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暴雪城

少年從地上站起來, 低頭查看着自己身上的傷勢。林媗則隔着一段距離，往被轟開的宅院裏瞅。

“怎麽沒人追出來啊？”他們倆在門口磨叽這麽久，如果有追兵早追出來了。

“他們出不來。”少年清亮的聲音回道。

“為什麽？”林媗好奇的問，之前管家靈體把她送到門口的時候似乎也說過他不能離開府邸, 難道其中有什麽聯系？

“原來是個菜鳥。”少年的眼底閃過一抹蔑視。

“你……”林媗不舒服了, 別人這麽說就算了, 畢竟她确實是個菜鳥，但這話從一個九歲的孩子嘴裏說出來, 就有點傷自尊了, “你也沒好到哪裏去啊？我說我是華國人，你立刻就把槍放下了，萬一我是壞人呢？”

“呵”少年冷漠一笑, 鄙夷道，“就你一個F級？”

“噗”的一聲, 一支名為語言的利箭，穿透了林媗的胸膛。

這誰家孩子啊，太沒禮貌了。

等等，林媗忽的想了起來, 這孩子九歲, 污王的弟弟好像也是九歲？

想到這個可能, 林媗再去打量少年的眉眼, 那股淡淡的熟悉感終于找到了源頭, 這八成是污王的弟弟沒錯了，兩人的眼睛跟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似的。

“你是污王的弟弟嗎？”林媗連帶着語氣都親近了不少。

“污王是誰？”少年問。

“污王是……”林媗愣住, 污王叫什麽來着？她和污王本來也不熟, 就在群裏說過幾次話, 除了ID, 知道污王擅長詛咒之外，她對污王幾乎是一無所知，“污王是我的一個同事，他在晉市，異能是詛咒。他說他有個弟弟進次空間了，這個弟弟是不是你？”

林媗把自己知道的關于污王的一切信息告訴了少年。

“我沒有哥哥。”少年說完，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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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孩沒有哥哥？難道是自己認錯了？可是兩個人真的長得很像啊。長相相似，又都是九歲，同一時間進了同一個次空間，完美match啊。

算了，不想了，先去風雪樓要緊。

林媗說着就要跟少年一起離開，走了兩步，忽然想到了什麽，腳步一頓，停在了路中間，轉身面相那棟剛剛才被少年轟開大門的宅子。

洞開的大門內站着七八個護院靈體，靈體後是一片狼藉的庭院。從剛才的動靜，以及少年一身的傷不難猜出，少年是一路從裏面殺出來的。這個叫雲舟的少年應該和她一樣，進入次空間後随機出現在了這棟宅院裏，然後同她一樣因為天氣太冷，借穿了裏面的衣服，成為了人人喊打的小偷。

這些不是重點，重點是少年既然是殺出來的，那裏面的靈體應該死了不少吧。靈體死後，可是會掉能量石的。

林媗心頭一動，擡步便朝着大門走去。在距離護院靈體大概三步遠的地方，隔着門檻，戒尺指着其中一個靈體問：“我能進去嗎？”

“不行，走開。”靈體拒絕道。

“？？”林媗愣住了，夫子光環呢？怎麽不靈了？

林媗回憶了一下之前對付管家靈體時的經過，一開始管家靈體也不怎麽鳥她，還罵她不問自取，是個賊，接着夫子的戒尺技能發動，她就趁機抽了對方一戒尺。

林媗眼睛漸漸亮了起來，難道說，得先抽一戒尺，夫子的光環才會亮起？

林媗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極大，夫子嘛，不教育一番，怎麽能有夫子的威嚴呢。

想通這點，林媗表情一變，戒尺指着對方，重新提問：“你知道紅綠燈有幾種顏色嗎？”

靈體愣了一下，回道：“紅，綠？”

【混賬，不學無術，罰十戒尺。】

“這麽簡單的問題都回答不出來？擡手！”林媗很失望，你說，三個顏色我都告訴你兩了，你這都不知道，不能怪我了吧。

靈體乖乖的擡起右手，林媗舉起戒尺，輕輕的在靈體的手掌上抽了一下。

咳，畢竟有點欺負人了，她就沒好意思下重手。

靈體悶哼一聲，魂體顫了顫，再看林媗時态度果然不一樣了：“原來是先生，敢問先生有何教誨。”

