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因為司清月在篝火搭建上的巧思, 使其很快就被點燃了。

一股熱浪撲面而來,大家都自覺地把木樁又往後挪了挪。

幸好現在的天氣并不算熱,無人島的夜風也還算涼爽, 否則嘉賓們第一個抗議篝火晚會這種折磨人的主意。

司明風作為小主持人,自然是要站在嘉賓們和篝火中間的, 這也讓她熱得直冒汗, 她不自覺地加快了語速:“首先, 有請Strange duet組合帶來的《七月十七》~”

沈壽沉穩地站起身, 說:“我想上個廁所, 你們先表演。”

司明風疑惑地問:“诶?但這可是你弟弟的表演啊?要不我們等你上完廁所回來再……”

沈壽立馬打斷:“不用了,不要為了我耽誤大家的時間。”

其他人急忙擺手:“不耽誤不耽誤,我們可以等你的。”

溫遙倒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她笑得惡毒又誇張:“對啊,大家都願意等你, 怎麽能讓你錯過弟弟的熒幕首秀呢?”

沈壽:“……”

他思考了一下丢臉和留下來之間哪個後果更嚴重, 毅然說:“我便秘。”

衆人:……?

【哈哈哈哈靠影帝你要不要這麽好笑】

【沈哥, 這個世界是沒有你留戀的人嗎?】

【絕了,熱搜上已經出現#沈壽便秘了……網友們可真行啊】

【粉絲哭暈在廁所,嗚嗚嗚我們哥哥是不會拉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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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聲)所以他拉不出來】

【我快笑死了,不過更好奇的是為什麽沈壽寧願說自己便秘也不想留下來hhh總不至于是真的既內急又便秘吧】

【之前全程跟過SD組合練習實況的我表示……前方高能。不說了, 我先退直播了。】

【???】

他都這麽說了, 大家也不可能強行挽留他, 只能看着沈壽揚長而去。

小滿看着他的背影, 疑惑道:“那根本不是去廁所的方向啊?”

節目組在這方面還有點良心,給他們提供了廁所, 只不過洗澡還是需要自己燒水在帳篷裏洗。

江清和看着沈壽揚長而去的背影, 突然産生了不妙的預感。

雖然在場的嘉賓少了一個, 但節目還是要繼續的,司明風重複了一遍剛剛的報幕,終于請上來了兩位嘉賓。

一個充滿自信,一個如喪考妣。

小滿對于第一個表演的熱情滿滿,鼓掌時用力地把手都拍紅了,反而是坐在一旁的江清和三兩秒才虛虛拍一下手,敷衍極了。

司清月在制定節目單的時候還特意考慮了一下晚會的慣用流程,總之開局是唱歌準保沒錯,而且以溫遙的水平也不可能會翻車,肯定能給晚會起一個好頭。

溫遙的表情凝重而苦澀,像是馬上要上戰場了似的,嘴角僵硬的笑容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痛苦面具。

在場的嘉賓們都不明白為什麽她會是這副表情,包括她的親兒子溫北書都沒有聽到風聲,之前問起媽媽的排練進度時,溫遙只是擺擺手不願多談。

到底發生了什麽?

除了節目組的工作人員以外,可能只有直播間的網友們知道了。

小滿倒是知道一些內情,這還是當事人給她透露的。

她憂心地看着溫遙,暗自祈禱溫阿姨這次一定要超常發揮。

《七月十七》是溫遙的成名曲,歌曲風格也是以溫暖和家庭為主,幾乎所有人都會唱,選擇這首歌作為開場曲其實再合适不過了。

他們沒有樂器,沒有音響,只能拿着木塊敲出節奏,配合着噼噼啪啪的火焰聲和偶爾的風聲,也挺有氛圍感。

畢竟《七月十七》就是這種大家圍在電視機前都能清唱出來的小調。

溫遙起頭的一小段發揮十分穩定,讓人完全沉浸在了歌曲的意境之中,情不自禁地搖頭晃腦。

這種感覺就像是你躺在家裏的老沙發上,沙發套的邊邊角角已經磨損起球,家裏的貓收起爪子假裝無事發生,父母坐在你的身旁聊着天,即便生了皺紋和白發,笑容卻如同往昔一樣純粹。

