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我要成親了
沈弦思想模模糊糊醒來想睜開眼卻被一只手蒙住了眼睛,然後是容執明溫柔低沉的聲音:“天還早,再睡一會兒。”
難得好眠,沈弦思輕勾起唇角,乖乖地嗯了一聲,便真的又再次入了夢。醒來時天已經大亮,容執明坐在桌邊正在擺弄早飯。見他起了身,便走過去接過了沈弦思的手,即使剛起,還是涼得入骨。
沈弦思連話都沒有來得及說,就開始吐。雲兒拿來痰盂,沈弦思對着幹嘔,吐到扣着容執明的手捏得兩人生疼,全身痙攣,還吐出了血絲。
停下來之後,幾近虛脫。背靠着容執明,好半天才把氣喘勻。沈弦思睜開眼,濕潤的眸子看見了容執明別過臉去繃緊下巴的模樣,他笑了笑,擡手碰了碰他的臉,“最近吃得有點多,好像格外貪嘴,但是沒有執明在有特別不是滋味,以後每頓飯都陪我吃好不好…”
容執明沒有說話,他擡起手覆蓋上了對方的手,“太涼了。”
“執明給捂捂不就好了。”沈弦思埋進他的胸膛裏像貓一樣軟綿綿地蹭着,“你以後陪着我,我保證不冷。”
容執明撫摸一下他的長發,笑了笑:“起來用早飯,吃完後帶你出去逛逛,過幾日下了雪,你估計就出不了門了。”
埋在容執明懷裏的沈弦思睜大眼睛頓住了,他抿了抿唇,不知在想些什麽。掩去了眸中異色,從容執明懷抱裏出來,應了聲好。
用過早飯要出門時,沈弦思拉住容執明的手,“我…還是換個裝吧…雲…”
“不用了。”容執明打斷了他的話。
沈弦思詫異地同他對視,眼睛睜得很大,裏面閃過了倉皇與無助。
容執哈喽呀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喉嚨有些幹澀,想再說些什麽,卻只覺得無力。
“也好,都多少年了,我終于能光明正大地在大街上走。”彎着眼角微微笑了笑,沈弦思拉着容執明就往前走。
天冷,街上人不多。沈弦思依偎在容執明身上,系着厚絨的披風,舒展着眉眼叽叽喳喳地同容執明聊着天,指一下這裏看一下那裏,一會要買虎頭鞋一會要買甜糕。是全然快樂的模樣。
只有在容執明低下頭同小商販交談付錢時,沈弦思微微下垂了眼角,腰腹有些酸疼,很疼…
最後兩個人坐在擺在河邊的面攤吃面,彼時有了陽光,河面波光粼粼,說起兒時趣事,容執明難得笑得開懷。
回到了将軍府,沈弦思整理着買來的小衣賞有些昏昏欲睡時,容執明端着湯藥進來了。
放在桌邊,很平靜地說:“悅知,過來喝藥。”
沈弦思一下就清醒過來,手指攥緊了衣衫,片刻後又松開,乖巧地應聲便走了過去。
“這是什麽藥?”他坐在桌邊望着容執明問。
“安胎藥。”容執明眼睛都沒有眨,甚至還帶着笑。
沈弦思捧起了碗,細白瓷的湯匙攪動着,苦澀難聞的藥味飄蕩着,“怪苦的,執明可以去給我拿塊糖嗎?”
“好。”容執明走出了房間,沈弦思把藥放在鼻尖處嗅了嗅,眼眶裏有眼淚花在打轉。硬生生憋了回去,憋得眼眶通紅。他擡起湯藥倒在了床邊的盆栽裏,然後守着個空碗安靜地等着容執明回來。
糖送到了沈弦思掌心裏,容執明看着空了的藥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了許久,仿佛荊棘長滿了全身,還在拼命地捆緊,陷進皮肉裏,鮮血淋漓。
仿佛間臉龐一涼,他回過神來,看見沈弦思站在他面前,手指從他臉上滑過。
“執明別哭啊,我沒喝。”
“沒喝…”容執明愣了愣,他別過臉去淚意散盡,說不清什麽情緒,只是那一瞬間心裏的石頭轟然下落。喜悅難過交織在一起,讓容執明再開口說話時,聲音暗啞難聽,“悅知,聽我的話,日後我不能…不能陪伴在你身邊,會很難熬的。”
“怎麽了?”沈弦思問。
容執明深呼了一口氣,他看向沈弦思把人攬在懷裏,“我要成親了。”
“和…蕭潇?”
“嗯,悅知,你…要離開一段時間。”
“離開?去哪?多久?”沈弦思微笑着問。
“去靜安谷…”關于時間,他卻卡在了喉嚨裏,不知該怎麽許下期限。
沈弦思輕輕地推開了他,“蕭珏發現我了?”
“嗯。”容執明點了點頭,“他封了春華樓,抓了華垣。”
“蘭輕告訴他的吧。”
“嗯。”
沈弦思嘆了口氣,他擡手捂住了眼睛,低着頭笑出了聲:“你說老天爺是不是在同我開玩笑,我任性一次去找你,我以為扮成女子以為天衣無縫了,卻遇到了蘭輕,還遇到了葉一群腌臜的玩意,我報了仇卻丢了孩子一個人在山林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清亮的液體從指縫間流出,沈弦思在劇烈地顫抖着,“我下了決心,冒着可能與你決裂的風險,殺了沈明庭,然後告訴我,呵,沈闌修也死了…”
“執明你說好笑不好笑,一瞬間,我就報了所有的仇了,”沈弦思噙着淚看着容執明,“華垣說,我可以放下一切,安安心心地過日子了…”
“好像也是,我也以為,我可以安心地過日子了。”沈弦思眼淚大滴大滴地砸着,“我在等啊,等着我們的大婚,等着這屋子貼滿喜字,可是,我一直怕着的,卻先一步到了。你終于,還是要娶別人,更可笑的是,我還要離開。”
“悅知,娶蕭潇,只是權易…”
“你會來找我,是嗎?”沈弦思胡亂地擦幹淨眼淚,打斷他的話,“多久,五年,十年?”
容執明沉默着說不出話來。
沈弦思覺得太累了,站不住,太疼了,鑽心地疼。他哆嗦着坐了下來,努力讓聲音平靜,“執明,我怨,我真的好怨你。你有你的信義之道,可是如果你當初真的讓我殺了蕭潇,就不會有今天的境況。”
“可是啊,我明白的,你也明白的,你永遠不會放任我殺了她。”沈弦思真的平靜了下來,眼神飄渺地看着遠處,“我一直不敢提,讓你毀了自己的契約,不再為蕭珏效力,同我離開,因為我知道你的為人。可是現在,執明,悅知求求你,娶了蕭潇後,他放了華垣,你就立刻來找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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