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期間他們又去了玄空觀一次, 陣法中的白光已經成形。

烏楚從厍滄肩膀上撲騰着小黑翅膀飛過去,爪爪小心翼翼降落,好奇地探着小腦袋低頭看。

那白光好像凝聚成了小一號的厍滄!

但是是白色的龍形, 每一片鱗片都潔白晶瑩, 龍角散發着月光一樣的熒光, 漂亮得連道士們都忍不住頻頻偷看。

這傳說中的邪獸亓官新生狀态看上去十分脆弱,龍軀被金光和符咒緊緊束縛在陣法上, 只能很小幅度地動一動尾巴。

察覺沒有危險,小烏鴉精便大膽地揮動小黑翅膀踩上一片白色的龍鱗,亓官的身軀僵硬了一下。

不過烏楚毫無察覺,踩着爪爪在亓官的身軀上來回巡視, 探頭探腦,小鴉腦袋一會兒這裏瞅瞅一會兒那裏瞅瞅,在龍軀上蹦噠來蹦噠去, 還不時低下頭啄啄白色龍鱗。

亓官本來在松弛晃動着的尾巴一動不動,整個龍軀都僵住了。顯得在它身上活潑地蹦噠來蹦噠去的黑乎乎一團的小烏鴉精更加顯眼。

那對漂亮的龍角自然吸引了烏楚的注意力, 亓官只感覺到有一團圓團團的黑影在自己眼前晃了一下,小烏鴉精就踩在了它的龍頭上。

烏楚踩了踩爪爪, 小黑翅膀緊緊貼着小身子,歪來扭去地在崎岖的亓官頭頂走了幾步,漂亮的龍角映在它圓乎乎的黑眼睛裏, 讓鴉挪不開眼。

這目光莫名讓亓官覺得有些毛骨悚然,奮力掙了掙,但是那金光将它束縛得死死的。亓官憤恨地看向大殿前正在和那個人類說話的厍滄, 爪子幾乎把地面抓出了深坑。

比起龍角,烏楚心心念念的還是鴉鴉被搶走的綠色珠子。

烏楚的爪爪扒着亓官的頭頂,一顆圓乎乎黑乎乎的小鴉腦袋忽然出現在了亓官眼前極近的地方, 吓得亓官的瞳孔顫了一下。但由于身軀不能動,即使爪下的地板已經被磨碎了亓官也不能動彈分毫。

那只膽大妄為的小烏鴉精圓乎乎的小腦瓜垂下來,眼睛和亓官綠色的眼眸對上了。然後亓官就看見那雙圓圓的黑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它,看上去十分不安好心。

——不對,不是盯着它,而是盯着它的眼睛。

電光火石之間,亓官回想起了身軀還未凝聚的時候曾經聽到過黑龍在遙遠的地方說話,依稀說的是……

“把亓官的眼珠給我。”

……

亓官的瞳孔狠狠一抖,整個龍軀都劇顫了一下,吓得小烏鴉精馬上縮回小黑腦袋。但是無事發生,烏楚的爪爪不安地在龍鱗上踩了踩,确信鴉鴉不會被掀飛後才放松了下來。

亓官憤憤盯着不遠處那個高大修長的人形身影,眼睛裏幾乎冒出火來。它有種預感,厍滄要自己的眼珠是給現在正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的小鳥妖的。

如果是以前,亓官呼一口氣都能把這只鳥妖掀到十萬八千裏外去。

但現在……龍游淺水遭鴉戲,落毛鳳凰不如雞。

亓官忍辱負重,屈辱地做出此時此刻自己唯一能保住自己眼睛的事——就是閉上眼。

于是任由黑乎乎的一團的小烏鴉精在它周圍飛來繞去,亓官始終緊緊閉着眼皮,一睜都不睜。

烏楚撲騰着小黑翅膀,圓乎乎的小身子在亓官眼皮周圍來回轉着,但鴉鴉那顆漂亮的綠色珠子卻被擋得嚴嚴實實。

小烏鴉精頓時沒精打采。

亓官緊緊閉着眼睛等了許久,一直等到那只烏漆麻黑的小鳥妖撲騰開,厍滄的氣息也漸漸遠去。還不放心,又安靜地聽了一會兒,确信大殿之中除了那幾個人類再也沒有其他神獸和妖怪外,才敢睜開眼。

