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刁難

頂着鸾鳴殿內所有人的目光，慕容臻被上官雲傾拉到了太後的面前。

這是一個集雍容華貴，親善慈和與威嚴高遠為一體的老太太，初看讓人可親，再看讓人可敬，再看又有點讓人畏懼，一雙眼睛在親切中夾雜着精光閃閃，給人以無所遁形之感。

慕容臻站在下方，在上官雲傾的暗中示意下緩緩跪地，道：“民女慕容臻拜見太後娘娘，先前擅自離席，竟無禮讓太後娘娘久等，還請太後娘娘恕罪。”

本還有些不滿的太後，聽到慕容臻主動承認了錯誤，且言辭舉止都挑不出什麽錯來，臉色倒也好看了些，仔細打量着她，眼角的餘光還不時瞄幾眼站在慕容臻身旁的上官雲傾，眼中一抹驚訝。

先前他主動說出去找人就已經讓她老人家驚訝了，又見她這位向來不喜與人有肢體接觸的孫兒竟拉着人家的手進來，就更添了幾分異樣，現在他還站在那兒，九成以上的注意力都放在身旁之人的身上……

太後娘娘将驚訝收斂，更仔細的打量起了慕容臻。

“慕容三小姐不必多禮，只是不知你先前為何擅離宴席？莫非是覺得今日這壽宴太過無聊煩悶了？”

太後您英明哪！

慕容臻真想要這麽呼喊一聲，不過話到嘴邊就不知不覺的變了樣，“民女不敢，只是因為先前民女從禦花園旁邊經過，見那裏景色如畫，猶如仙境一般，坐在席上還忍不住的心馳神往，就忍不住又偷偷跑了出去，還望太後娘娘見諒。”

“哦？如此說來，那禦花園的景色比這兒的壽宴可是要精彩許多了？”

慕容臻嘴角一僵，算是明白了，太後娘娘在存心找她麻煩呢。

身旁的上官雲傾擡頭看向皇祖母，微攏了眉頭，随之卻又馬上舒展，站在那兒沉默不語，也不知是想要靜看好戲還是正在思考着什麽對策。

太後娘娘不着痕跡的又瞥了上官雲傾一眼，複轉頭看向慕容臻，沒聽到她的回答，便道：“怎麽不說話了？”

慕容臻将頭埋下，整張臉都愁成了一團，暗暗的将所有在看戲的人都問候了個遍，忽然就直起了身，看着上方的太後說道：“回太後娘娘的話，民女身份卑微，智疏才淺，并不懂欣賞太過文藝優雅的事物，先前看那輕歌曼舞也就只是覺得好看好聽，但卻并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除了禦廚們做的佳肴确實讓民女垂涎三尺，其他的還确實沒禦花園裏的花花草草好看。”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身旁的上官雲傾忽然趔趄了一下，慕容相國的臉色更是黑如鍋底，忙站了起來告罪道：“小女不懂禮數，竟說出這般不知好歹的話來，老臣惶恐，還請太後和皇上降罪。”

慕容臻直挺挺的跪在那兒，聞言涼涼的看了父親一眼，然後又轉頭看向太後。

她倒是并沒覺得下跪是件難以接受的事情，好歹人家也是太後娘娘啊，還是個老太太，她就當這是敬老了，再說，不跪能行嗎？可別被拖出去給砍了！

不過她的這幾句話似乎也挺大膽的，不知太後娘娘會不會惱怒之下将她給殺了。

鸾鳴殿內暫時很安靜，然後終于有人率先開了口，“大膽慕容臻，竟敢有這般不知好歹，對太後不敬的想法，莫非是以為有了未來寧王妃的頭銜，就可以無法無天了嗎？”

