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 将她送人
南烈羲目光如炬,站起身來,他身材高大俊挺,足足高了琥珀兩個頭,他這會兒探出長指,擡起琥珀的白嫩小臉,笑意不善。“那你就錯了,錯的很離譜。”
“願聞其詳。”琥珀雖然還不曾适應男子的觸碰,卻不讓自己表露出過多的厭惡憎恨,她嗓音退去了溫柔,變得清冷。
男子的長指,緩緩從她的下颚,游離到她的眉眼。都說女子的風情便是那黛眉水眸,偏偏這琥珀的眉眼,生的俏麗甜美,若是她跟男子撒嬌,又有多少男人可以鐵石心腸拒絕她的請求?
雖不是絕色妖媚,卻也是禍水一個。
南烈羲冷笑着,下颚緊繃着,俊顏覆上一層冰冷氣息。“你以為外面才是地獄,殊不知,韓王府也可以讓你半死不活,生不如死。小丫頭,跟本王談條件,你要付出巨大的代價。”有人知道死囚在他府邸?最好是有這個人,也讓他開開眼界,看看這個世界,能有誰跟他南烈羲公然作對!
話音未落,他的手掌已然收緊,琥珀的下颚成為他的掌中物,動彈不得,她只能仰高着蒼白小臉,秋水眸子無力的輕閃。“琥珀手無縛雞之力,韓王要殺我,随時都可以。”
南烈羲大笑,他卻沒有半分心軟,俊顏湊近她的耳畔,高挺鼻梁嗅着她身上散發出來的獨特香氣,他身邊的女人都喜愛各色各樣的香粉,唯獨琥珀身上沒有胭脂水粉的味道,只有——女子與生俱來的體香,淡淡的,卻很安神。
“你又錯了,一般人是不用我動手的,本王可不是惡魔,唯獨喜愛血腥味道。”
他南烈羲要人死,手下殺手多得是,要何等的獨特身份,才能讓他親自動手呢?!他不喜歡,髒了自己雙手。
“你以為本王喜愛女人,就真的會甘願成為你複仇的踏板?”南烈羲驀地松開手,一把推開琥珀的嬌小身子,墨黑眸子折出冷光,一身寒意,說的不屑一顧,嗤之以鼻。“小小年紀,卻出賣自己的身體給男人,依我看來,就算你是真的上官琥珀,上官家的教養不過如此。他日你若長成,豈不是手段繁多,毫不知自愛自重,周旋于男人群中,淪為玉臂千人枕的浪婦?!”
他不是沒說過重話,他的冷漠她也不是第一回見。
不同以往的是,他沒有笑。
琥珀猶如置身寒冬,感受到陣陣刺骨的陰冷。
就算冷笑也好也罷,但此刻沒有笑容的南烈羲……好可怕!
南烈羲逼近一步,琥珀便退一步。方才與他争辯的勇氣霎時化為氣泡,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說她終将淪為娼妓,他說着他嫌惡她這種人,更闡明了他絕不會讓她如願以償,說完這一席話,臉上那抹在笑,卻又不像笑的笑容——紮痛了她。
這個世上,每個人都會跟南烈羲這麽想。
是啊,她是輕賤自己的心,輕賤自己的身體…….
她無力地垂着雙手,受傷的右手腕似乎舊傷再度裂開,只有琥珀一人清楚,這一回,裂開的是她的心,她覺得無助又困惑,迷惘又悲痛,孤單又寂寞,她一閉上眼,回想起的那張臉,卻是軒轅睿的清隽溫雅。
她蹙眉,想哭又哭不出來的痛入內心,但她內心的秘密苦楚,卻惟獨留給自己品嘗。她真的開始動搖,或許茍活一輩子也比臣服于男人腳下要來的強,離開韓王府,這裏不是她的家,永遠不會讓她身心溫暖。跟地下水溝的老鼠一般,她逃避追殺,在外過平凡人的生活,或許才不會給上官家蒙羞?!
