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五塊錢的

撸夠了貓，歐祁才想起更重要的問題，“這是醫院，能帶寵物進來嗎？”

“不能。”甄霏笑着回答。

歐祁囧，不能你還說得那麽理直氣壯？

“不過我這裏有護工在，除了定時查房和換藥，平常不會有人過來的。”甄霏又補充道。

歐祁這才放下心。

下午的時候，甄霏躺在床上聽輕音樂，歐祁就将筆記本取出來，在旁邊的電腦桌上碼字。雖然過年期間，理論上來說她應該在房間，但反正現在有條件又有空閑，寫點兒新書存稿也不錯。

再說，之前寫給甄霏看的那些東西，因為她的撺掇，歐祁已經披馬甲發在了網上，也有幾個讀者催更，這就成了她的一件心事，得空了總琢磨着接下來要寫個什麽樣的故事。

簡直有毒。

歐祁都沒有想到自己入百合坑的過程竟然會是這麽的……玄幻。

作為職業寫手，歐祁用慣了機械鍵盤，再用筆記本自帶的薄膜鍵盤，總覺得不太适應，時速下降了很多。不過這樣倒也正好，反正開頭總是要精雕細琢的，速度慢一點，寫的時候就能更仔細的斟酌字句，讓自己滿意。

只不過，當奶油在自己的新地盤裏巡視了一圈，跳上電腦桌，對歐祁手底下會發出聲音的鍵盤産生了極大的興趣，時不時伸個爪子時，歐祁就沒有那麽悠然了。

“奶油不要鬧。”歐祁将貓抱下去，但下一瞬它又自己跳上來了。

最後她索性關了文檔，找了一部最近評價挺高的電視劇，有一眼沒一眼的看了起來。歐祁平常是不追劇的，畢竟這玩意很容易沉迷，一旦沉迷下去，碼字自然就遙遙無期。她的自律性只在及格線徘徊，還是不要給自己找誘惑了。

一集電視劇結束，甄霏在旁邊敲桌子，“喂，你是來探病的吧？”

“你也要看嗎？”歐祁轉頭去看她。奶油聽見自家鏟屎官的名字，也“喵嗚”了一聲，懶洋洋的探出頭去。

甄霏擺手，“我不看，現在看到屏幕就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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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祁想了想，也覺得自己跑到病房來看電視這種行為非常令人發指，于是心虛的關上電腦，抱着貓轉移到床頭的沙發椅上，“難怪你也不怎麽上游戲了。不過這樣會不會很無聊？”

新時代的年輕人們大都是低頭族，離開了網絡和各種電子設備，便有種百無聊賴的感覺。

歐祁自己還好，畢竟是個腦洞多如藕的作者，閑着沒事就坐在那裏腦內大綱和各種場景，回頭記下來又是小說創作的素材。實在不行，找個地方一蹲，觀察一下人生百态也不錯。

但甄霏現在是個只能躺着的病人。

“是啊，”甄霏輕聲應了，轉過頭看她，“所以來聊五塊錢的呗。”

“好啊。聊什麽？”歐祁問。

這麽正式的說要聊天，接着兩人面面相觑，卻忽然沒了話題。靜默片刻後，又同時笑了起來。

甄霏努力尋找話題，“對了，現在還在過年吧，你就這麽跑過來，跟你爸媽怎麽說的？”

“就說有個人頭上開瓢了住在醫院裏，我得去看看笑話。”歐祁道。

話當然不是這話，但意思卻是那麽個意思。甄霏心領神會，“嗯”了一聲，又問，“那他們……就沒說什麽？”

“說什麽？這是正常的社交吧。”歐祁有些不自在的道。

甄霏看着她，“是嗎？任何一個朋友生病住院，你都會在過年的時候飛去異地探望嗎？”

她的眼神明亮，歐祁在這樣的注視下無法繼續瞎編，但也根本不想承認。甄霏這是明知故問，就顯得很可惡了。如果承認自己是因為擔心她才過來，豈不是更稱她的意？

最後，她含糊且傲嬌的道，“看情況吧。”

甄霏沒有在意她的态度，微笑道，“那看起來，我應該是比較樂觀的情況了？”

“我看你性格是挺樂觀的。”歐祁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甄霏縱容的一笑，想了想，擡手從床頭櫃上拿了一本書遞給歐祁，“既然找話題太困難，那來給我念五塊錢的書吧。”

“《說話的力量》？”歐祁接過書，翻看了兩眼，眉頭微微一挑。

“哦，拿錯了。”甄霏将書拿回去，換了一本。

這次是米蘭·昆德拉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尼采常常與哲學家們糾纏一個神秘的‘衆劫回歸’觀：想想我們經歷過的事情吧，想想它們重演如昨，甚至重演本身無休無止的重演下去！這癫狂的幻念意味着什麽？”

這本書的開篇就是大段大段的哲學辯論，的确很适合朗讀——因為沉默的閱讀，很有可能會因為內容的枯燥和晦澀而止步不前。

至少對歐祁來說，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讀過這種書了。

在這個節奏和速度都很快的時代，一切都是快餐式的：快餐式的食物，快餐式的音樂，快餐式的閱讀，快餐式的戀愛。

不過很快，她發現這種朗讀非常費嗓子。所以讀完了前面兩節之後，她暫時放下書，問甄霏，“五塊錢的內容有多少？”

“你是賣家，你定價。”甄霏非常寬容。

歐祁喝了一口水，又拿起了書，但過了一會兒，歐祁覺得自己沒法好好讀下去了。因為這篇文章裏，充斥着主角托馬斯的對于性的各種認知與觀念。從文學上來說，這種靈與肉的探讨或許是很有意義的，但在兩個彼此暧昧卻尚未成為情侶的人之間，這故事就透着那麽一點不太合時宜的意思了。

簡直要懷疑甄霏為什麽會選這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