·

來時的小烏鴉精活潑好動,回去時候的小烏鴉精耷拉着小身子,有些沮喪地縮在厍滄兜裏。

它在亓官周圍繞的那幾圈,早已暴露了小烏鴉精的想法。厍滄對此沒有發表意見。

一只手伸進衣兜,揉搓了一下小烏鴉精圓嘟嘟的小身子,把它身上黑色的絨羽都揉亂了一些。

“去看看敖臨和敖渙。”厍滄忽然說道。

小烏鴉精的小黑腦袋馬上擡起來,大壞蛋應龍?小身子頓時縮得更往裏了。

厍滄感覺到了兜裏的動靜,索性把縮頭鴉掏出來,手指卻被小黑爪爪緊緊扒住。

烏楚在厍滄的手裏縮了縮,爪爪都蜷了起來,十分抗拒要去見應龍這件事。

小烏鴉精在想什麽一眼就能看透,厍滄的手指揉了揉圓圓的小鴉腦袋上細嫩的黑色絨羽,下一秒就已經淩空騰起。

烏楚在疾風中緊緊抱住厍滄的龍爪,滿腹委屈,想起上次鴉鴉被應龍欺負的場景,頓時瑟瑟地打起擺子。

再落回地面的時候,小烏鴉精聽到了很多人類的聲音,很嘈雜。不過馬上又變得安靜了。

睜開眼睛,厍滄剛走入一段大廈走廊之中,烏楚見過的經常跟着厍滄的一個人類在他身後關上門,将喧鬧聲隔絕在外,一面殷勤一面又忍不住驚詫地偷瞄着厍滄。

被厍滄冷冷一掃之後怯生生縮了一下,結巴道:“厍……厍總,您不是剛剛才結束會議嗎?居然這麽快就趕過來了……”

理所當然的這位性格冷酷的新總裁并沒有回答助理的疑問。

助理再好奇糾結也不敢再問,小碎步上前接過厍滄脫下的外套,心想,看來新總裁真的很看中簽約的兩位新人啊,公司裏私下傳他們是親戚也不是沒有道理……

“厍總,您現在是先去後臺看看他們還是直接去……”

厍滄揉搓着手裏沒精打采耷拉成一團的小烏鴉精,徑直擡步往前走去。助理連忙按電梯,引着總裁去了專門為總裁整理的觀看席位。

這是在二層單獨辟出來的一個觀看房間,全景玻璃,雖然距離比最前排稍微遠一點,沒有什麽互動性,但是卻正好能夠将整個舞臺的設計納入視野。

敖臨敖渙初次登臺演出,因為還沒有什麽曝光和人氣,而且公司因為不必從這兩位總裁親戚身上可勁撈錢所以限制了觀衆人數,演出的場子不大,觀衆只有寥寥上百人。

厍滄帶着小烏鴉精坐在房間裏的沙發上,小烏鴉精新奇地探頭探腦看着這個房間。燈光全都亮了起來,随着一陣窸窸窣窣的噪音,許多人類從一扇門中走進這個舞臺,在鴉鴉爪爪下面的座椅上落座。

一兩百個位置很快就坐得滿滿當當,因為場子小,密集坐在一起倒也不顯得人少。

小烏鴉精好奇地探着小鴉腦袋往下看,這些人類在交頭接耳,有的還在從瓶子裏喝水,有的拿着一個圓圓的不知道什麽東西拍打自己的臉——雖然力氣并不大。

人類古怪的舉動頓時吸引了鴉鴉的注意力,但烏楚還沒看上一會兒,燈光就熄了。

雖然熄了,但是不算徹底的黑暗,人類中嘈雜的聲音驟然安靜下來,只剩下一個個動彈不停的輪廓。

舞臺上突然亮起一束光,把所有人包括鴉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兩個立麥設在舞臺當中,因為敖臨敖渙只有張臉,所以公司只能給他們安排最簡單的表演方式。