林媗頓時一挺腰杆，冠冕堂皇的道：“我聽說城主在風雪樓鞏固陣法，急需能量石。我看你院中散落了不少，想收集了，一并送過去。”

“原來如此，我這便安排人，幫先生收集。”靈體道。

還有這種好事？林媗大喜，嘴上卻客氣的道：“那就勞煩了。”

“先生客氣。”說完，靈體轉過身去，對身後的其他幾個靈體叽裏咕嚕的說了一串的話，那些靈體便跑回了宅院內，彎腰去撿那些散落的能量石。

就此，林媗也發現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的通靈能力，也就是和靈體溝通的能力，似乎只作用于和戒尺建立了聯系的靈體。并沒有因為她現在能聽懂其中一個靈體的語言，就無師自通的聽懂了其他靈體的語言。這也更加證實了林媗之前的猜測，戒尺産生的溝通的确是靈魂和意念上的一種溝通。

所謂靈多力量大，不過幾分鐘，靈體便收集了一小袋能量石拿過來遞給林媗：“煩請先生，送去風雪樓。”

“我會的。”林媗從對方手裏接過裝着能量石的布袋子，悄悄打開一看，清一色的藍色能量石，少說也有五十來枚。

發財了，有了這些能量石，應該可以打開次空間門了吧。想不到這次這麽順利。

林媗安耐住心中的欣喜，向靈體告辭：“那我便去風雪樓了。”

“先生慢走。”

“對了，紅綠燈一共有三種顏色，紅黃綠，可記住了？”說完，林媗也不管那靈體什麽反應，轉身就走。反正技能結束，她也聽不懂了。

林媗在身上摸了摸，發現這古裝的衣服竟然沒有口袋，倒是袋子上有根繩子可以綁在腰間。但林媗總怕這繩子不結實，或者打架跑動的時候會掉下來，最後為了保險，塞進了胸口的衣襟裏。

藏好東西，林媗繼續往前走，剛走到兩棟宅院相交的巷弄口，一個人影便從裏面閃了出來，同時用一把熟悉的槍指着她的腦袋。

林媗這一次沒有下意識的舉起手，而是回視着少年，手中戒尺暗暗指着對方。稍早的時候，少年用槍指着她，出于普通人的本能林媗舉起了手，但事後林媗卻是一陣後怕。因為這裏已經不是普通世界了，舉手，不但不會讓對方停止開槍，反而會讓對方更容易殺你。若非剛才少年無意殺她，她這會兒早就嗝屁了。

“你這是什麽意思？”林媗開口就是一個問句。

“你可以和這裏的靈體溝通？”少年反問。

【豎子，答非所問，罰十戒尺。】

技能順利發動，林媗心中一定，表情也更加的冷靜。

“我……”

“你不用否認，我剛才都看見了。”原來少年雲舟剛才并沒有走遠，他獨自往前走了一段，察覺到身後的林媗沒有跟上來，就好奇的往回看了一眼。然後便震驚的發現，林媗居然主動朝他千辛萬苦殺出來的宅院走了過去。接着發生的事情，更是讓他大跌眼鏡，那些險些殺了他的靈體，不但不對付林媗，反而主動把能量石收集起來送給了她。

那都是他的能量石，只是他當初為了殺出來，沒工夫去撿那些能量石罷了。

“你想怎麽樣？”林媗并不知道少年的異能等級，且她自己手中除了一把可以控人的戒尺之外，沒有其他殺傷性的武器。真要打起來，林媗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贏，所以能不打還是不打。還有，少年在第一次用槍指着她的時候沒有直接下手，這證明少年本性不是一個弑殺的人。

可以嘗試溝通。

“你剛才拿到的能量石，都是我殺的。”少年道。

原來是要搶能量石。林媗忽然有些難受，次空間到底是個什麽破地方，才會讓一個只有九歲，會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小學生，長這麽多心眼的？這個年紀的孩子，難道不是應該唱着孤勇者，在路上和同學對暗號嗎？

林媗沉默的時間裏，少年以為對方不同意，想了想又道：“我可以只拿一半。”

