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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節目組還是觀衆都吃了一通大瓜, 然而也到此為止了。

這一次的‘認親’和上一次江清和認出江子廿這個哥可不是同一個情況，他明示節目組說自己想跟奶奶好好聊聊，節目組再怎麽不情願也只能撤退。

總不能真的像讨人厭的狗仔一樣紮根在別人家裏, 偷拍那些別人不希望被知道的家事。

晏時榴和司明風也不舍地抱了抱小滿後才跟她道別。

小滿失笑：“我和爸爸只是在這和奶奶聊聊天而已，又不是不回去了。”

晏時榴恍然：“對哦。”

司明風松了口氣：“那就好, 我還以為你們要中途退出拍攝呢！”

小滿搖頭：“我們陪奶奶, 奶奶也在這個村子裏, 這和拍攝又不沖突。”

晏時榴于是展顏一笑：“那你們快點回來哦！我和風風先回去玩啦。”

小滿揮手目送她們。

許奶奶并不是那種啰嗦的老人, 在得知江清和這些年過得不算太差之後總算松了口氣, 轉而開始關心小滿。

偏偏江清和對小滿的過往也不算了解——盡管他們如今已經如同親父女一般相處了，很多時候江清和自己都差點忘記小滿其實也才來到他家沒幾個月。

他們的相處時間甚至還不滿一年。

這種話當然是不能跟老人直說的，為了敷衍許奶奶，江清和很是廢了一番腦筋。

不僅僅是他自己的身份，小滿的身份同樣存疑。

如果他的确就是江清和本人的話, 那小滿呢？

要知道, 最開始周瑞馳可是帶着小滿去做了親子鑒定的, 至少在鑒定的結果中，小滿的确就是他的親女兒沒錯。

想到這裏，江清和看着小滿的表情變得複雜。

……難不成他真的是個人渣？

小滿不知道自家老爸又在腦補什麽奇怪劇情，只是下意識地抖一抖, 回以無辜而茫然的表情。

江清和：這個單純的表情反而讓人更有負罪感了！

許奶奶這裏還保留了江清和的房間, 江清和來到房間後發現盡管有些家具和江家不同, 但總體的擺放方式和習慣的确是他自己的風格。

許奶奶一想到兩個孫子都在, 闊別多年的小孫子還帶來了一個女兒，心裏就高興, 已經下去準備給他們露一手做一桌菜慶祝了。

江清和和江子廿都主動提出要幫忙, 卻被老人拒絕了, 理由是這是她的心意，而且兩個不通廚藝的人進來也只會影響她發揮，他們只能悻悻地回房間裏等着‘驚喜’。

江清和回到房間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小滿：“你是幾歲到的孤兒院？”

小滿被他這麽一問，頓時慌了。

她趕緊撥弄了一下随身攜帶的小鈴铛，在心裏問道：【鈴铛鈴铛！我是幾歲到的孤兒院啊？】

鈴铛也懵了，說：【就說不記得了？小孩子不記事很正常！】

小滿按照鈴铛教她的方法回答，江清和果然沒有再追究。

他在心裏暗自懊悔：早知道當初周瑞馳幫忙辦收養手續的時候，他就應該更仔細地看資料的。

如果這真的是他的女兒，但大哥卻一開始就知道小滿的存在，那小滿肯定是在他去噩夢游戲之前就已經跟在他身邊的，只是之後因為他被迫進了游戲，才流落至孤兒院……

但是這個邏輯也有點奇怪，就算江清和失蹤了，小滿也應該由他哥來撫養才對呀。

更何況，江清和的檔案裏從來沒有過失蹤的記錄。

系統在其中一定搞過鬼，就算身份上沒有問題，至少也對他的記憶動過手腳，否則一開始就不會有這些烏龍事件發生。

小滿看着爸爸在問出這個問題之後就徑自陷入了沉思，緊擰着眉頭的樣子是她以往從來沒有見過的。

江清和本應該是一副随性慵懶的模樣，抱着零食和汽水懶懶地躺在床上，任山崩地裂都沒法打斷他的鹹魚狀态，平時既不尊老也不愛幼，乍一聽起來像是個差勁到沒邊的大爛人，其實關鍵時刻又很可靠的……被她保護、也保護着她的傘——本應該是這樣的。

小滿下意識地伸出手按住了他的眉頭，想把那一處捋平。

她一時間沒有控制住力氣，江清和吃痛地倒吸一口氣，反倒是因為疼痛而回過神。

“嗯？”他低頭看向了自家小孩，“怎麽一副要哭的樣子……”

小滿顯得比他更震驚：“啊？”

聯系到小滿剛剛的動作，江清和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神柔軟地看着她：“你不用擔心我……”

下一秒，小滿的手一個不慎順着他的眉骨滑到了他的眼角。

江清和的眼睛立馬紅了。

“等等，爸，你哭什麽？！”小滿驚慌失措。

她終于理解了江清和剛剛那句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是給他自己念旁白？

不是，這人怎麽回事啊？想哭就哭了呗，還要整個預告？

江清和使勁閉了閉眼睛，兩秒鐘之後實在坐不住了，立馬沖進了衛生間，一邊壓着嗓子氣呼呼地說：“你手上什麽玩意？！”

