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不想當皇帝的皇後不是好皇後05

沈亭序握緊了手掌,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白蘇的意思,頗為冷淡的臉上顯出幾分兵戈銳利的殺氣。

好一個一石二鳥之策!

“你查到了什麽?”

他并沒有懷疑白蘇的話,雖然他并不擅長後宮陰私争鬥,但常年從戰場上磨煉出來的敏銳度,讓他很輕易地就能分辨出那些菩薩般笑臉下的惡意以及張狂傲慢中的善意。

白蘇挑眉一笑,又不着痕跡地摸了塊糕點放進嘴裏。

是個聰明人,而他也更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

“一切的證據都指向燕嫔,哦,不對,是孟才人。”

這個結果從各方面來說都合情合理,孟才人一開始就對中宮懷恨在心,又因謀害不成失了心腹、降了位份,更是仇上加仇。

沈亭序看了一眼白蘇,卻從他的眼睛中看到了冷淡的笑意,那裏面包藏的是不以為意。

“你覺得不是她?”

當然不可能是她,這擺明了就是一開始安排還的替死鬼,所以證據才這麽完整易查。

白蘇的直覺告訴他,這件事沒那麽簡單,而孟才人也沒這麽大的能力。

她是被操縱的傀儡,或許與背後之人聯系緊密,又或許根本什麽都不知。

只是現在她已經淪為棄子,自然随時都可以被抛棄。

白蘇點了點自己的額頭:“我說是直覺,你信嗎?”

沈亭序沉默片刻,卻是點點頭:“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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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蘇揚眉,臉上這才染上些真誠的笑意。

“中毒之事先不要聲張,以免打草驚蛇。你可以私下去查,但絕對不要用那兩個蠢貨。”

沈亭序微微一愣,知道他說的是張由和趙喜。他自是知道身邊之人不得力,但兩人都跟了他許久,又都忠心耿耿。

不過他手下确實還有別的人,也是時候該動動了。

白蘇想了想,又叮囑道:“不要操之過急,以隐蔽為主。既然幕後之人想讓我們死,一次不得手就還會出手。”

沈亭序明白他的意思,現在雖是敵暗我明,但他們已經有了防備,反而更容易對付。若是讓對方發覺他們已有察覺,就真的麻煩了。

好了,話已經敘完了,白蘇也不适合再繼續逗留。他直接把盤子裏的糕點全部順走,順便猛地一揮袖子掀翻了桌面上的盤盤碟碟,在稀裏嘩啦的破碎聲中揚長而去,姿态簡直嚣張到了極點。

聽見動靜,張由和趙喜趕緊沖進來,就見主子一臉蒼白地坐在桌子旁、腳下滿是破碎的瓷片,心中俱是一駭。

張由最是忍不住,一邊收拾,一邊惡狠狠地說:“殿下,這夢陽君也太嚣張了,居然膽大包天地在鳳儀宮耍威風,若不禀報陛下治他一二,以後怕是無法無天了!”

沈亭序淡淡搖頭:“總歸是沈家有錯在先,他心中有氣也是應該的。”

張由卻是恨不得過,有氣也應該忍着,怎麽膽敢對他們殿下發!

可是看沈亭序息事寧人的樣子,他也只能一咬牙暫時咽下這口氣,等待機會再做打算。

等收拾幹淨,沈亭序有些疲憊地揮揮手,示意他們都下去,并囑咐沒有他的允許正午前不許人進來打擾。

衆人皆知他心中難受,恭敬地應下。

只有趙喜臨走看了一眼熄滅的香爐,輕聲詢問:“殿下,可還要燃香?”

沈亭序看着熄滅的香爐,疲倦的臉上閃過淡淡柔情。這是高煜專門為他尋的奇香,名為鳳栖,一是為了見證他們的感情,二也有安神平氣之效。

這幾年他日日燃香,從來沒有睡不好過。即使高煜不能天天過來陪他,也如同就在他身邊一般。

“今日就不必了,明日再燃吧。”

等人都走了,沈亭序才研墨提筆,落下幾個不明不白的字符,塞進了玉牌裏。

他走到窗邊,确認無人後,将玉牌埋入花盆底部的夾層。

天空還是這麽藍,帶着暖意的風輕輕吹拂過他的臉,可高高的宮牆卻将他徹底禁锢在這一方天地之中。

周圍滿是看不見的敵人,尖銳的刺刀随時準備向他劈開,可他明明擁有高超武藝,卻半點也發揮不出來。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不是适合他的地方,卻是他的選擇。

不過……想起白蘇貪吃的模樣,他又似乎輕松了些許。

自從夢陽君入宮後,一切仿佛有了變化。原本死水般的凝滞像是漾起了波紋,讓他也有所期待。

他不嫉妒高煜對夢陽君的寵愛,又或者說那些見不得人的卑微嫉妒早已在一茬又一茬的宮妃美人入宮後被碾的粉碎。

只是覺得有個人能說說話也是挺好的……

……

五月初五,正是焚香祈福的好日子。每年這個時節,宮裏的妃嫔都能夠難得的享受一次恩寵,到京郊的祝福寺上香祈福。

這一次亦是如此,只是高煜突然有要事纏身,只能遲幾天出發,就讓沈亭序帶着人先過去安頓。

天氣很好,郊外的野花競相開放、生機勃勃,馬車的輪子碾過黃土地面,留下淡淡的車輪印。

因為妃嫔皇子都在,禦林軍一路護送,絲毫不敢懈怠。

白蘇無聊地看着窗外的風景,還是被颠得有些頭暈。雖說這達官貴人的馬車已經被布置得很舒适了,但坐起來還是比不上現代高科技舒服。

他打了個哈欠,眼角浸出些許淚水,無聊地一直犯困。

“護駕!”

