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三個半小時 ...

電話另一端的男人沒有出聲。

霍冬橋猜得到這個男人還在斟酌,他肯定不希望他的兄弟們有機會踩到他頭上,但是承認自己做了這件事,對他同樣沒好處,誰知道霍冬橋這個半瘋子會不會一怒之下做出什麽難以挽回的事?!

“霍兄,”高成墨字斟句酌的開口了,“這件事有點兒誤會……”

“這件事沒有誤會。”霍冬橋打斷了他的話。

他掃一眼拿着手機的清秀男孩,暗暗思忖他要是綁走這個小孩兒,高成墨就範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大男孩擡眸,與他對視片刻,像是查覺了什麽,嗤的一笑,眼中帶出了幾分嘲諷之意。他沖着霍冬橋做了個口型,“沒用。”

霍冬橋移開視線,“你為什麽肯幫黎華做這件事,我不問。就當我跟你做一筆交易吧,現在是……八點半,十二點之前,你把人還給我。”

高成墨笑了一下。

是氣音,聲音很低。但霍冬橋還是聽到了。

“我要看到他安然無恙的回到自己家裏。否則,十二點準點的時候,一份關于士康醫院的調查報告會交到寧部長的手裏——我可以保證誤差不會超過三分鐘。”

高成墨的呼吸微妙的停頓了一霎,“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士康醫院的幕後老板就是高傳龍。高成墨剛成年,高傳龍就越過了他上面的幾個哥哥,将士康醫院交到了他的手上。

如果士康醫院鬧出什麽問題,最高興的應該就是他那幾個哥哥了。

“不知道嗎?”霍冬橋笑了笑,“士康醫院的研究機構,早就有欺騙志願者的傳聞了。真是不查不知道……很多事還真是耳聽為虛……怎麽,還要我繼續說嗎?”

高成墨又不出聲了。他知道霍冬橋說的寧部長是什麽人,寧少君的大伯父。這幾年寧家的寧平一也野心勃勃的想要在醫藥行業插一腳,寧家是樂見高家出事的。

“我給你時間考慮。”霍冬橋說:“在十二點整之前,你還有三個多小時的時間。”

大男孩看他挂了自己的電話,欲言又止。

霍冬橋卻無心理會太多,示意助理二把車開走。

“回公司?”助理二問他,“回家?”

霍冬橋沒有出聲。

他既不想回家,也不想去公司。在助理二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腦海中裏最先浮起的,是李雲端那個略有些寒酸的家。

霍冬橋望着車窗外閃過的高樓大廈、寬闊的街道與密集的車流,心裏有種空空蕩蕩的感覺。

這個城市這麽大,卻沒有他想去的地方。

霍冬橋很少有這樣的時候,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閑逛。

天氣已經熱了起來,霍冬橋幹脆找了個有樹蔭的地方坐下來等消息。

他看看時間,秒針仍然不緊不慢的沿着既定路線往前走。他的心也仿佛被系在了秒針的針尖上,一格一格的往前跳。

時間走的可真慢啊。

助理二拎着兩杯咖啡從馬路對面跑了過來,一只手還拿着電話,臉上的表情因為緊張而顯得有些僵硬。

霍冬橋心頭一跳,“誰的?”

助理二把手機遞了過來,悄悄做了個口型,“太上皇。”

霍冬橋一口氣沒換過來,生生把自己給憋得咳嗽了起來,“咳,咳,爸。”

“你能耐了,都學會不接電話了!”霍道生攢了一肚皮的火氣,“你說你幹的這叫什麽事?誰教你這麽做生意的?啊?你這是……”

霍冬橋頭疼的把手機從耳朵邊拿開,聽着話筒裏傳出的老虎般的咆哮,猶豫了一下,還是不怕死的開始回怼,“不接你的電話,是因為沒時間。還有你說手段什麽的,如果說的是黎家的事,我可以告訴你,那不是做生意,也不是競争手段,我就是要往死裏整他們!”

霍道生,“……你這個兔崽子……”

霍冬橋把手機扔給了助理二,“你給他解釋解釋。”

他頭疼的不行,實在沒心思一句一句的跟他解釋前因後果。他也知道現在好多人都在說霍家的小子心黑手辣,為了給自己的産品鋪路,用見不得人的手段整垮了日化市場的半壁江山。

但這又怎麽樣?他交出去的所有檢測報告都是真的,送到電視臺去維權的消費者也都是貨真價實的。黎家産品當中使用的不穩定的滋潤成分,很多商家都在用,幾乎行業內的每一個人都知道它們潛在的危害。

可他們是怎麽處理這個問題的?但凡出現質疑的聲音,他們就會抱起團來去打壓,去媒體上叫屈博可憐,道貌岸然的解釋他們的産品既安全又穩定。

他們把持着市場,真正的好産品卻被擠到了貨架角落裏,大家都注意不到的地方。

霍冬橋調查這件事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原本也沒想利用這個機會來對付黎家。是黎華自己作死,拖着黎家撞到了他的槍口上。

助理二苦逼的跟太上皇這樣那樣解釋一通,又把電話遞給了霍冬橋。

這一次,霍道生的聲音聽起來冷靜了許多,“這件事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查的?”

