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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2-5-27 12:08:48 字數:3365
忽然底下報說寶嘉郡王妃來了,蘇信春忙止了淚站起身,寶嘉郡王妃已踏上閣樓,慕夫人迎了上去。郡王妃與慕夫人坐下才說了兩句話,就有老嬷嬷急急上來報說:“大人來了!”唬得衆人一團亂。還是蘇信春靈敏,立即說:“王妃請這邊來,冒犯了,躲一躲才好。”郡王妃連忙跟了過去,随蘇信春躲到了紅木屏風後面。蘇信春行了一禮,走出去,恰時安常大人至。
“姨娘可安?”安常大人笑問,從慕夫人身邊的矮墊上坐了。慕夫人拉着他的手,說:“好着呢。你倒是,才吃了飯,也歇着好,何必又跑這邊來?”
安常大人笑着看蘇信春一眼,“我哪裏是來看您的,只是總不見春丫頭回去,惦記她呢。”蘇信春臉紅去倒茶。慕夫人細細打量他道:“氣色好多了,藥都在吃?”
“吃着。”蘇信春遞茶上來,安常大人看到蘇信春眼睛紅腫,驚訝道,“怎麽了,為什麽哭了?”
蘇信春捂了捂雙眼,忙說:“何曾哭,沙子迷了眼罷了。”
安常大人拉她從面前坐下,端詳一會兒,“這哄不了人。罷了,你忙這半日了,我求姨娘,放你回去歇一會兒。”
蘇信春便說:“奴婢這就走了,大人可是回呢還是陪夫人再坐坐?”
“我才來,自是略坐坐,你去吧。”
蘇信春于是行禮退出來。這邊安常大人坐着與慕夫人說閑話,後枕着慕夫人的腿假寐午覺。
慕夫人恐郡王妃躲在屏風後不自在,欲悄悄遣人将其送出,無奈安常大人敏銳,必然發現,只得作罷。等他離開再說,卻不想讓他識破了。他睜着眼睛,看着屏風底下,一下子指過去,“那裏有人——什麽人鬼鬼祟祟的?”
慕夫人慌了,“哪裏有什麽人,後頭不過幾件衣物。”
安常大人回頭看了看慕夫人,坐起來,“不必藏了,出來!”
郡王妃心內早已驚慌失措,知道躲不住,便從那裏走出來。安常大人頓時皺起眉頭,放下臉色,也不聽慕夫人說什麽,站起來直說:“奇善在哪裏?”
外面丫頭一疊聲喚奇善大爺,奇善噔噔地奔上來,跪在門口。
“送客。告訴各門守着的人,若再放這等雜人進來,即領一頓板子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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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善忙應聲,請郡王妃出府。寶嘉郡王妃見安常大人決絕至此,知一時難以轉圜,唯有離去。
安常大人一時氣急,逼着慕夫人就問:“您是何居心,要聯着外人,置我于死地才遂望是不是?”
慕夫人一下子被問住,嗆得眼淚都下來,“這是什麽話?”
早有人飛奔至東庭院告訴蘇信春安常大人發怒一事,她便急急趕至這邊,看到慕夫人垂淚,咳個不止,安常大人慘白着臉,滿身肅氣,知道是為寶嘉郡王妃,兩邊都在置氣。她跪到安常大人身邊,用手絹給他擦手。“大人心裏怎麽急得這樣,把夫人都給擔心哭了。”
安常大人推開蘇信春,“你也滾出去,莫對我使這種心眼。活着自然大家好,若不好了,也是各自死各自的!”
慕夫人掙紮着說道:“你心裏有氣,自然是我今天做事做虧了。如果非要說這樣的話,不是彼此辜負麽。既然無心于那邊,狠心撇下就是,何必再為此動氣。你才身子好些,是要急死我們麽?”
蘇信春聽到這裏,也是心頭被割了一刀一樣,默默地用手帕兒去拭安常大人臉上的淚。
經這一鬧,蘇信春終于看清,安常大人素日的魔怔何在。若非今日莫夫人說了那些,蘇信春實難知曉他心內的苦楚。
入夜,蘇信春在那廂侍候慕夫人睡了,才轉回這邊,看安常大人卧在窗邊的錦榻上,大開着窗,浸着寒夜,自己也心思浮沉,怔怔地望着他的身影,許久方走至他身後,将手輕輕搭在他肩頭,“夫人吃過藥睡了,沒有大礙。”
安常大人沒有做聲,閉着眼沉默半晌。蘇信春默默在邊上坐下來,拿起針線活且做且停。外頭敲起了四更天,蘇信春覺得手腳冰冷,心力交瘁,心思早已轉過千百回,可是好似有一只手緊緊扣着她的胸口,讓她生也不能死也不能。最後,她輕輕抓住安常大人的手,喃喃道:“大人,我們去廣濟府,在那兒,我和你安安穩穩地過着,好不好?”
安常大人擡起頭,下意識地握緊蘇信春的手,“你說什麽?”蘇信春盯視他,再也說不出一樣的話了,“大人,身子剛好,切莫在冷風裏惹病了,這就歇下吧。”
接下來幾天,安常大人神思恍惚,常倦怠。蘇信春看這情形知道又是心中的魔怔,只有溫柔服侍。慕夫人卻病倒了,不能下榻。安常大人去瞧,坐在她面前,說:“姨娘寬心養病,原是我糊塗,辜負您的心思。”
慕夫人聽此落淚,“不說傻話,我也是行将就木的人,只要你好我便安心。”
“姨娘這樣說,我該怎麽自處。”
“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怎樣都罷了。信春這孩子——也跟了我兩年,我一向視為女兒,這幾日,讓她呆我身邊吧,可行?”