小滿也松了口氣,不自覺地揚起嘴角。

下一秒,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沈饒麟自信地撥弄一下領口,開了嗓。

你的沙發套突然變成了傳說中吃人的妖怪,會載着你飛向空中然後把你從空中抛下,你想逃離,卻發現貓對着你露出了尖銳的獠牙,流出的涎水留了滿地,你大喊一聲“爸媽救我”,回頭發現他們面色青白笑容詭異而僵硬。

一言蔽之:“救!”

沈饒麟對于自己帶來的攻擊毫不自知,唱得依舊那麽沉醉,到了兩人的合唱部分,溫遙已經能一臉安詳地唱出來,有心人發現她居然沒有被帶跑調子。

這還真是她這兩天發揮最好的一次,只可惜無人欣賞。

實在是沈饒麟的聲音太有穿透性了。

“七月十七~是我想你的第三個星期~”他唱得太過投入,表情變化也十分豐富。

現場的嘉賓們和直播間的觀衆們的表情漸漸恍惚。

害怕被分心所以戴上了耳塞的工作人員趕緊戳了戳導演:“導演!直播間的人數突然急劇減少!”

導演沒理他。

他一回頭,發現導演一臉癡呆。

工作人員:“……”

他環顧四周,發現大家都神情恍惚,只有他一個人還保持着清醒。

這算什麽……無人生還?

落幕的那一刻,全場鴉雀無聲。

在唱完了之後,溫遙臉上的笑容立馬變得真摯了許多,她甚至有餘力沖着大家揮了揮手,惡趣味地說:“大家,唱得好聽嗎?要不要聽安可?”

江清和一瞬間清醒過來,擺擺手:“不用了不用了。”

唱成這樣已經夠折磨人了,還要再來一首?你們用音波攻擊這種魔法技能都不需要回藍的嗎?

沈饒麟的表情有點遺憾。

不過他還是笑着對溫遙豎起了大拇指,誇贊道:“溫阿姨今天唱得很好啊,都沒有跑調!”

溫遙一時間無語凝噎。

她都不知道該吐槽‘你居然知道我沒跑調’還是吐槽‘那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全程就沒在調上’。

最終千言萬語化為了一個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謝謝。”

沈饒麟說:“跟你合作挺愉快的,不知道為什麽,以前我爸媽讓我學聲樂的時候,每次找到的老師脾氣都很差……奇了怪了。”

溫遙尴尬地“哈哈”了兩聲,敷衍道:“嗯嗯,好奇怪。”

不,完全不奇怪!這還真不是老師的錯!

沈饒麟:“如果下次有機會,溫阿姨你還是可以找我合作。”

溫遙的表情立馬變成了名畫《吶喊》,好在理智支撐着她回過神,讓她能夠敷衍完最後一句:“嗯嗯好的一定一定。”

溫遙以前還從來沒想過帶孩子會這麽恐怖!

她一直覺得如果是要參加表演,就一定要選自信的孩子,自信的小孩最美,發揮通常也是最好的。

但生活狠狠地給了她一拳。

順帶一提,幾年後的溫遙出了新曲需要找小男孩伴唱,并且把自己的要求挂在了社交平臺後……樂于助人、并且真的符合所有條件除了‘唱歌好’的沈饒麟主動聯系了她。

那時候的溫遙簡直要後悔死自己此時此刻沒有明确地拒絕掉。

不過那都是後話了。

沈壽的時間卡得很好,在歌一唱完之後就施施然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同伴們紛紛怒目而視。

好你個濃眉大眼的,明明知道沈饒麟唱歌難聽,居然自己一個人偷跑!

