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夢

孟初初翻來覆去的也沒睡着，把林醒發的文件又打開看了一遍，都是些沒什麽吸引力的描述，數據也不多，根本就沒辦法下手。

關手機的時候正好林醒發來了雪照和晚安，照片照得很美，林醒好像天生就有對光線之類的感知能力強，拍出的照片都很好看，以前還求着他給拍照片呢，十次才有一次答應的。她把雪景保存到手機裏，退出了跟林醒的對話框。

梁立秋，劉迪都找她聊天了，她不太想回複，就刷了刷朋友圈，刷了刷微博，覺得沒意思，又把手機放下。

前途未蔔。

她從來沒想做一個多麽多麽事業有成的女人，但是成就感能增強一個人的自信心。

辭職遠沒有她想的那麽輕松，她年後經常失眠，滿腦子都在想自己接下來應該幹什麽？繼續留在B市還是回青城？

這些她沒跟任何人說過，沒有人幫着她做正确的決定，或者說這些事情就沒有正确的決定。

就算回青城，她都不打算主動告訴爸媽。

門診室裏有還是有三個穿白大褂的，一男兩女，年紀大點的女人是主治醫生，她第一次來的時候就挂的這個醫生的號，另外兩個是研究生或者博士生。

診室裏有一個病人正在接受問診。

“有男朋友麽？”

“嗯，有。”

“那正常的性生活都有吧。”

“嗯，都有。”

“那怎麽避孕呢？”

女孩猶豫了一小會，“避孕套。”

女醫生刷刷的在病歷上寫着字，孟初初已經知道醫生一會要問她什麽了，每一次來都得被問一遍，高中那會還可以驕傲的回答，現在是毫無底氣甚至自卑。

女孩拿着東西離開診室，孟初初坐到那個位置上去把自己上一次的病歷遞上去。

女醫生掃視兩眼病歷，“距離上一次來兩個月了，怎麽不及時來複診？”

“本來早就挂號了，有些事耽誤了，就沒來。”孟初初解釋着。

“年紀輕輕就不知道注意身體，将來出了什麽問題就知道後悔了！”

孟初初在失業之後第一次挨批，還得點點頭承認錯誤。

“有男朋友麽？”嚴肅嚴謹的聲音。

“沒有。”搖着頭回答道。

“從來沒有過性生活？”醫生嚴肅認真的疑問。

孟初初頓了一下搖頭，看向兩邊的實習醫生，腦子裏想的是親一下，摸一下應該不屬于性生活吧，又開口堅定的回答道，“沒有。”

“上一次經期是這個月23號來的，現在還有麽？”

“稀稀拉拉的有點。”

“我給你號脈，把手拿上來。”

孟初初往上撸了一下袖子，白皙的手腕處清晰可見紫色的血管。

“最近生活上有什麽大的變動麽？有壓力麽？”

“失業算麽？”

醫生沒說，繼續號脈，一會跟旁邊的男實習生說了些藥名，男醫生就在系統裏敲上。

“上次給的藥都吃了吧？”

“沒……嗯，都吃完了。”孟初初笑一笑，旁邊的女生也笑了。

“調理子宮的中藥裏加了止血藥，外加西藥一起吃，先把血止住。”醫生撤回手，拿着鋼筆在病歷上刷刷的寫着飄逸的字體。

“好。”孟初初拿着病歷去自助繳費機上繳了費，又拿着藥單去A座取藥。藥的種類很多，她坐在不遠處的凳子上等着配藥師叫她。

空氣裏彌漫着消毒水的氣味，她很喜歡這個味道，但是聞多了就會渾身起雞皮疙瘩。

周圍有剛剛打完針還在哭鬧的孩子，有焦慮生氣的母親，有看慣生死的醫生，有一臉愁相得病人……

這個地方真的是可以看全世界上最多行業人的地方了。

“78號，孟初初。”

孟初初招手示意，同時快速的走到臺前，“謝謝。”

醫師面無表情。

她拎着藥往大廳外走，陽光不錯，雖然還有點冷冷的小風，但是以後就是春天了吧。

在B市呆了這麽久，意識中知道這裏幾乎沒有春天，但是總會想到青城的春天，也就期盼着這裏有幾個月的春天。

溫暖，在陽光的照耀下，能聞到樹葉發芽的味道，清香宜人。

中途在公交車上接了曙姐的一個電話。

“哦，我的微信請求都沒通過。”

“出了名的不近人情，你想讓他給你審稿子，估計比登天還難呢。”

“好吧，那我就自己摸索着寫吧，反正也是幫忙。”

“嗯，你寫稿子的能力又不差，怎麽還寫不出來啊，雖然是沒接觸過的行業，但是這一行都是通着的。”

“嗯，那改天請你吃飯吧，曙姐，我還欠你一頓飯呢。”

“好說，我又得去開會了，改天聊。”

“嗯，曙姐再見。”孟初初嘆了一口氣。

“姑娘，年紀輕輕別唉聲嘆氣。”身旁一位穿着優雅的老頭說道。

孟初初詫異了一下立馬綻開笑容，看着他的側臉，“謝謝。”

