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當大掌握住慕容曦的手，手中柔軟的觸感讓君北曜略微有些驚訝。

慕容曦與他一般，常年征戰，手握刀劍，可慕容曦的手雖然拇指指腹有些薄繭，但整體卻異常的軟。

甚至君北曜莫名地感覺到幾分熟悉，就好像他曾經握過慕容曦的手一樣。

“給孤松開！”

自己的手被君北曜緊緊握住無法掙脫，讓慕容曦感覺惱火，他不喜歡這種被人控制的感覺，之前與君北曜的種種全然是迫于無奈，但現在手被君北曜握住，慕容曦又回想起了石洞中的那些日子。

感受到慕容曦的不滿，君北曜立即松開了手，意識到自己今天不知道是第幾次失态了，君北曜覺得不能再繼續和慕容曦待在一起。

談合作的目的已達成，君北曜：“孤走……”

君北曜的話音還沒落，就見慕容突然捂住了胸口，像是在極力克制着什麽。

見狀，君北曜皺眉，走到了慕容曦的身側扶住差點從座椅上跌下去的慕容曦，眉目裏是他自己都未曾發現的擔憂。

“你怎麽了？”

慕容曦深吸了一口氣，極力壓下胸口的惡心感，一把将君北曜推開。

狠狠地瞪了君北曜一眼後，慕容曦起身将人推出了門外，之後緊緊将門合上，留下一臉懵的君北曜站在門口。

兩側被派來看管慕容曦的侍衛都低下了頭，不敢看君北曜，心中想着：不愧是燕王，居然敢把他們王上趕出門。

侍衛們以為王上會震怒，甚至會處死燕王，但等了片刻後，他們王上居然離開了！

離開後的君北曜感到十分疑惑，他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得罪慕容曦了，被人趕出了門。

想到慕容曦捂着胸口有些痛苦的模樣，再想到去時看到的滿地藥汁，君北曜心裏突然猜測：慕容曦該不會是有什麽心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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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君北曜還叫來了太醫詢問，如他所料，慕容曦的症狀跟心疾有些像。

但太醫又說：“世間病症複雜多樣，胸口疼痛也不一定就是心疾所致，也可能是其他病症，還得診治後才能确定病症。”

太醫以為病的是君北曜，怕耽誤陛下治療，趕緊想辦法讓陛下接受診治。

但令那太醫沒有想到的是，最終陛下居然把他帶到了關着燕王的宮室。

在把君北曜趕走後，慕容曦躺在床上，聞着從太醫院抓堕胎藥時順手拿來的陳皮，清爽的味道讓慕容曦孕吐的反應好了不少。

“到底該不該把你留下。”

慕容曦摸了摸平坦的腹部，那裏此刻正孕育着一個新的生命，若是選擇留下，在過幾個月，這裏就會像塞了個球一樣鼓起來。

就在慕容曦思緒萬千之際，就看到君北曜開門走到了他床邊，看到突然就闖進來的君北曜，慕容曦皺了皺眉頭。

“你做什麽？”

“你不會忘了，孤只是在配合你演……”

“給他診脈。”

這時，慕容曦才注意到君北曜的身後還有一個太醫，只不過因為君北曜過于高大，将那太醫遮擋了個嚴實。

“是。”

雖然王上讓他給燕王診脈是太醫沒有預料到的，但是既然王上下了命令，他就得服從。

想到自己如今的脈像，慕容曦将手背了過去，“不必了，孤身體好的很，不需要看太醫，有勞秦王費心了。”

笑話，若是讓這太醫把孩子診出來，一切可就暴露了。

而看出慕容曦的抗拒，君北曜本就緊鎖着的眉頭就皺的更深了。

不願讓人知道，他究竟是得了什麽病？

君北曜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緊張。

“把手伸出來，讓太醫診脈。”

慕容曦沒有應，依舊背着手，道：“君北曜，不要這麽高高在上地命令孤，別忘了，孤可不真的是你階下囚。”

“孤自然知道。”

嘴上說着，但君北曜依舊固執地沒有離開。

慕容曦又道：“既然知道，你是以什麽身份在這裏命令孤，宿敵？”

聽着慕容曦毫不客氣的話，太醫忍不住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這就是同為王的底氣嗎？他從未見過有什麽人敢這般頂撞王上。

更何況，太醫覺得不過就是診個脈而已，這燕王為何這般抗拒？

而君北曜則是被慕容曦怼地啞口無言，他好像确實沒有任何理由管慕容曦，抛開現在暗中合作的關系，他和慕容曦不過就是宿敵罷了。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君北曜道：“孤只是不想自己的宿敵死得太早。”

