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訴一
那男子領着容執明走過了九曲長廊,來到了精巧的小院,推開大門的那瞬間,撲面而來的各種香氣混合着溫溫熱熱的水汽。
在一陣陣歡快愉悅的笑容中,暧昧和奢靡被無限得調濃,特別是映入眼簾的翻飛的紅紗帳。
青薄的紗帳上,映着嬉鬧的剪影。
帶領的男子做了個請的姿勢後,便搖晃着折扇出去,關上了門。
“主子,月澗給您捏腿揉肩,舒服嗎?”一個谄媚的嗓音道。
“月兒的手藝自然是不錯的,舒服極了。”這是沈弦思的聲音,聽上去是真的很愉悅。
讓自己來就是看這些的嗎?容執明的臉色越來越黑。
“主子,雪湛為您斟酒。”一道沙啞的有些粗砺難聽的嗓音。
容執明打開紅帳走進去之時,正巧就看見了沈弦思眉目帶笑地就着美人喝酒。
這樣的場景既頹靡又驚豔。
冒着白色霧氣的池面,白玉砌成的池邊,四面的五龍頭裏不斷地注着水。
最要緊的是池裏的三人,揉肩捏腿的穿着淡藍紗衣,烏發松松垮地束着,吊梢的狐貍眼勾人極了。
而斟酒的,淺綠的紗衣,清秀的娃娃臉,一身肌膚白得給雪藕似的,伺候着斟酒時,彎腰低頭便是大片雪白的胸膛。
被伺候着的人呢?更加招搖。
懶懶地一只手撐在池邊,大紅的紗衣襯着一身雪肌奪人心魄。烏發披散,眉目含笑,臉頰潮紅,微擡眼皮瞅向容執明時,眼波流轉自是一番婉轉風情。
沈弦思仰頭喝過了淺綠男子的酒,酒液順着下巴尖沒入玲口裏,他喚:“執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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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腳步的容執明只是冷淡地看着,不前進,也一語不發。
“你怎麽不過來呀。”沈弦思燦爛一笑,“我花空心思走近你,你卻連半步腳都不擡,執明,我也會失望的啊。”語氣輕飄飄的,伴随着忽閃忽閃的眼睛,既狡黠又可憐。
容執明的目光落在了給沈弦思揉肩的那雙手上,片刻後道:“既然你安穩無憂,我便回去了。”說完就轉身,留給三人高大挺拔的背影。
“別…”沈弦思急忙出聲,“容執明,你若敢走,我…我…”
“我什麽呀,你不是挺能的嗎?”容執明臉上盡是無可奈何的神情,卻也不轉回身去。
“月澗雪湛,你們先出去。”沈弦思對服侍着他的兩人吩咐道。
兩個男子說了聲是後,雪湛便攙扶着月澗出去了。為何說攙扶呢,因為那給沈弦思揉肩的的男子月澗的右腿已經廢了,根本不能獨立行走。
容執明若有所思地盯着那行動不便的男子的背影看了許久,若是他沒有記錯的話,當年他作為鳳臨使臣來訪南蕭時,皇宮夜宴上服侍在沈弦思身側的侍君便是他。
“執明,你過來扶扶我,酒喝多了,池子泡久了,腦袋暈乎乎,腳也軟。”沈弦思一邊揉着額角一邊笑吟吟地求着。
容執明沒有猶豫地就轉過身去走到池邊蹲下去,水池中的紅色紗衣飄蕩着,像盛開的紅蓮,清冷孤傲到極致之下是媚到骨子裏。
妖精…
這是容執明瞅着低眉順眼的沈弦思的第一想法。
眼中的神色波動了一下,,片刻後容執明低低地道:“你這是做什麽?”
“讓你扶我起來呀。”濕漉漉的手覆蓋着豔紅,大袖攜帶着水花滴滴答答的,蔥白的手指搭上了容執明的膝蓋,輕輕點着打着圈,“我現在不舒服。”
“不舒服?”容執明勾唇笑了,“我看你倒是舒服得很。你知道你現在是什麽處境嗎?葉暄殘部要追殺你,蕭珏的人在抓你,就這樣堂而皇之跑出來了?也對,出入我将軍府如入無人之境,轉過身就成了天下第一小倌樓的主人,你也用不着我操心了吧。”話畢,打開了沈弦思的手。
沈弦思望了望被打紅的手背,若無其事地道:“生氣了?”
“對。”容執明站了起來毫不猶豫地轉身,“你既然安好,我便回去。”
“不過片刻,你已經是第二次說走了。”伴随着沈弦思淡淡的聲音,容執明身後傳來了嘩啦啦的水聲,“年少時便如此,我若是惹你不開心了,你便可以用一句'離開'或者'不搭理'來相要挾。”
沈弦思走到了站定的容執明的面前,大紅的紗衣因為打濕服帖在身軀之上,半遮半掩的風景撩人無邊。
沈弦思半垂着眼睫,手緊緊地攥着,掌心裏一片濡濕。
“我也許,承受不了再一次離開呢?”沈弦思眼裏含着淚擡起頭來看着容執明,“我也會生氣的啊,你日日揣着明白裝糊塗,在知曉當年與你進行魚水之歡的是我後,你是如何做的?你在策劃着怎麽把我送走,你還一門心思地撲在尋找沈明庭下落。我困在宮裏七八年,好不容易等來你,卻借着公務的借口日日躲着我,讓我又鎖在深宅大院,見不着你,我自然是要出來呀,比你容執明貼心的大有人在!”
“…”人的淚水分很多種,戳人心弦的卻不多。紅着眼眶含着淚卻隐忍着不掉下來的,算是其中一種。
容執明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會,擡手解下了自己的披風給沈弦思披上,嗓音平和溫柔“去換身衣服再和我說話。”
沈弦思眼裏蓄着的淚瞬間就掉了下來。
“病死了好,省得你為難。”沈弦思別過臉去,有些無理取鬧地說。
“也好,我就跟小醜兒找後娘了。”容執明不鹹不淡地回應着。
沈弦思憋回了眼淚,又兇又委屈地瞪着容執明。
“鞋也不穿。”看着地上白生生的腳丫,容執明搖頭,“你身體狀況你不會不明白,我是想送你去治病。至于尋找四皇子,四皇子的母妃于容家有恩,他于我也有恩,而且他也是我欽佩之人,我不可能不管的。而躲着你,這算是一部分事實。”
“我需要時間思考我們之間的關系。”一把把人打橫抱抱起來,“沈弦思,沒有誰能突然之間就輕輕易易地接受一份感情。這點我不妥協,不做好相守一生的準備就給你承諾,于你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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