沈壽似乎猜到了他們想說什麽,解釋道:“得留點人吸引視線。”

衆人:“……”更不爽了!

司明風重新回到主持位的時候腿都是抖的,她大腦一片空白,要不是提前利用買到的信紙套裝寫了文字版流程,恐怕接下來的一切都要中斷。

她幹巴巴地念着臺詞,就像是被烤幹了的魚,完全了沒有最初的生機:“第二個表演的組合是我和我的姐姐組合而成的清風明月組合~喲~”

最後的一聲“喲”聽起來有氣無力。

司清月雖然也一臉菜色,但出于自身的職業素養,很快就調整好了狀态,她把妹妹拉到一旁開解了一番,總算是讓她從魔音貫耳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已經被摧殘了兩天的溫遙早就有了抗性,這個時候甚至還能自覺地給姐妹倆打節奏。

司清月和司明風跳起舞來就像是變了個人,明豔而張揚——又或許這才是她們的本性。

火光映照在她們的身上,把膚色染成了金色,富有異域風情的同時顯得格外迷人。

一舞結束,大家紛紛鼓起了掌,司明風也笑得開懷。

“跳得真好!”

“好好看!”

“再來一個~”

司清月還是拒絕了再來一個的要求,雖然她是不介意來一段freestyle,但畢竟剛剛溫遙和沈饒麟都沒有安可,她也不想出這個風頭。

盡管就算她真的答應了,大家也是完全能理解的。

只有沈饒麟有點不開心,雖然他也為朋友的出色表演而感到高興,但是……怎麽到了他剛剛唱歌的時候就沒人鼓掌呢?

他苦思冥想,最終得出了結論:大概是大家那會兒還沒進入狀态吧。

或者聽得太投入了,忘記了鼓掌。

嗯,不可能有別的原因!

司明風額角還帶着汗水,略有些氣喘地繼續報幕:“第三組表演者是沈壽和溫北書組合~“

小滿舉手:“沒有組合名稱嗎?”

溫北書平靜道:“就叫沈壽和溫北書組合。”

沈饒麟:“……好無聊的名字。”

溫北書聳了聳肩,對此不以為意。

最終溫北書和沈壽還是沒有表演‘依萍冒着大雨找他爸要錢’,而是進行了一段即興創作。

沈壽繞着篝火跳大神——動作比較收斂,能讓人感覺到美感的那種——盡管面無表情,眼神卻虔誠而堅定,帶着一股義無反顧的氣勢。

溫北書則是坐在木樁上假裝翻書。

這兩個人各做各的事,雖然都能理解他們各自在做什麽事情,但還是讓人感到困惑。

直到溫北書把手中的‘書’翻到了最後一頁,他合上書,漫不經心地把它扔到了地上,全然不見方才的愛惜。

他站起身伸了個攔腰,繞着篝火走了一圈。

沈壽仍然在祈禱。

繞過火焰後,溫北書看見了沈壽,他擡起眼,面無表情地凝視着對方,眼中空洞一無所有。即便是在這麽近的距離,沈壽也像是沒有察覺到對方的存在一樣,哪怕因為舞蹈的動作而面向對方,他的視線也能自然地從對方身上滑過。

他的眼中只有火光,沒有晦暗。

溫北書咬了咬牙,眉宇間出現了一個淺淡的“川”字。

他突然動作極快地從腰側掏出一把槍,行雲流水般地拉槍上膛,唯獨在扣動扳機的那一瞬猶豫了一秒鐘。

下一秒,他食指微動。

小男孩側着身,擡起的右手和身體近乎成九十度,在放下手的那一刻表情重歸淡漠,只有仍在抽搐的手表明了這一切對他并非毫無影響。

正跳到高潮部分的祭司如同斷了弦的風筝似的墜落在地。

他的眼中仍然空茫而虔誠。

小男孩漫不經心地回到自己的位置,撿起了之前扔在地上的書,拂去沾染的灰塵,又從第一頁看起。

火光卻快要将祭司吞噬。

打破這一切的是突然原地打起滾的沈壽,他趕緊撲滅了衣角不慎沾上的火苗,跑回了自己的座位上癱着。

大家這才回過神。

“好驚險……沒事吧?”

