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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2-6-7 20:37:28 字數:3334
瑞王既不承認蘇漸東,也沒驅逐他,大概是看到了他對文禾郡主的重要性。蘇漸東自病榻前一見,雖則不像從前那麽抵觸他與文禾郡主的關系,卻難免顧忌頻多。他越發努力,什麽事都搶在前頭,做最重的活兒。蘇漸東這個人,拿安常大人的話來說,是位不可多得的忠主而才幹十全的人才,将來必有作為。當然,安常大人這番話僅對蘇信春說。
蘇漸東為了文禾郡主竭盡全力當職,一心求上。文禾郡主病愈後去軍營找蘇漸東,周雪绮告訴蘇漸東:“我是只等你的,你什麽時候娶我我什麽時候嫁,你若無心要我,我就做老姑娘,沒有第二個心思。”
蘇漸東說:“承蒙郡主錯愛,漸東若負你,即刻便死。”
“莫這樣說,我信你。”
三月初一,又是一年一度的軍锵會。朝廷每年有新人上來,參加馬球賽的人員也随之更疊。前幾年安常大人風頭正盛,而後一直推病,再不涉足。今年馬球賽,出乎意料地十分精彩,元統帝大開笑顏,說幾年不見馬球賽真正的風采。
馬球賽結束後,元統帝留瑞親王、戰将軍、安常大人、文正大人在宮中用膳。
膳宴上,元統帝提及馬球賽的精彩,贊其生機勃勃。
“良笏郡主把玉如意給的那個年輕人是誰?”
戰将軍回道:“那年輕将士是臣營內營行官。皇上,這年輕人的确如皇上今日所見,其在職上也異常優秀。”
“還從來沒有人能讓姑丈這樣誇贊,下午帶他在身邊,朕見見他。”
“是,皇上。”
“正所謂後生可畏,如今年年有俊傑輩出。我看那年輕人氣宇非凡,若經聖上指點,将來必是佐國良才。”瑞親王輕描淡寫地說道,然後一笑。
“朕是希望俊傑輩出,百花齊放之景的。越多越多的人才都來做朕的左右手才好。”
“皇上,古人言,君主統治昌明時,自有人才相擁,這正是對當朝的寫照。”文正大人如是說,元統帝大笑,“希望如林卿所言。”
戰将軍突然向右方席位上的安常大人問道:“安常大人今日怎不發一言?朝堂上您是知無不言之典範,莫非真是饑腸辘辘,無力開口?”說罷席上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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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馬爺說笑了。”
“安常乏了?”元統帝問他,安常大人離席道:“謝聖上關心,臣精神尚可。”
元統帝看着他,悠悠着若有所思,然後失笑,“今日那位營行官,朕覺得他身上有幾分氣勢與你相似。朕當初第一眼見你,你比他更讓朕驚喜。”
“聖上錯愛。”
“你覺得那位年輕人怎樣,說說看。”
“後生固然可畏,也是磨砺處才見功夫。年輕人年紀輕,行事脫浮魯莽,這可以應在營行官大人身上,想必聖上可觀出一二。不可養其才前助其浮誇。”
蘇漸東初露鋒芒,已是陽京城的焦點。朝中三大權臣都在聖駕前言其為人才,元統帝自然也非常欣賞他,可是安常大人不以為然。
這樣,蘇漸東的氣焰猶如岸邊孤葦,迎風折斷了。
許多人說安常大人心胸狹窄,容不下有才之士,最畏後生。
蘇信春明白安常大人不是這樣的人,怕蘇漸東受挫,今後恐怕無心向上。
夜裏,安常大人在書房看公文,蘇信春坐在榻上縫制孩子的衣服,安常大人突然擡起頭說:“有件事和你說,以免你在漸東面前兩下尴尬。那日在聖上面前,瑞王爺與戰将軍異口同聲褒贊漸東,反而不是件好事。一個人鋒芒太露,就會事與願違。”蘇信春見安常大人對自己坦白,不禁從心裏發出笑容,“大人,您這麽說為什麽,我清楚着呢。”
瑞王與戰将軍各有私心,朝中群臣自是向以呼應,安常大人清楚朝中局勢,對元統帝的性子也是了若指掌,一定知道怎樣對蘇漸東是最好的。
可是,安常大人的一番坦言使蘇信春不安。他明白鋒芒太露事與願違這個理,自己卻在走這樣的路。自登上安常位,一路走來,可謂風頭強勁,行事高調,目中無人。加之謀略深遠,在朝堂上有什麽說什麽,從不妥協,固然是忠君忠天下之舉,實在高挑。他除了元統帝,似乎誰也不放心上。這幾年蘇信春看透了些,感到安常大人的無力從心。他并不喜歡這樣。
安常大人看蘇信春失神沉思,便站起來走到蘇信春身邊坐下,笑道:“想什麽呢?”
蘇信春回過神,向安常大人溫柔一笑,說:“在想,孩子,起什麽名呢。”她拉安常大人的手覆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安常大人神色軟下來,問她:“你想到沒?”