安常大人笑道:“這個自然,我不能時時盡孝在姨娘身邊,有信春,我也放心。”
安常大人親自喂慕夫人吃下藥,才回前院來。蘇信春細細囑咐其他姑娘,讓她們服侍好安常大人一切,安常大人在一邊聽着便笑了,“你這是要遠嫁了麽?”
蘇信春瞥他一眼,回嘴說:“可不是,大人可恭喜我?”說笑一會兒,蘇信春便收拾了衣物,移到明宛院住下。
這樣慕夫人病了四五日,安常大人自然天天來瞧。
安常大人後來恢複朝中行走職務,由宜靜等幾個大丫鬟伺候起身上朝。
此後,安常大人便有半個月不見蘇信春。先時,安常大人一心記挂慕夫人病體,希望她早日康複,而後漸漸發覺不對勁。
這一天,老婢阿琴說:“大人來了。”慕夫人便叫跟前的蘇信春去後頭煮茶,她起身去了,在長廊下站着,想看看安常大人的身影,很快有人叫她,問她要用什麽茶水。
安常大人站在樓梯上攀着欄杆向地面望,他聽到蘇信春的聲音,可是沒看到她。他進了慕夫人的卧室,問候慕夫人的病情,同她說了些閑碎的話,便起身出來。走過廊廳時,他問當值的小丫頭:“見過春姑娘沒有?”
回答和前幾次一樣:沒有。
安常大人今日突然失去耐心,一人徑直尋到蘇信春的住處,門是鎖着的。他不知道自己前腳剛走,蘇信春就被慕夫人叫到跟前去。蘇信春明白這一切且心甘情願,只是相思之苦折磨着她,令她夜深人靜的時候幾乎能立即死去。
如果安常大人如慕夫人期望那樣,見與不見蘇信春都可以,那一切即明朗簡單。
安常大人折了回來,突然在閣樓上出現。他見到蘇信春,眼睛裏就有驚喜,抓着蘇信春的手,對慕夫人說借蘇信春一會兒。
慕夫人讓他們快去,笑侃蘇信春不願回來就別回了。蘇信春匆匆行禮跟着安常大人離開。
“去我那兒坐坐吧。”蘇信春說,已經不在意是否避嫌,兩人并肩走到後廂來,蘇信春掏出鑰匙,安常大人開鎖,一前一後進了門。
房間有些陰冷。蘇信春推開東側的窗戶,讓安常大人坐下,自去斟茶。
“這兒好吧,寬敞清淨,一個人唱歌是最好的事。”蘇信春遞上茶,朝安常大人明媚地笑道,安常大人不接茶,靜靜地看着她。蘇信春順手把茶盞擱下,安常大人拉她坐到自己膝上,“你怎麽說不回去就不回去,把我全忘到腦後了。”
蘇信春感到心頭有尖針插着,在安常大人懷中坐立難安,忍淚道:“想是去給大人請安。”
“你要回來,誰阻你?可你沒有。”安常大人嘆了口氣,看蘇信春滿面愁苦的樣子,又笑了,撫摸她的臉,捏着她的發尾,“今天就和我回去吧,這幾日我也是一團亂。”
“您這樣,夫人笑話呢。”
“那很好,她該笑口常開。”
蘇信春瞪他一眼,安常大人朝她咧嘴笑笑,低頭吻她。
在安常大人幾乎褪盡蘇信春的衣服時,房門被敲響了。外頭有人叫嚷,“春姑娘在嗎?”
安常大人當沒聽到,繼續行事,蘇信春作了輕微的掙紮。門連續被敲響了四五次,“春姑娘,該上晚膳了,您需揀菜。”
“大人,我得去一趟。”
安常大人驚訝于叫門人的膽量,他相信沒有人不知道自己正和蘇信春在一起,這樣造次,實在可怕。
安常大人起身“嚯”地摔開房門,婢女立即吓得坐在了地上,抖着身體請安:“大……大人……萬福……”
“缺規矩!”
安常大人拂袖走了。婢女趴在地上不敢動,直到蘇信春整好妝容走出來扶起她,她才淚流滿面地求她寬恕。
“沒事的,起來快去吧,不要誤了時辰。”蘇信春安慰她。
當晚,蘇信春便讓安常大人叫回了東庭院。安常大人愚鈍幾日之後,才耳聰目明過來,和慕夫人鬧了一次脾氣。慕夫人又重說給他成家立室的事情,他厭煩不已。
“我知道,姨娘您就別操心了。”
“我哪裏能不操心?你倒是說說你怎麽想,如果确是我錯了,我就此撂開手。”
“您撂開手就是。”安常大人果決地說,蘇信春急了,怕兩人吵起來。
“你這是為什麽?如果心裏只有仇恨,不是耽誤自己麽?”慕夫人氣得咬牙切齒,蘇信春扶住她,祈求安常大人不要講話,慕夫人呵斥她:“哪裏有你這個奴才說話的份兒?都是被慣得毫無尊卑的賤蹄子!”
“姨娘您別拿信春說事,我曉得您的用心,但是我無福消受。不怕您笑話,我覺得和信春過一輩子挺好,就這樣吧。”
慕夫人氣得幾日不見安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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