他好好說話,霍冬橋的态度也耐心了一些,“過年的時候。”

收集産品、找權威機構做檢測、尋找不穩定成分的受害人,這些都需要時間。

“寧寧讓你做的?”霍道生始終覺得跟他精明懂事的女兒相比,霍冬橋仍是一個莽莽撞撞的傻小子。

“不是。”霍冬橋有些哭笑不得,“這事兒是我自己要查的。當然啦,姐他們研發新配方的事我前年就知道了,我還投了不少錢呢……飯桌就那麽大,不把那些占着好位置、吃相難看的老饕掀下來,哪有我們的座位?”

霍道生,“……”

霍道生被他兒子這套霸氣的流氓宣言震住了。緩了幾分鐘才又問道,“剛才你助理又說對付黎家,是為了救小李……怎麽回事?”

“就這麽回事。”霍冬橋覺得他爹完全能明白他這麽做的理由,之所以還要追問,無非就是不能相信他兒子竟然沖冠一怒為紅顏了。

霍道生無奈了,“說小李被黎華綁架?這可能嗎?你有什麽證據?”

霍冬橋不耐煩的說:“我不是警察,也不是法官,我要什麽證據?這種缺德事除了她還有誰幹得出來?不收拾她收拾誰?”

“你個兔崽子……”霍道生按捺不住心裏的暴躁了,“真的被綁架,你不會去報警?非要用這種……這種……”

霍冬橋覺得他大概想說“這種寧可錯殺也絕不放過的卑鄙手段”。

嗤。

他爹年齡越大,越是道貌岸然起來了。

“對,我就是這樣的人,誰TM敢惹到我頭上,我就整死他!我還就喜歡用這種賤招,氣得他們都去吐血我才高興!”

霍冬橋覺得能有個機會把自己的想法盡數吐出,還挺痛快的。而且他爹的心髒其實也沒那麽脆弱,神經也結實得很。搞出這麽一套做派,更多的應該還是演戲給大家看吧。

估計這兩天有不少人都跑到他那裏去告狀了。

霍道生也快被流氓兒子氣吐血了,運了半天氣才顫巍巍問出一句,“你就這麽肯定他在高家小子手裏?!”

“錯不了。”若說跟高成墨通話之前還有些不确定的話,現在就已經完全能肯定了,“我給他的時間限制是到中午十二點。”

電話另一邊,霍道生誤了捂胸口。從黎家這件事就能看出,這小子對付高家也絕對不會用什麽正大光明的招數。

霍家的臉都要被這熊孩子丢完了!

“你怎麽确定高家……”霍道生話說一半兒,突然想起霍冬橋剛才說的那句不是警察的話,頓時沒好氣的罵道:“你要是搞錯了呢?!”

霍冬橋吊兒郎當的說:“那就活該他倒黴。誰讓他沒事兒就跟黎華那種小娘兒們往一塊兒混呢?”

霍道生,“……”

這下他倒是不用懷疑自己兒子是不是真的彎了。為了一個男人能做到這個六親不認的份兒上,要說沒點兒私情,鬼都不信。

霍道生對那個沒見過面的李雲端其實印象還不錯,挺通情達理的一個孩子,而且離婚的事說到底,他們霍家也是要負一些責任的。

霍道生嘆了口氣,“你先別莽撞,我跟老高聯系一下再說。”

由他去出面,說不定霍、高兩家還能保下幾分香火情。要是由着他兒子跟瘋狗似的在外面咬人,估計霍家很快就成孤家寡人了。

“沒事,沒事,”霍冬橋很是大度的安慰太上皇,“我知道你有難處,再有人找你告狀,你當他們是放屁好了!不用操心,我都能處理。你要相信你兒子的能力!”

霍道生,“……”

老子TMD就是太相信你的能力了!

你個狂犬病!

“你給我老實等着!”霍道生沒好氣的吼了一嗓子,“手裏亂七八糟的東西都給我收起來!”

再讓他放出誰家的黑老底,這日子真不用過了!誰能保證自己家的鞋底子就純白得一絲土星都不沾?

這小子的招數就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根本不給自己留後路。他倒是殺痛快了,還不是得讓他這個當爹的去給他擦屁股?!

簡直夭壽,老子溫潤君子,怎麽活活生出這麽一個沒頭沒腦的瘋狗!

霍冬橋收了電話,身體向後一靠,輕輕的籲了一口氣。

助理二壯着膽子從他手裏把手機拽了回去,“老板?”

霍冬橋閉着眼睛說:“等等吧。”

助理二也松了口氣,這兩天他們幹的事兒,他也怕自己被人給套麻袋扔河裏去。說實話,一顆心一直提着呢。

兩個人在廣場旁邊的木椅上坐了下來,一人抱着一杯咖啡想心事。

不遠處有一對小年輕在玩浪漫,小男生拽着一大把花裏胡哨的氣球追着小女生跑。小女生看着他笑,臉蛋紅撲撲的,像朵花兒似的。

周圍經過的人也都看着他們笑。

霍冬橋看着兩個小年輕手拉手地跑走了,不知怎麽,眼眶突然就有些發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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