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嫌隙一
“我錯了。”宋微見對方氣色那麽差都還要瞪自己,急忙服軟認錯。
蕭珏靠回了床上,掃了一眼軟趴趴的兔子一眼,眼睛裏閃過一陣流光,心裏又尴尬又惱怒,剛才自己頭腦發昏居然說出這麽傻氣的話,真是和愚人待久了自己的腦子也變得不靈光了。
“孩子,芳華帶去給奶媽喂奶了。”宋微解釋着。
蕭珏閉目,一語不發。
宋微抱着小兔子出去,不一會兒端着藥進來。在掀開賬幔前他腳步頓了頓,頭頂的金鳳釵因為他突然停下腳步而晃了晃,宋微注視着湯藥,眼神微沉,似乎在掙紮着什麽。
抿了抿唇,宋微最終還是掀開了帳幔,看着坐靠在床上虛弱貴氣的男人,柔着聲道:“皇上,先把藥喝了,桃兒她們在準備膳食,喝完藥再用膳,身上就會好受些。”宋微坐在床邊,彎着眉眼溫和地笑,他端起藥碗,細細地攪動着,吹了吹之後用湯匙舀了一勺遞到了閉目養神的人的唇邊。
蕭珏睜開眼睛看他,眸子黑沉沉地下移到湯藥上。
宋微爽朗地笑了,“哎喲,我又忘記驗毒了,您呀,總是不相信我…等…”宋微話還未說完,蕭珏有些冰涼的手從他手上接過了藥碗,指腹相碰時,宋微的情緒差點就繃不住了。
蕭珏把湯藥一飲而盡,就順意地把藥碗遞給了宋微,褐色的藥汁順着形狀優美的下巴滑到了雪白的衣領上。
宋微擱下碗,拿起了手帕,就想給蕭珏擦擦,蕭珏歪頭躲過,宋微的手尴尬地僵在空氣中。
“朕自己來。”蕭珏想打開宋微的手,卻被對方的另一只手給握住了。
“你!”蕭珏掙脫不開,他現在全身疼痛,手更是綿軟無力,比那軟趴趴的兔子強不了多少。
看着呼吸急促,面色青白,卻用陰狠的眼神瞪着自己的蕭珏,宋微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山裏老虎的幼崽,又奶又兇,揮舞着小爪子撓人的樣子怪招人的。
“不要使性子了,你現在就應該好好休息來讓人服侍,一個不小心留下後疾,有你受的。”宋微不再嬉皮笑臉吊兒郎當,而是嚴肅地道。說着他用手帕給蕭珏擦幹淨了藥汁,隔着薄薄的手帕都能感受到皇帝陛下充滿彈性的溫熱肌膚。
“擦好就收手。”蕭珏對着低垂眼睫手指在他臉上反複游移過的人說。
宋微收回了手,正想說些什麽時,芳華和李公公抱着孩子過來了,吃飽了的小家夥睡得很香甜,小巧的鼻子通着,小小肉肉的嘴巴嘟嘟的,雖然皮膚仍然是皺皺紅紅的,但好看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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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珏所有的冷氣在孩子安穩地放到了他的臂彎裏時就消弭柔軟了,眼神壓根就離不開。
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過小家夥軟軟嫩嫩的肌膚,小心翼翼得像怕把孩子給碰碎了一樣。
“皇上,小皇子的小名可否由我來定?”宋微見他神色溫軟心情不錯的模樣,就提出了這麽一個要求。
蕭珏聞言動作一頓,眼睫低垂間寡淡的話語就吐露了出來,“沒必要。”
“…”宋微臉上有了落寞,果然,孩子生下來,本來就不怎麽融洽的關系,要開始結冰了嗎?
而自己,會立刻被踢出局嗎?
他不會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的。
…
剛泡完毒藥千機樞的沈弦思連動一根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他閉着眼睛任由容執明把他放回床榻上蓋好被子。
容執明握着他的手,沉默地坐在床邊。那日醉酒後的第二天,到如今已經過去了半月日,沈弦思病得很重,高熱不散,毒發作祟,一度昏厥到呼吸停滞。
今天沈弦思泡千機時,人是昏迷着的。昏迷的時候人最誠實,所有痛覺都系悉數表達了出來,凄厲的泣血的慘嚎現在都還在容執明耳邊回響,那是和平日裏的裝痛的哼叫不一樣,令人頭皮發麻四肢冰寒,覺得在地獄裏受刑,也不過這般疼吧。
沈弦思在水裏掙紮時,容執明差點沒有束縛住。後面人生生地被疼醒,便軟綿綿地窩在他懷裏抽搐哭泣。
平陵昨日來了聖旨,命容執明三日後率君回皇城。年關才過,鳳臨傳來好消息,當今聖上喜得龍子,聖心大躍,大赦天下,連這邊關的三軍都大魚大肉地歡慶了一日。至于龍子來歷,皇帝去皇家祠堂為先太後祈福祭拜,便帶回了一名女子,便是小皇子的生母,封為雅貴妃,直接把元妃壓了一頭。一時之間,關于帝王為保護紅顏美人一直隐藏在宮外直到誕下皇子才接回皇宮的佳話傳遍天下。
容執明只覺得,他師兄的日子,怕要開始難過了。作為對方的母家,他确實也應該盡快帶着軍功回去撐腰。
可是沈弦思現在…
“執明,我們趕快回京吧,我想小醜兒了。”終于有了點力氣,沈弦思手指撓了撓容執明的手心,強打着精神道。
“…”容執明垂眸看他,另一只手撫摸上他清瘦的臉頰,然後目光溫柔地道,“悅知,你信我嗎?”
“我只信你。”
“那我送你去西疆的靜安谷可好?”容執明輕聲道,“你身體不好,那裏雖然不能治好你,但是養身體的條件比在我身邊好上許多。我會盡力尋找我師傅,讓他去靜安谷給你醫治。”
“…”沈弦思勾唇笑了,沒點頭也沒說不,只是閉上眼睛,“我困了,執明陪我睡一會行嗎?”
“好。”容執明也沒再提,他正要脫下外衫上床之時,一個士兵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報!将軍!公主她率領一隊人馬去剿匪,現在被俘于山中失去消息。”
容執明眉峰一動,衣衫整理好,同沈弦思明亮的眸子對上。
“悅知…”
“去吧,那公主出了事,執明會很麻煩的。”沈弦思道。
“你好好休息。”容執明抓起床頭的寶劍,深深地看了沈弦思一眼,便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背影挺拔,支撐着沈弦思這而是多年支離破碎的人生。容執明走後,沈弦思在床上閉目養神了許久才哆嗦着坐了起來,他從懷中掏出藥丸咽下,他得想個法子,讓那驕傲煩人的公主,不再是他和容執明在一起的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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