沈壽擺擺手:“一點火星而已,已經滅了。剛剛沒注意距離。”

他們倆的無實物表演震撼了所有人,演技全程在線,劇情也有讓人思索的餘地。

溫遙都挺驚訝的,沒想到自家小孩雖然不想跟着她學唱歌,但還挺有表演天賦。

兩個主演回來了以後甚至沒有得到掌聲,其他人已經沉浸在劇情讨論之中。

司明風喜歡看愛情劇:“我覺得書書哥哥的角色是一個鯊手,因為老大的任務而不得不殺了自己的愛人……”

沈饒麟不這麽認為:“但是殺了自己的愛人的話,态度不可能那麽冷淡吧?”

溫遙也贊同司明風的想法,據理力争:“可是他開完槍手都在抖呢!而且他開槍之前猶豫了!”

小滿小聲道:“也有可能是因為後坐力……”

完全插不進話的沈壽和溫北書:“……”

溫北書不打算讓他們一直糾結下去,開口道:“其實……”

衆人:“你別說!不要劇透,讓我們自己猜!”

溫北書:“……”行吧。

到最後也沒能猜出個所以然,不僅僅是嘉賓們,觀衆們都快要在彈幕裏吵翻天了。

最讓他們氣憤的是……因為嘉賓們的打斷,他們甚至聽不到最終的結論!

所以真正的劇情到底是什麽啊?

考慮到今天的表演還沒結束,司明風意猶未盡地結束了讨論。

“接下來有請今天的最後一個組合——月季!”

小滿和江清和站了起來,這回她總算是記得把手主動塞進爸爸的手裏了。

江清和捏着小小軟軟的手,都不敢使力,只敢松松地回握。

沈饒麟舉手:“我有疑問!”

小滿疑惑地看向他。

小滿的眼睛是罕見的藍色,在火光的映照下呈現偏紫的夢幻色調,讓沈饒麟卡殼了一瞬間忘記自己原本想說什麽。

“麟麟哥哥?”

他反應過來,問:“為什麽要叫月季?”

溫遙猜測:“應該是因為喜歡月季花吧?”

小滿撓了撓臉頰,擡頭和江清和對視一眼,害羞地笑道:“因為我和爸爸的名字一個是節氣,一個是月份,如果要延續這個傳統來取組合名的話,就覺得應該是月季了。”

小滿是五月的節氣,清和月是農歷四月。

溫遙恍然:“原來是月份和季節的意思啊……”

溫北書也沒想到:“我還以為叔叔的‘清和’是清靜和平之類的意思呢。”

江清和擺擺手:“家裏人偷懶,出生在哪天就叫什麽名字了。”

溫遙:“不過聽起來還是挺有寓意的啦。”

沈壽:“……話說你自己不也很偷懶嗎。”

不然怎麽會給女兒直接取名叫節氣呢。

江清和沒有解釋小滿一來他家就是這個名字,他灑脫地笑了笑,略過了這個話題。

司明風好奇地問:“你們要表演什麽呢?”

月季組合是最神秘的一個組合了,從一開始就沒有透露自己的表演內容。

如今,那神秘的面紗終于要揭開了!

江清和搬出了幾個用葉子蒙住了的編織筐,看起來還挺沉的,他拎起來卻毫不費力。編織筐被擺成了整齊的一排,放在靠近嘉賓、遠離篝火的位置。

嘉賓們隐約能聽見晃動的水聲。

小滿沖着他們眨了眨眼睛,沒有明說,卻吹了一聲清越悠揚的口哨。

從林中飛出了許多只小鳥,繞着她在空中盤旋,發出清脆的鳴叫聲。

司明風目瞪口呆,喃喃道:“啊這……迪土尼在逃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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