老頭沒搭理她，繼續玩着手機裏的鬥地主游戲。

好想過這種天倫之樂的年紀啊，無憂無慮，鬥鬥地主。

快到站的時候孟初初說，“叔，麻煩起個身，我快要到站了。”

“出完這把牌。”

孟初初拎着藥等他思考結束，眼睛也往他手機上放，“叔，出一對10吧，跟着他們走。”

老頭從老花鏡上面看她，“是這樣？”

孟初初點頭。

老頭點了兩張10出去，起身給孟初初讓了位置，“那接下來怎麽出，我還從來沒贏過呢？”

孟初初笑了，覺得這個大爺好可愛啊，正好公交到站，她什麽都沒來及說就下了車，不過據她打牌多年的經驗來說，這一局他肯定是要輸的。

走到樓下，正好有賣便宜又新鮮分草莓的，她買了三斤，樓雪最喜歡吃這個了。

到家的以後，想起來稿子的事情，思前想後決定給給林醒打一個電話。

“喂？”沙啞又綿長的嗓音。

孟初初那連着心的筋怦的跳了一下，“額，那個……”

不知所措……她決定找點東西來轉移一下注意力。

“什麽？”那端的人卻靠在機場候機室的椅子上，朗潤如清風，招惹着小姑娘們的目光。

“想要點更詳細的資料，你們設計的那個綠色建築，想要點更詳細的數據資料，我之前沒寫過，本來想找我們報社的那個主編給過過稿的，但是他不同意，我就只能自己自己試試看了，如果不盡人意的話……”

“不盡人意，也是我的責任，是我選擇的你。”

哦。

“那你一會給我發資料吧。”

“資料三個小時以後給你送上門。”

孟初初在進廚房一個櫥櫃一櫥櫃的打開，找當時為了自己做羊肉砂鍋的那個鍋，“啊？快遞又貴又慢的，而且電子版的更方便啊。”

林醒笑她聽話又不過腦子，“口述，你想要知道什麽，我都可以告訴你啊。”

“我還是覺得電子版的對我來說方便一點。”鍋是給別人了麽？她明明記得當時用完就放起來了啊。

“孟初初你在幹什麽？”

“沒幹什麽呀。”

“聽話不過腦子，還沒沒幹什麽？”

孟初初在一個常年未使用的櫥櫃裏翻出了這個鍋，“你才聽話不過腦子呢，就你腦子好使。”

“起碼比你的管事兒。”

好像回到以前，他總是嘲笑她，從認識就嘲笑她，一直到……分手。

“怎麽不說話了？”林醒問。

孟初初所有被他挑起的情緒都恢複了平靜冷清，“沒事，謝謝你昨晚上的雪景，好久沒見到青城下這麽大的雪了。”

沉默……

“孟初初。”再開口，林醒很嚴肅。

“嗯。”

“我在機場，馬上就能出現在B市。”

“然後呢？”

“然後……”

“飛往B市的旅客，請現在登機……”

“你剛才說什麽？”

“沒什麽。”

“再見。”

“再見。”

孟初初坐在廚房裏把一副藥的藥包都拆開，裝進砂鍋裏，倒上水開始煮，她眼神呆滞的看着鍋。

然後呢？

然後想馬山見到你。

26歲的人了，聽着還是會動心，怎麽辦？很久沒人對着她說這種青春期才會說的情話了。

回頭草這種東西，經驗告訴她，不能吃。

砂鍋蓋冒着熱氣，整個廚房裏都是白蒙蒙的一片，她帶上棉手套小心翼翼的掀開鍋蓋看了一眼，一股刺鼻的味道灌滿了整個鼻腔。

酸腐的味道讓她不禁的反胃，扣好鍋蓋趕緊逃出了廚房。

她已經預見了将來她又要吃藥吃到懷疑人生了。

劉迪在微信上問了她一個問題。

“想結婚麽？”

孟初初想着大概又被逼婚了吧，“又受刺激了？”

劉迪：現在已經後悔大學畢業就回青城了，成天圍追堵截我，給我介紹對象，催我趕緊定下來，你回來就知道了。

孟初初：哈哈，我是要回去，但是絕對不想告訴他們我回去了，等哪天路上偶遇了，再說吧。

劉迪好久沒說話，十幾分鐘以後才發來一句：能不能拿你當會兒擋箭牌。

孟初初聽着這話就有點心驚肉跳的，趕緊拒絕：不行，青城就那麽大點地方，你拿我當一時的擋箭牌，就能造成一世說不清道不明的誤會。

劉迪：就拒絕的這麽幹脆？

孟初初：別的事情都好說，就是別牽扯這種事情，年輕的時候也都還好說，何況現在我們不年輕了，萬一誤會了，造成兩家人的的期盼落空。

劉迪：你就不打算試一試麽？你自己也說了現在沒有喜歡的人，也不知道要找一個什麽樣的，那就不能試一試我這樣的？不成再說嘛。”

孟初初：等回青城了再說吧。

劉迪：行。

敲門的聲音響起，孟初初穿上拖鞋走到門邊仔細的聽了聽了一下确實是自己家的。

林醒？

不可能，他不知道她的住址，而且這才過了一個多小時，他肯定趕不來的。

“誰？”

“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