小滿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腹處的确沾了點辣油。

“……是奶奶剛剛給的小魚幹。”她心虛地說。

好家夥，小滿眼睛紅紅是因為小魚幹太辣了，江清和則是腦補完之後被坑的。

在江清和去洗手間之後，獨自一人的小滿也有想問的事情。

小滿并不是笨小孩，江清和能想到的事情她也能想到，更何況她本身能夠跳脫出這個四歲小孩的記憶，以一個局外人的角度看待這一切，當然也能更輕易地發現其中的疑點。

如果疑點只有一個兩個，還可以解釋為是變數，可累積過多，就讓人不得不懷疑了。

【現在的設定和原書裏的設定偏差有點大了吧？】

鈴铛沉默。

小滿皺着一張包子臉，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此時的表情和剛剛的江清和極其神似：【不光是我爸爸，就連原女主……司清月也是，人生軌跡和書裏完全不一樣。】

鈴铛解釋：【因為小滿大人來了，所以這一切有所改變很正常，您也有聽過吧？一只蝴蝶扇動翅膀，都能引起龍卷風呢。】

小滿并不認同她的話語：【可這不是有所改變的程度。】

如果這一切只是因為她的到來而改變了的話，她可以接受江清和的性格、未來有所變化，司清月放棄作惡、好好做人——但衆所周知，歷史是不可變動的。

【司清月第一次和她的系統溝通的時候，你我都能察覺到，是在綜藝已經開拍之後。】而在書中，司清月明明是因為已經完成了系統的害人任務，才會得到這個獎勵，但如今的司清月卻并沒有做出那種奪人氣運的惡事，身上也并未沾染因果。

【江清和父母俱在，甚至還有親哥哥。】而在書中，江清和本來應該是孑然一身，沒有任何親朋好友可以依靠，也正是因此才會落得那樣悲慘的境地。

【而且他的親哥哥，也就是我的大伯，明明是認識我的。】要在什麽樣的情況下，一個關心弟弟的哥哥才會在明知道弟弟失蹤的情況下，還對弟弟唯一的女兒不聞不問，任由對方流落到孤兒院？

鈴铛沒辦法回答小滿的連環提問。

衛生間傳來的動靜吸引了小滿的注意力，她擡頭看了一眼，很快又低下頭死死盯着自己的鈴铛。

【許奶奶是我的信徒，】她輕聲道，【可我為什麽連我的信徒都不知道？】

作為神明的她本應該能夠聆聽信徒的每一句祈念——除非這一切被人為屏蔽了。

她最初就是因為沒有信徒、沒有信仰，才會選擇下山，可許奶奶的存在卻揭示了這其中的矛盾。

還有鈴铛身為她的神器，卻知道的比她多得多……有一些的确可以用互聯網來解釋，但它如今露出的破綻卻有絕大部分是絕不可能為常人所知的。

除非……

【你就是系統。】

【……】

鈴铛終于放棄了僞裝，它冷笑了一聲——在外人看來，只是鈴铛無風自動了一下。

【是，我的确在誘導你入世，但我從未強迫過你。是你自己決定要來到這人世間的。】

在如今這個年代，神明已經成為了傳說中的存在，本來小滿也應該如同自己的前輩們一樣化為即存在又不存在的不可知狀态。

然而現實就是她不僅在這樣靈氣稀薄的環境下誕生，還主動入世成為了‘人類’。

沒有人類的身體可以長時間承受神明的靈魂，除非這本來就是為神明準備的軀殼。

小滿原本以為是因為原主‘小滿’自願獻出身體，這具身體成為了她的貢品，她才能夠随意使用，現在看來事實或許并非如此。

她剛來到滿山村，就本能地産生親近感。

随着在村子裏待的時間越來越長，其他人還會因為導演的折磨而變得精疲力竭，小滿反而越來越振奮。

她知道自己是山神。

可……她是哪座山的山神呢？

她似乎從未探究過這個問題，本應該存在于本能之中的答案卻如同隔了一道紗。

如今答案卻很明了了。

她的名字是「滿」。

是這一處滿山的山神。

小滿肯定道：【我是聽到了信徒的祈願，才會降生的。】

唯獨這件事情是絕對真實的。

她最後的信徒靈感一貫強于常人——或許這正是命途多舛的代價。

信徒在做過一次噩夢之後，虔誠地向她祈禱：希望能讓她的小兒子平安度過人生的劫難。

此時此刻，江清和從衛生間裏出來之後沒有回到卧室，而是下了樓，恰好遇見了剛做完飯準備來喊他們的許奶奶。

許奶奶憐愛地撫上小孫子的臉頰。

“一直以來在那樣的窮泉朽壤裏掙紮，真是辛苦你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江清和睜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