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執著仿如淵
張無忌剛從平臺上掉下來的時候,還以為自己死定了。
自從宋青書再次消失後,張無忌就陷入了熟悉的焦躁當中,他煩悶之餘,忍不住便四下走走,來到進入山谷的洞穴口時,忽然聽見裏面傳來一陣鼾聲。
他心中惱怒:“自己這會兒煩躁,對面的惡人倒是睡的清閑!”他如今神功已成,早已不懼朱長齡圖謀不軌,反正閑極無聊,倒不妨去找他說說話。
打定主意後,張無忌便彎腰向洞裏鑽去。他進來時十五歲,身子尚小,出去時已是二十歲,長大成人,卻鑽不過那狹窄的洞穴了。他吸一口氣,運起了縮骨功,全身骨骼擠攏,骨頭和骨頭之間的空隙縮小,輕輕易易的便鑽了過去。
朱長齡依在石壁上睡得正酣,夢見自己在家中大開宴席,厮役奔走,親朋曲奉,好不威風快活,突覺肩頭有人拍了幾下,一驚而醒,睜開眼來,只見一個高大的人影站在面前。朱長齡躍起身來,神智未曾十分清醒,叫道:“你……你……”
張無忌微笑道:“朱伯伯,是我,張無忌。”
聽他自承身份,朱長齡又驚又喜,又惱又恨,向他瞧了良久,才道:“你長得這般高了。”這些年裏張無忌一直丢野果給他果腹,偶爾也會說上幾句話,簡直如同投喂牲畜一般,怎能讓朱長齡不郁悶?此時見到對方,似是感慨的說了一句,卻在下一刻左手倏出,施展擒拿手法,一把抓住了他肩頭,厲聲喝道:“你就不怕我報複于你?”
話音未落,突然間掌心炙熱,不由自主的手臂一震,便松手放開,自己胸口兀自隐隐生痛,吓得退開三步,呆呆的瞪著他,問到:“你……你……這是什麽功夫?”
張無忌練成了九陽神功之後,首次對外人使用,見竟有如此威力,心中自是得意,笑道:“功夫還使得麽?”
朱長齡心神未定,又問:“那……那是什麽功夫?”
“是九陽神功。”
朱長齡吃了一驚,他當年曾聽長輩提起過這門神功,自然知曉,驚道:“你怎樣練成的?”
張無忌也不隐瞞,便将如何替白猿治病、如何從它腹中取得經書、如何依法練習等事情一一說了。這一番話只把朱長齡聽得又是妒嫉,又是惱怒,心想:“我在這絕峰之上吃了五年多難以形容的苦頭,你這小子卻練成了奧妙無比的神功。”他也不想只因自己處心積慮的害人,才落得如此,又全不感激對方給他采摘了五年多果子,每日不斷,才養活他直至今日,但覺這小子過于幸運,自己卻太過倒楣,實在不公道之至,當下強忍怒氣,笑吟吟的道:“那部九陽真經呢?給我見識一下成不成?”
張無忌有意氣他,便道:“我已盡數學會,自然埋在洞內留待有緣人。”
朱長齡聽他語氣中顯然沒有将神功拿出來給他瞧瞧的意思,眼珠一轉,道:“你已長得這般高大,怎能從那洞穴中過來?”
張無忌也不詳說,只道:“那洞穴也不太窄,縮著身子用力一擠,便這麽過來了。”
朱長齡聞言打量張無忌身形,昔日少年如今早已長得高高大大,不比其父遜色,身量甚至比朱長齡還要高半頭。他心中暗忖:既然張無忌能出來,自己肯定也能進去,于是暗自留了個心眼,對張無忌道:“你如今神功已成,我也不是你的對手了,小兄弟,君子不念舊惡,從前我頗有對不起你之處,萬望你多多原諒。”
張無忌見他神色誠摯,不由微微一怔。他雖然如今心智成熟許多,也曾見過人心險惡,然而朱長齡示之以弱,明明白白表示不是他的對手,到底還是讓青年的自信心膨脹起來,又想他如今已奈何不了自己,一味斤斤計較未免氣量狹小,因此便還禮道:“朱伯伯不必多禮,過去的事情我不想追究,以後從這裏出去了,你自回你的紅梅山莊,今後江湖之大,想必再無相見之日。”
朱長齡大喜,問道:“你說能離開這兒麽?”
張無忌道:“猿猴既能進出,咱們也便能夠。”
“那你為什麽不早出去?”
張無忌微微一笑:“從前我不想到外面去,現下卻有了出去的理由。”他想到之前和蘭舟約定一同前往武當之事,不由心中陣陣喜悅,又想到蘭舟這次消失不知幾日方能歸來,難免又悵然。
聞言朱長齡卻是哈哈大笑,顯然喜極,拍手道:“很好,很好!”退後了兩步,突然間身形一晃,“啊喲”一聲,踏了個空,竟從懸崖旁摔了下去!