“我能想什麽呀,大字不識,您起呀。”蘇信春裝模作樣地順服他,逗得安常大人失笑,摟着她,“也對,是該起名字了,叫什麽呢,我想想,給兒子起一個,姑娘起一個,好吧。”
“好,您想得周到。一個男孩兒,一個女孩兒。大人,您喜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安常大人輕輕圈住蘇信春,下颚抵在她頭頂,目光放遠,陷入回憶似的,“都喜歡,是我的孩子我就愛他。”
他這樣講,聲音有些暗啞。蘇信春聽着心中發緊,去握他的手,安常大人反握回去。兩人靜靜依偎一會兒,他在她身邊躺下來,拄着腦袋,伸手撫摸蘇信春的肚子,喃喃道:“我很開心,春丫頭,你可能不明白,但我确實開心,我覺得自己要飛到天上去了。”
“大人,我明白。”蘇信春篤定、真摯地說,安常大人一愣,看了她一眼,眼底閃過發苦的笑意,“沒人能明白的,連我自己也不明白。我厭惡孩子,可是我聽到你有身孕,卻開心得發瘋。春丫頭,我和你講個故事,或許你可以知道些蛛絲馬跡。”
蘇信春摸了摸他的發髻,溫柔一笑,“您說。”
“我十三歲那年,教我習武的老師把我帶到後山林子裏,那裏從沒人去,因為林子後生活着狼。老師對我說,你進去,殺掉一匹狼,把頭割下來我看,不然我便一刀捅死你。我吓壞了,腿腳發軟,怎麽也不敢邁步。他遞給我兩把匕首,用力推我,我只能摸黑進去,耳邊好像都是狼騷臭的喘氣聲,想象着它們朝我撲來,把我撕碎的樣子,那證明着你要清醒地承受骨肉相離的劇痛。我越往裏走,腳越軟,知道自己必死無疑,可是沒有選擇,我只有握着匕首。然後我眼前一團黑影蹿過,當時我心中一恍,腳不受控制,直往回跑,很快便跑出那裏,跑回了住處。我有多後悔自己跑出來呢,我是寧可自己死在裏面,也不願跑回來的。我看見姨娘躺在草叢裏,衣衫褴褛,臉上是血。我問她怎麽了,她不告訴我,我一下子明白了,但是我殺不了他。姨娘為我吃了許多苦,她本不用這樣的,現下還為我遭受非人的磨難,我一時不知該怎麽辦,我只能再跑回林子裏,舉着匕首,找綠眼睛的狼。我真的殺了一只狼,第一次體會了殺戮帶給我的快意。後來,我遇見當今皇上,他當時落難,有時候的眼神很像那只狼承受我尖利的匕首時的眼神,我就知道,我能讓這個人聽我的。再者,我想離開那個鬼地方,那裏根本不是人呆的,練武場裏的人血永遠沒有幹過,人和人之間是敵人,不是你死在我手裏就是我死在你手裏,只有強者能留下來。離開前夜,我親手殺了我的老師,用屠狼的方法。
“為了生存,在那裏我殺了多少人,自己也記不清了。可是自從十三歲後,我最輕視的,也是死亡,世上沒什麽比死亡更讓人輕松的了。你看清沒,我是這樣的人,手上盡是罪惡的血,這一切都會有報應的,所以我等着。”
安常大人說完即哭了,像全身疼痛難忍一樣蜷縮着。他深陷在罪惡與死亡的泥淖中,不能向上也不能向下,直直地面對永不幹涸的發臭的污血,那即是他沉默地面對自己的生命時所作的思考。他有超越死亡恐懼的罪惡感,有比狼牙撕扯血肉更痛的痛苦。天下人看安常大人,是一個不可一世、冷漠倨傲的人,而這個人不能擁有世上最簡單的東西,這個人經歷浩大的地獄之行,這個人只要回憶就是滿眼的殺戮災難,他又怎麽與世人同行,琢磨世人琢磨的東西呢。
蘇信春溫柔地抱住景瑢,柔軟的雙手撫摸他僵直的脊背,沒有眼淚,像個真正的母親,承受莫大的懊悔與悲哀。
“都過去了。上天給我們孩子,他喚您做父親,一切都要完美起來,又怎麽會有報應?我們都要向前看,大人,孩子很快出世,您是他唯一的父親,您要給他豐衣足食的生活,教他識字念書,教他成人,這不是老天給人最大的幸福嗎?”
“我真的能成為一個父親麽?”
“當然。”蘇信春身體裏猛然有什麽東西抽動,眼淚瞬間流淌下來。
這個世界上,人是形形色色的,他們想要擁有權力,想要擁有財富,想要擁有豐收的季節,都是理想。最重的是人心,最輕的也是人心。景瑢擁有世上最簡單的夢想,卻為此走着世上最艱難的路程,因此,他的心大概在夢中最輕,在夢醒時最重。蘇信春望着他淚痕斑斑的睡臉,發現自己此時此刻是離他最近的時候,在她明白他生命裏那些無限殘忍的東西之後。
她親了親景瑢的臉頰,摟着他躺下來,感到腹中小兒踢在自己的肋下,安心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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