此刻敢開口說話的人必不是那些朝中大臣，慕容臻轉頭看去，就看到大将軍府主席位上，那位先前就笑裏藏刀的将她推到所有女子敵對位置上的長公主，正滿臉的義憤填膺。

慕容臻瞥了始終沉默不語的上官雲傾一眼，又看向長公主，淡然說道：“長公主言重了，民女可不敢擔下這樣的罪名。正是因為對太後娘娘的敬重，民女才不願意違背真正的心意，對太後娘娘說那些好聽的謊話，絕沒有半點對太後娘娘不敬的念頭！而未來寧王妃的頭銜，更是說明不了什麽，長公主您沒看見寧王殿下到現在都只是站在旁邊看戲，一點想要為民女解圍的意思都沒有嗎？”

說着，她又神色不善的看了上官雲傾一眼，竟正好看到他面露無辜之色，眼中卻深藏着頑劣的狡黠。

“你大膽！竟敢這麽對本公主說話！”長公主突然拍了下桌子，厲聲喝道。

慕容臻這回是真的無辜了，眉梢輕挑就想要刺拉拉的過去，卻忽覺肩膀一沉，上官雲傾借着遮擋在她肩膀上輕輕按了一下。

在心裏暗暗的冷哼一聲，她迅速收斂了火氣，重新變得低眉順眼。

正想着怎麽應對長公主，沉默到現在的上官雲傾終于是悠悠開了金口，“不知臻兒說的哪一句話冒犯了皇姑，竟讓皇姑您發這麽大的脾氣？不管如何，本王暫且在這代臻兒先給皇姑陪個不是，還請皇姑看在侄兒的面上饒恕了臻兒這一回。”

長公主突然就啞了聲，瞪大眼睛怔忡呆愣的看着他，似不敢置信上官雲傾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為了這個卑賤的慕容臻？

有一簇火苗在心口被點燃，然而當她看到上官雲傾的眼神，那雙正笑得親切溫和的眼睛，卻連她這個長公主都不禁打了個莫名其妙的冷顫。而坐在她身側的那位俏麗女子更是淚眼迷蒙，神情幽怨的看着上官雲傾，轉頭望向尚且跪着的慕容臻時，那眼神則迅速的轉變為了嫉恨。

慕容臻溜了圈眼珠，斜斜的看向了上官雲傾。

魂淡，總算你還有點良心，不然只要姑娘我今天不死，就一定回頭扒了你的狐貍皮！

上官雲傾嘴角一勾，放在她肩膀上的手輕輕捏了一下，一下子就讓慕容臻黑了臉色，恨不得扯下他的狐貍爪子，狠捏，捏斷！

太後緩緩的回過了神，将面上的驚疑之色平複，看着下方一站一跪的兩個人，心中早已經百轉千回。

“既然慕容三小姐認為這壽宴無趣，這麽多的大活人還沒禦花園裏那些花花草草好看，那想必你肯定就有比這輕歌曼舞要更精彩的主意，倒是不妨說上一說。”

慕容臻迅速擡頭看向最上方龍椅上面的那個九五之尊，那威嚴的氣勢，那尊貴的氣度都不能讓她生出絲毫敬畏之心，唯有嘴角抽搐，狠狠的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

“皇上……”

正要說，上官雲傾又暗中捏了下她的肩膀，搶過她的話說道：“父皇英明，我前些日子還聽臻兒說過特意為恭賀皇祖母壽辰而精心準備了一出好戲，肯定不會讓皇祖母失望的，是吧，臻兒？”

是你個大頭鬼啊！

慕容臻側轉頭，狠狠的盯上了他，磨牙霍霍，真想撲上去從他身上撕咬下一塊血肉來。

精心準備的好戲？屁！

上官雲傾微側移開視線，不去看她那一副要将他剝皮拆骨吞吃入腹的猙獰模樣，抽了抽嘴角，忍不住的笑意蕩漾。

臻兒啊，本王對你有信心，就算是臨時的，你也肯定能想出讓皇祖母滿意的表演來，你可千萬被讓本王失望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