“你只拿一半？”這麽好說話，這倒是讓林媗有些驚訝。

“雖然這些能量石是我殺了靈體後掉落的，但我沒能力收集起來，這些是你收集的，所以我可以分你一半。”少年繼續道，“如果你同意，我們甚至可以繼續合作。”

“合作？”林媗感興趣的問道，“怎麽合作？”

“你知道這是哪個次空間嗎？”少年問。

這句話信息量很大，從少年的話裏林媗可以猜出，這個次空間是有名字的，而且可能有詳細的資料記載。也對，自己不到半個月就進了兩次次空間了，可見次空間的開啓非常的頻繁，官方會命名和收集資料才是正常的。

“不知道，我第一次進這個次空間。”林媗也沒隐瞞，反正她菜鳥的事實第一眼就被少年看穿了。

“這是B-106號次空間，暴雪城。”少年道，“我看過這個次空間的資料，我們合作，以我的知識和你的能力，我們一起收集足夠的能量石，打開空間門如何？你放心，你的能力，我可以給你保密。”

自次空間出現以來，官方就一直在研究次空間原住民的語言，但因為沒有人能在次空間長久生存，所以次空間原住民的語言始終沒有被破譯。據說官方的次空間研究者裏有人能聽懂一些簡單的對話，但掌握的人極其稀少。

“要合作可以，我再問你一個問題。”林媗道。

“你問。”少年眼底帶着忐忑，其實他也是第一次孤身一人進這麽危險的次空間，他也很害怕。

“你真的沒有哥哥？”林媗越看越覺得少年和污王長的很像。

“沒有，我只有表哥和堂哥，沒有親哥。”少年賭氣一般的道。

我又沒問你是表哥，堂哥還是親哥，你回答那麽詳細做什麽？

林媗不知道少年為什麽不願意承認污王是他親哥，但基本已經斷定少年的身份，看在污王的面上，少年勉強還是能信任的。說實話，她到現在也不确定污王和陳初是不是進來了，如果真的沒進來，她也需要了解一下次空間的信息。

“行吧，我們合作。你先把次空間的資料告訴我。”林媗道。

少年臉上一喜，指着林媗的槍也收了回去。林媗看着少年收回去的槍，腹诽了一句，果然小孩再謹慎，也還是容易相信人。

“B-106號次空間，暴雪城，是比較常出現的B級次空間，它之所以叫暴雪城是因為這裏很快就會被暴雪覆蓋。”

暴雪覆蓋？就是之前靈體管家所說的那個大災難？

“如果你去城牆上看一眼，你就會發現，暴雪城外已經被冰雪徹底覆蓋了，這座城是依靠城中心的一座陣法才得以庇護的。陣法就在城中的一處高樓，但陣法只能支撐到天黑，天黑後暴雪會入侵城池，摧毀一切。所以，我們必須在天黑之前收集足夠的能量石，打開空間門離開這裏，不然我們都會被暴雪活埋。”少年把自己知道的關于次空間的訊息告訴了林媗。

林媗聽的目瞪口呆，且心驚不已，所以不是在自己能量被吸幹前離開次空間就行，而是天黑前不離開，就會被直接活埋？

林媗一陣後怕，她當時甚至還想過躲在屋子裏等污王和陳初來找她。得虧她沒這麽幹，不然就自己給自己蠢死了。

林媗擡頭望天，天空一片昏暗，沒有日光，根本分不清時候。

“你覺得還有多久天黑？”林媗問少年。

少年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我進來已經快一個小時了，根據官方整理的資料，暴雪城安全的時間是3-4個小時，所以我們還有2-3個小時，保險起見，最好按兩個小時算。”

“那還等什麽。”林媗急了，拽着少年就往前走，找齊能量石後還得找出口，鬼知道要耽誤多少時間，“走，快看看前面還有沒有被人殺出來的空宅院，趕緊撿漏去。”

“等一下。”少年拉住林媗。

“幹嘛？時間不等人啊。”林媗急道。

“不用找被人殺出來的空宅院，只要是大戶人家，裏面一定有人。”少年道。

“你要殺進去？”林媗皺了皺眉，“不是姐姐懷疑你啊，你這剛從裏面殺出來，就已經去了半條命了，再殺進去……不一定能出來了。”