就在這時,一把箭在日光下閃過寒冷的銀光,從遠處飛來,直直朝他面門而去。

白蘇驚出一身冷汗,趕緊彎腰躲過,就聽嗖的一聲,黑色尾羽的箭矢插入馬車的木板上,足足有寸餘。

很快,外面想起了刀槍交接的金戈聲和女眷們驚慌失措的尖叫聲。

他睜大眼睛,掀開簾子朝外看去,竟早已是混亂一片。

“君上,快躲好!”

見他探出頭來,李路趕緊過去想要将他塞回馬車。

白蘇卻揮開他的手,拽着他将他安置在另一輛馬車下面。

剛才那支箭分明是沖他而來,也就是說襲擊者很清楚他的身份和位置,再躲在馬車裏無異于一個活靶子。

而李路只是個太監,老老實實躲在一邊不會有人找他麻煩。

果然,白蘇剛站穩,就又有幾支箭擦過他的身側沒入地面。

他不敢再停留,立刻将危險帶離此處。

到處都是危險,剛剛還保護在自己面前的禦林軍,下一刻就被刺中了胸口,鮮血噴濺一臉。

白蘇咬緊牙,不敢讓自己慌亂無措,銳利的目光飛快地搜索着人群。很快,就在混亂中找到了目标。

是沈亭序!

即使穿着礙事的寬厚長袍也不掩他矯健的身姿,青冥在他手中如同神兵利器,肆意收割着襲擊者的性命。

白蘇眼睛一亮,再沒有比沈亭序身邊更安全的地方了。他一路連滾帶爬地跑到沈亭序身邊,頓時感覺壓力大減。

沈亭序已然看見了他,卻沒有任何排斥嫌棄,反而微微點頭示意他躲好,手中的劍又快了三分。

白蘇長舒一口氣,還是主角受好啊~

他躲在一旁,時刻關注這沈亭序的狀況,卻見那人突然鳳眼一厲,青冥如霜朝他襲來。

那麽近的距離,白蘇根本躲不過去,也絕對不會是沈亭序的對手。他只能呆滞地瞪大眼睛,如同被貓鎖定的老鼠般僵立在原地。

然而那劍并沒刺向他,而是越過他的肩膀刺中了身後之人。

不知何時,竟有個賊人趁白蘇不注意潛入到他的背後準備偷襲。若不是沈亭序機敏,只怕他現在早已涼涼。

青冥抽出,襲擊者的血噴在了白蘇臉上,還帶着溫熱的腥味。可這不僅沒讓他害怕,反而終于放下了提着的心,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

可就在他放松之時,那賊人竟還有餘力,手中的粉末一揚,瞬間撒了白蘇一臉。

白蘇已經盡可能快地閉上了眼睛,卻還是感覺到一陣刺痛,難受得直流眼淚,根本睜不開眼。

失明的不安感席卷了他的全身,更何況是身處如此險境。

“別慌。”

就在這時,他被攬進了一個溫熱的懷抱。懷抱帶着清淡的梅花香氣,有些冷傲不近人,卻溫暖又安全,讓他瞬間有了歸屬。

白蘇不由自主地抓住了沈亭序的衣袍,抿緊嘴唇,不發一聲,免得給他增加負擔。

沈亭序面露贊許,輕松地抱着他向後撤去。

直到此時白蘇才發現,看上去清瘦的沈亭序卻臂力非凡,帶着他這麽重的大男人根本不費一點力氣,甚至還能劍掃乾坤,力克襲擊者。

經過激烈的搏殺,四周終于恢複了安靜,只有殘留的血腥味告訴着白蘇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很快這次率隊的禦林軍校尉蘭池滿身血跡地前來請罪。

沈亭序:“如何?”

“賊人已全部擊斃。”

沈亭序忍不住皺起眉:“沒留活口?”

蘭池面露難色:“屬下無能。”

沈亭序臉色不太好看,可他現在不是手掌大軍的将軍,而是深宮裏的貴人,只能擡擡手示意蘭池無事。

“可知是什麽人?”

“從屍體來看,應該是天柱山的土匪。他們手腕均有虎頭刺青,最近勢力大漲,狡猾多變,很難對付。或許是沒什麽見識,以為我們一行乃是富商,才前來打劫。”

沈亭序不置可否,貴人出行确實不會大肆宣揚,但如此巧合還是令人心生疑慮。

“此等大事即可禀明陛下,再做處置。”

說完,他又轉身查看白蘇的情況。這一次襲擊,除了幾個位份腳底的美人受了些傷,就數夢陽君受傷最重。

禦醫把脈後,替白蘇施了針:“是些不入流的毒素,不算嚴重,只是會造成暫時的失明。施針七天後,就可将毒素全部排掉。”

沈亭序點點頭,這才放下心來,示意李路扶好白蘇。

白蘇卻徑直上前,憑借着氣味精準地找到了沈亭序的位置,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不願松手。

即使眼睛看不見,卻絲毫不影響他繼續嚣張跋扈:“中宮殿下,作為害得我成這般模樣的罪魁禍首,可得好好照看我一二,免得等見了皇上不好交差。”

衆人靜默,不得不感嘆這個夢陽君可真是個膽大的刺頭。

沈亭序面不改色地點點頭,任他拉住袖子一同前去自己的馬車。

他能感覺到,雖然白蘇強裝冷靜,但驟然失明還是讓他心有不安,這份難得的脆弱感讓人難以拒絕他的要求。

作者有話要說:

白蘇:我脆弱,我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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