬一口?”

聽他說完,那木罕不堵氣了,果真是自己一時沖動壞了安童大計。但他又不肯認錯,說道:“丞相的大計從來不與我細說,我哪知道你有此安排?才壞了事。下次不能再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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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童也消了氣,“只要殿下聽從安排,相信我,我必輔佐殿下登上汗位。适才來時,聽宮人說,浣衣局的那名叫珊丹的女奴來找過殿下,殿下甚至與她單獨相談,可有此事?”

是誰在告密?那木罕心中發火,定要整頓侍者,把那人揪出!對安童回道:“是有此事,丞相不喜歡,以後不見她就是了。”

安童嘆氣,略微訓道:“不是我喜歡不喜歡,而是合汗不喜歡!真金愛的女奴不過是南朝俘虜女眷。殿下可知那個叫珊丹的又是什麽人嗎?她是阿裏不哥的餘黨!阿裏不哥的餘黨多次刺殺合汗,至今仍不承認合汗是蒙古的合法大汗。殿下最好與她斷絕一切往來,否則一旦受連累,不僅做不成儲君,連皇子的地位都難保!殿下是要汗位,還是要那女人?”

“當然要汗位!”那木罕答得幹脆。

“那好!明日起,不許再去浣衣局。時常到合汗身邊走動,可懂?”

那木罕明白,這是要他趁真金不在,取代真金的位置。他立刻答應,自己大展身手的時候到了。

……

離開皇宮後,秦貞與真金到客棧投宿。今晚出不了城,待到天亮,他們一早便出去。

客棧正好剛打烊,擦桌的店小二見到有客進門,熱情招呼,“兩位是住店吧?正好有間空房,就像專為二位留着似的!”

真金拿出張字條給他,“我在貴店曾訂下兩間上房,就住那兩間吧!”上次策劃私奔,真金早有安排,這次雖走得匆忙,但上次未用的正好拿來使用。

字條上有老板的簽文和印件,表明這位客官已付過房錢,預訂了房間。店小二着難了,“客官是在本店訂下兩間房沒錯,但客官逾期未致,便以為客官不來了,那兩間房已改租他人,現在沒有了。不如為兩位換別的房間,意下如何?”

真金覺得也行,秦貞沒有異議。店小二請他們稍等,他去叫掌櫃。

秦貞與真金在大堂內坐下等。雖已打烊,但仍有幾桌客人吃喝,着胡服,紮辮子,說的都是蒙古話,不像在漢地久居過的蒙古人,應是剛入漢地不久。由于燕王選妃的關系,大都進了許多塞外胡番,多是使節的随從,還有些想借機賺一筆的回回人。

他們說話粗鄙,真金和秦貞不由自主地避開他們,坐在角落。但就算這樣,他們仍被注意到。

“那邊的兩個漢兒生得好俊俏。誰是男,誰是女?”

“我看兩個都是女人!”

胡番們一陣猥笑。

“漢兒!過來!”

胡番喚他們。這些胡番多是蒙古人,還有幾個色目人,藍眼紅發,兇悍可怕。

秦貞緊依住真金,真金也護住她,不理這幫人,只等掌櫃快來。

見他們不理睬,胡番們怒了。那幾個色目人欲給蒙古人做急先鋒,竟主動過來。真金只把秦貞護在身後,對色目人說:“我們只是路過此地,不曾招惹諸位……”

“原來是男人啊!”色目人失望,“漢兒就是細皮嫩.肉。蒙古大爺叫你們過去,不過去就是招惹!得罪蒙古大爺,你們這些漢兒小命難保!”他瞧見真金身後的人,“這個該是女人了!小姑娘還不錯,出來給大爺瞧瞧!”

真金大喝:“放肆!國有國法!良家女子豈容調戲!”

“國法?國法就是蒙古人的法!”色目人冷笑,伸手去拉秦貞,真金擋着不讓。“漢兒小子,識趣讓開!就你這弱不禁風的樣子還想保護女人?”色目人借酒勁拿他取樂,索性敞開胸膛,“好!大爺給你個做英雄的機會!讓你先給大爺來幾拳,打狠點!”色目人扯開衣襟,露出胸毛。

“他不敢的!”其他胡番起哄。

真金亦怒,這些家夥欺人太甚。秦貞雖怕,卻不住給他使眼色,勸他不要沖動,惹怒這幫人就有大麻煩了。

旁邊的胡番喊起來:“你到是動手啊!不敢是嗎?漢兒剛才說國法,國法是怎麽說的?漢兒打了色目人會怎樣?”

胡番皆笑。

“各位客官,息怒,息怒!”掌櫃出來撞見這麽一幕,急來勸解。

“滾!”色目人推開掌櫃。

老掌櫃摔地上,店小二扶他起身,敢怒不敢言。

“我當是什麽在鬧,原來是狗在吠。哪來的家奴撒野!還不報上主人姓名?”突然,有人說道。

大堂內的胡番齊齊望去。

樓上,有蒙古打扮的漢子喝道:“說的就是你等!還不報出主人名號?打狗也要問主人!我打了你們幾只色目狗,會怎樣?國法上怎說的?蒙古人打了色目人會如何?別對老子瞪眼!讓你們先來!國法上又怎麽說的?色目人打了蒙古人又如何?”

他幾句話惹得胡番極怒,就算他是蒙古人也得動手。漢子雖只有一人,也不怕他們,折上衣袍下擺,也欲動手。

眼看場惡鬥要在客棧上演,然而正當此時,客棧外軍馬聲疾過。衆人皆驚,罷了當前沖突,急往門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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