林媗雖然能和靈體溝通，但靈體看起來也只不過是比較信任她而已，智商是正常的啊，總不能讓她命令靈體站在那裏等小孩殺吧。就算戒尺真的如此強大，一個一個控制着殺，效率也太慢了。

“我說的人不是靈體，是異能者。”少年解釋道，“次空間的開啓是為了吞噬異能者本身的異能，暴雪城之所以被評定為B級次空間，是因為這裏的每一座宅院裏都有B級的戰鬥力，進入這裏的異能者，都會被随機分配在一棟宅院裏，然後依靠自己的能力從宅院裏殺出來。殺不出來的，就會成為次空間的養料。”

“你是說……”林媗看着街道上那一扇扇緊閉的大門，瞬間毛骨悚然。

小孩的意思是說，這裏的每座宅院裏都可能關着一個異能者，而門之所以關着，是因為他們沒能殺出來，都死在了裏頭。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這座城裏得有多少棟這樣的房子，又有多少人會死在這裏。這一刻，林媗再一次清晰的認識到次空間的殘酷和危險。如果她沒有戒尺，她早已經是次空間的養料了。

同一時間，城市的中心，陳初立在風雪樓的樓頂，俯瞰着整座城市，這城市裏有數以萬計的院落，可林媗會随機出現在那一間呢？

“陳初？”底下忽然有人喊他。

陳初低頭去看，便見污王一腳踹飛一個滿臉血污的男人，從他手裏奪過來一袋能量石：“看見我弟弟還有林媗了沒？”

“沒有。”陳初搖頭。

“這城太大了，我弟還好說，他身上有不少保命的道具，應該可以從屋子裏殺出來。但林媗……”污王忍了忍沒說出太絕對的話，“果然是蕭聞認證的倒黴。”

“他是為了幫你。”陳初提醒道。

“我知道，我也沒想到空間門第一個就吞她啊，我要是知道，我就……算了，現在說這些也沒用。”污王想了想說道，“要不我們從倒黴這個屬性下手。”

“什麽意思？”陳初問。

“官方資料裏記載，暴雪城裏有四大兇宅。”所謂兇宅，不是指屋子裏有鬼，而是指暴雪城裏四個靈體戰鬥力等級最高的府邸，被随機分配進入這四個府邸的異能者，等級如果不是A級，幾乎不可能活着出來，哪怕是A級，也有折在裏面的，“林媗如果足夠倒黴，會不會被随機分在這四大兇宅裏？”

雖然以林媗的能力等級，這裏随便一個宅院都能弄死她，但既然是蕭聞認證過的倒黴，那他們盡可以往最倒黴裏猜。

陳初蹙了蹙眉，以林媗的倒黴程度，這個可能性是有的，但如果真的如此……

“這都半個多小時，林媗要是真被分在裏面，搞不好已經……”污王分析來分析去，忽然覺得擺在林媗面前的好像只有一條狗帶的路了。

“我去看看。”陳初踏着屋檐飛起，朝着四大兇宅之一的方向飛去。

陳初比污王還是要樂觀一些的，因為他知道林媗有保命的底牌。上次面對黑蜘蛛的攻擊，她都能從容躲開，這裏靈體雖多，但戰鬥力遠不如黑蜘蛛，所以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危險。

“一個半小時後，在這裏彙合。”污王朝陳初喊了一嗓子，也不管陳初有沒有聽見，自己選了一條主街奔跑而去。他弟弟雲舟如果從宅子裏殺了出來，必然會尋着主街來這裏，他順着主街找，順利的話或許能遇上。

而此時在兩人猜測中，情況好，可能躲在屋子裏茍着，情況不好，可能已經狗帶的林媗，正帶着雲舟小朋友開啓了搜刮模式。

遇見緊閉的大門，雲舟小朋友先上去用種子催生出枝條，枝條從門縫探進去拉開門栓，大門開啓後靈體出現，這時候再切換林媗上場，夫子光環發動，只五分鐘，便收獲了一袋能量石。

如此接連打劫，哦，不，是禮貌的讨要了七八家後，兩人出去的能量石便攢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