她不能讓人因她而毀謗污辱上官家,這樣的罪名,她擔待不起。
南烈羲面無表情,冷着臉看她——那個坐在窗邊,眺望遠方的落寞孩子。
“本王不養閑人,你若想報恩,就讓本王把你許給別人。”他丢下,這一句話,毫無情緒起伏,仿佛她不過是随意買賣的一個下人。
空氣之中,只剩下他的低沉冷傲嗓音,沒有任何的回應。
南烈羲薄唇輕扯,黑眸閃着魔魅寒光,更多的殘忍,還未說出。“反正,對方只要有權有勢就可以,你為了報仇,什麽都可以做,什麽都可以犧牲。本王就成全你,他日目的達成可別忘了本王。”
琥珀沉默着,依舊沒說話,沉默的像是一尊雕塑。一路走回庭院,她失魂落魄。
“丫頭,你到底說了什麽做了什麽才讓主子勃然大怒?”趙老三一副愁眉樣,屋子門口守着兩名侍衛,是南烈羲派來的,說是韓王要把琥珀天一亮就送出府,如果她逃跑,他們手下絕不留情。
絕不留情是他們的暗語,趙老三明白,如果琥珀趁着天黑逃跑,那是殺無赦。
他在屋子裏面踱來踱去,急得滿臉通紅。居然韓王要把她送人,他當然舍不得。
“要不,丫頭,我去引開他們,你逃吧。”他摸着頭腦想了半響,粗人不比智者,只能有一個方法。
“三叔救我一命我很感激,這回若因為琥珀,讓你得罪韓王,或許要死的人,就是三叔了。”她說的含蓄,笑着移開視線,意思卻再明顯不過。
她不逃。
趙老三不過是南烈羲手下的食客,雖說聽命于他,也不見得交情多深,對于南烈羲那等的男人,網羅天下食客,抛棄一個食客稀疏平常。
“哎——”趙老三實在詞窮,這丫頭年紀雖小,卻不想牽累他,他只能重重嘆氣。
“真不知韓王把你送給什麽人,若是富家子弟也好,免得你到處漂泊受苦。”
趙老三想着,這麽說道。
琥珀聞到此處,倒是不心急,也不苦悶,只是微微一笑。
“三叔,我違抗他,是死,我逃走,是死,怎麽都逃不了個死字,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我想用自己的雙腳走出去,可不想橫着出去。”她說笑,恢複成往日那個愛笑的明朗女娃,她深呼吸,然後躺下,和衣而睡。
“丫頭你還能開玩笑。”趙老三愣了愣,他是見過不少膽識過人的,不過此刻她的平靜笑靥,卻讓他生出幾分佩服。她除了長得一副好模樣之外,跟其他丫頭片子最大的不同,是她愛笑不愛哭。十來歲的年紀,在他的印象中都是些多愁善感心思細膩情緒聳動的女兒家,偏偏她不是。
就連生在刑場,她也沒有留下半滴眼淚,如今也是,她是特別的。
“三叔往後開心了,再沒人跟你争床睡,你不用打地鋪,嘿嘿。”她閉着眼眸,嘴角無聲飛揚,調侃着趙老三,後面兩聲幹笑顯得不太自然,多少洩露她的心跡。
趙老三皺着粗粗的眉毛,黝黑的面孔上,第一次有了擔心。
喜歡笑的人,更該好好對待,因為他們都把眼淚,咽下肚子。更何況,才十三歲的小丫頭啊。
夜色,漸漸深沉,打地鋪的男人已經傳出不小的打鼾聲,不知那床榻上的嬌小身影,默默坐起,她的螓首偏靠在彎曲的膝蓋之上,默默的睜着眼眸,冥想着什麽。
一夜,無眠。
天亮了,她沒有吵醒趙老三,頭也不回就走,跟随着兩名侍衛,她雙手交握緊随其後,神色從容。
一頂輕轎,把她擡去要去的地方。
是一座很大的府邸,南烈羲沒有說謊,他是給她找了個對複仇足夠有力的棋子,該感謝他的出手相助吧,琥珀在那間屋子等候着約莫小半個時辰,想到此處,眸子卻綻放傲然恬淡。
“小美人,老爺我來了——”
一個帶着沉笑的男人聲音,從門邊傳出,琥珀依舊坐在原地,無人看清,她寬大的衣袖之中,有了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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