直到那兩頭銀白色頭發的應龍出現在舞臺上,人群忽然鴉雀無聲。

敖渙悄悄對敖臨努努嘴示意:他們怎麽不叫?然後被敖臨一個白眼甩得立馬站好。

大概十幾秒過後,死寂得連一根針落在地上的聲音也能聽見的人群中忽然爆發了一陣尖叫聲。

尖叫聲刺破房頂,也把鴉吓得遠遠蹦噠了一下。

敖臨在這尖叫聲中微微勾起了一點嘴角,而敖渙更加無所顧忌,得意地大大咧起了嘴。

之後敖臨敖渙唱的什麽就完全聽不太清,因為這些人類的尖叫聲和奇怪的跟唱聲一直持續到演出結束很久。

公司給準備的人類歌曲唱完了,敖渙卻不像剛開場時那麽得意,皺着眉頭有些郁悶地揉揉自己的耳朵,小聲抱怨,“人類怎麽可以一直喊這麽久還不累……看來我們應龍果然不适合唱人類的歌……”

但他們的經紀人薛經理,還有當初把他們挖來間接導致自己公司換了大老板的金邊眼鏡,卻熱淚盈眶十分感動,“哥,我們終于要捧出兩個大明星了!”

雖然敖臨敖渙短暫練習後唱的歌只能說是普通往上,加上觀衆的嘈雜聲,完全聽不出來歌的好壞。

但是這兩兄弟站上舞臺,那頭十分奪目的銀白色頭發加上他們倆英俊無匹的臉——而且這兩張臉還一模一樣,幾乎連手指頭都不用動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按程序在人群的呼喊聲中回到後臺,本來精神奕奕的敖渙卻像累癱了,一臉疲憊,“哥,要不我們不要當明星了,我們喊不過他們,我認輸了……”

剛剛進屋的薛經理和金邊眼鏡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連忙沖過去對着敖臨敖渙一陣猛誇,渲染過度地褒揚他們在舞臺上的表演,還指着身後依然能聽到清晰喧鬧聲的舞臺,“她們太喜歡你們了,所以才喊這麽大聲!”

這下敖渙臉上的疲倦之色一掃而空,整只龍精神起來,一下子從座位上彈起來,“真的嗎?我再去看看!”

薛經理和金邊眼鏡蒙小孩似的,哄得雙胞胎心花怒放,敖渙情緒外露,更是得意洋洋,仿佛應龍尾巴都已經翹了起來。

“挺好。”門外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敖臨敖渙薛經理金邊眼鏡聽到這聲音都下意識站直了。

厍滄那張冷淡的英俊得不像凡人的臉出現在了衆人眼前,即使到今天金邊眼鏡還是在悄悄咪咪惋惜……如果這不是總裁……

但他被厍總掃了一眼後,就半點大逆不道的想法都沒有了。

敖渙更加得意了,尾巴翹得老高,“厍滄哥,你也覺得我們表演得很厲害對不對?”

“挺好的。”厍滄一邊随口答,一邊摸了摸從進這個房間後越發瑟瑟在他手裏縮成一團的小烏鴉精,“雖然沒聽清。”

“啊啊我就知道……”敖渙剛笑了前半句,忽然聽到厍滄的後半句話,“???”

好吧,比嗓子應龍真的比不過這些可怕的人類。敖臨敖渙嗓子都幹幹的,不停喝水。

忽然敖渙注意到了厍滄手裏那只熟悉的黑乎乎圓團團的小烏鴉精,剛剛被打擊的興致頓時又起來了,但是厍滄在這裏,他什麽也不敢做,嬉皮笑臉湊過去,“厍滄哥,怎麽你走到哪裏就把這只小偷帶到哪裏?”

“小偷”兩個字,讓烏楚的小身子又縮了縮,蜷成黑乎乎軟乎乎的一團,看上去可憐兮兮。

厍滄擡眸,冷冷掃了敖渙一眼,手輕輕揉搓着小烏鴉精柔軟舒服的絨羽,淡淡道:“它的修為比你高了。”

敖渙愣住,抓抓腦袋,“厍滄哥你說什麽?”

敖臨已經從厍滄的臉色預知到了自己弟弟接下來悲催的命運,默默後退一步避免牽連自己。

厍滄神情不變,揉揉手裏肉嘟嘟的小烏鴉精,“你們再打一次。”

敖渙:?

驚吓地探出小鴉腦袋的烏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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