他這一下樂極生悲,竟然有此變故,張無忌大吃一驚,俯身到懸崖之外,叫道:“朱伯伯,你好嗎?”只聽下面傳來兩聲低微的□□。張無忌大喜,心道:“幸好沒直摔下去,但怕已受了傷。”聽□□之聲相距不過數丈,凝神看時,原來懸崖之下剛巧生著一株松樹,朱長齡的身子橫在樹幹之上,一動不動。張無忌瞧那形勢,躍下去将他抱上懸崖,憑著此時功力,當不為難,於是吸一口氣,看準了那根如手臂般身出的枝幹,輕輕躍下。
他足尖離那枝幹尚有半尺,突然之間,那枝幹竟倏地堕下,這一來空中絕無半點借力之處,饒是他練成了絕頂神功,但究竟人非飛鳥,如何能再飛上崖來?心念如電光般一閃,立時醒悟:“原來朱長齡又使奸計害我,他扳斷了樹枝,拿在手裏,等我快要著足之時,便松手抛下樹枝。”但這時明白已然遲了,身子筆直的堕了下去。
朱長齡在這方圓不過十數丈的小小平臺上住了五年多,平臺上的一草一木、一沙一石,無不爛熟於胸,他在黑暗中假裝摔跌受傷,量定張無忌定要躍下相救,果然奸計得逞,将他騙得堕下萬丈深谷。
張無忌又中朱長齡的奸計,煞時間自恨不已:“張無忌啊張無忌,你這小子忒煞無用。明知朱長齡奸詐無比,卻一見面便又上了他的惡當,該死,該死!”想起自己在這人手中吃過的虧,越發惱恨自己蠢笨心軟:明明已經決定要抛棄那些沒用的婦人之仁,怎麽事到臨頭,居然如此輕易就昏了頭腦!
然而此時自怨自艾于事無補,只能奮力求生,他知道生死之別,只有一線生機,當下極目向下望去。但覺耳旁風聲不絕,傾刻之間,雙眼刺痛,地面上白雪的反光射進了目中。
眼見即将落地,張無忌忽然看見丈許之外有個雪堆,這時自也無暇分辨到底是否雪地,還是一塊白色岩石,當即奮力向那雪堆撲去。卻不想那雪堆後面竟有個人,等他發現已自不及,生生與那人撞了個滿懷!
正是有那人做了個緩沖,張無忌落地的沖勁才消弭大半,待将那人撞飛之後,他才雙手及地踉跄穩住身形,心中暗自叫遭:該不會是撞死人了罷?!
下沖之力雖然緩解大半,到底還是挫傷了腳踝,他艱難地爬起身,走到那人旁邊 ,見對方側卧在一旁,身體微微抽搐,雙腿不自然外撇,不敢亂動,伸指試了試對方頸上脈動,感覺指下血管跳動有力,不由得松了口氣:人還沒死就有的救。
當下他手掌向下,直接按上明顯受了重創的腿,摸清斷骨的狀态後,并未貿貿然接骨,接骨之初,最是動彈不得,倘若斷骨處稍有歪斜,一生變成跛子。是以他只是一瘸一拐地走到旁邊撿了幾根平直的樹枝,又從衣服上撕了幾塊布條下來,替對方将雙腿固定住,等之後一起治療,這才松了口氣,繼續檢查他是否有其他傷處。
檢查完視野可見的部分,他将對方正過來,正要查看另一邊身體,卻在看清那人的模樣時倒抽了一口氣,叫道:“蘭舟!”
仔細一看卻又不對,這人明顯比蘭舟年輕,而且他身上體溫正常,脈搏也與常人無異,顯然與蘭舟的狀态并不相同。張無忌看着懷中雙眼緊閉。薄唇緊抿的青年,一顆心砰砰直跳:這人與蘭舟是什麽關系?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他慌亂之餘目光忽然瞥見對方壓在身下的佩劍,樣式眼熟得很,正是昔日師兄随身攜帶的佩劍!他不敢置信的再次看向懷中青年:這是——青書師兄?
他與師兄五年不見,宋青書如今已經完全長開,加上雙眼緊閉臉色慘白,一時之間竟沒能與記憶中的人聯系上。加上對方與蘭舟竟有九成相似,不怪他會第一時間認錯。
可——師兄為何與蘭舟長得如此相似?
之前腦海中曾有過的猜測再度浮現出來:難道師兄真的與蘭舟有血緣關系?
張無忌腦海中思緒紛雜,想到這人昔年對自己的照顧,又想到當初就在這懸崖之上,對方如此冷酷無情,雙目微閃,心中已暗自打定了主意。
作者有話要說: 張無忌:蘭舟與師兄有血緣關系?
宋青書:???
張無忌:你是周姑娘的爺爺,師兄的父親是大師伯,那麽師兄的母親應該與你有關系,所以師兄的母親是你的女兒,周姑娘的父親是你兒子,周姑娘與你是堂兄妹?
宋青書:= =|||我娘姓卓。
張無忌:( ⊙ o ⊙ )難道……難道你不是周老先生,而是卓老先生?周姑娘其實是你的外孫女兒?
宋青書:關周姑娘什麽事兒?
周芷若:……我才是躺着也中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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