說完，君北曜感到十分滿意，這個理由真是非常完美。

而慕容曦聽了之後，只覺得迷惑，道：“多謝秦王厚愛，孤一定比你活的長久，所以秦王還是帶着太醫請回吧。”

見慕容曦怼他怼得神采奕奕，看起來也不像是有病的樣子，君北曜只好帶着太醫離開了。

出去後，君北曜意識到自己今日真是過于關注慕容曦了，因此他決定除了必要的談話，他還是少去找慕容曦為妙。

因為他發現慕容曦似乎很能影響到他的情緒。

在君北曜走後，慕容曦躺在床上回想着君北曜各種不正常的舉動，尤其是剛才君北曜非要拉着他看太醫，慕容曦甚至都忍不住懷疑是不是君北曜知道了什麽。

慕容曦想：以後還是少見君北曜為好，免得露出什麽馬腳。

于是就在二人默契的想法下，兩人除了必要的交流所獲信息外，就再也不說別的話，平常也很少見面。

直到半個月後，慕容曦輕車熟路地避過守衛去太醫院抓了些安胎的藥，經過幾日的深思熟慮，慕容曦決定将孩子生下來。

這次合作的事，讓慕容曦認清了君北曜是個守諾的人，既然君北曜能保證輸了後稱臣，那慕容曦覺得秦燕兩國日後應該不會有繼續對立的事情發生。

因為慕容曦他自己同樣能夠保證輸了後向秦國俯首稱臣，既然天下注定統一，兩國終有一方會自願稱臣，那今後也将不再有秦燕對立的說法。

沒有對立，自然就不會出現所謂的父子相殘，那慕容曦覺得有一個自己的孩子也沒什麽不好。

慕容曦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娶妻生子，他的餘生有很大的可能沒有妻子，所以有一個自己親自生出來的孩子相伴，慕容曦覺得還是很不錯的。

至少與君北曜分出勝負後，他漫長的餘生還能有點逗孩子的樂子，不會因為沒有對手而感到無聊。

這些天，慕容曦經常溜出去逛秦王宮，與玄鷹師傳遞消息，經過他和君北曜的共同探查，銀面男子的事情也逐漸有了線索。

所以現在慕容曦對秦王宮早就熟悉得不得了，就跟回家了一樣熟悉。

慕容曦輕車熟路地到太醫院抓完了藥，他正打算原路返回，在路過禦花園時，發現很多宮人內侍正彎腰在花叢草地裏翻找着，君北曜也跟着親自翻找，似乎有什麽很重要的東西丢了。

對于君北曜丢了什麽東西，慕容曦并不感興趣，他正要擡腳離開，但還沒走幾步，慕容曦就發現自己好像踩到了什麽東西。

慕容曦低頭擡腳一看，發現是一顆小夜明珠，而且那小夜明珠的模樣慕容曦還有些熟悉。

這不是當初他因為走了急，丢在了石洞中的那個……

慕容曦正想撿起，把這顆夜明珠藏起來不讓其他人發現。

可就在這時，君北曜走到了他面前撿起來了那顆小小的夜明珠。

君北曜将夜明珠上的灰塵小心翼翼地擦掉，然後極其珍視地放進了腰間的香囊中。

這一系列動作讓慕容曦直接震驚了，他什麽時候看到過君北曜這麽小心。

收好夜明珠，君北曜才擡頭看向慕容曦，“你出來做什麽？”

見到慕容曦，君北曜并不意外，畢竟慕容曦想要從層層的守衛中出來并不難，只不過君北曜有些好奇慕容曦出來幹什麽。

說完，君北曜就看到了慕容曦手中的一包藥，知道慕容曦不願透露得了什麽病，君北曜也不再多問。

可這次卻輪到慕容曦反問君北曜了：“秦王大費周章，就是為了找一顆小夜明珠？”

“不錯。”

君北曜點頭，他白天路過禦花園是，腰間的荷包斷開，裏面的夜明珠也跟着滾了出去，這是阿昭留下的唯一東西，君北曜發現丢失後立即讓人尋找。

“這夜明珠對你很重要？”慕容曦蹙着眉問道。

“留下夜明珠的人對孤很重要。”

想到石洞中的那些日子，君北曜眼神有些缱绻。

聽到君北曜的話，慕容曦的眉頭就皺得更深了，他不明白，明明連面都沒有見到過，君北曜在這裏念念不忘地給誰看。

見慕容曦皺着眉，一臉的難以理解，君北曜想：果然慕容曦不懂這些，一看就是沒經歷過情愛。

想到自己比慕容早經歷情愛，君北曜忍不住得意。

慕容曦受不了君北曜得意洋洋的樣子，繞過君北曜，就回自己做「階下囚」的地方了。

回到房中後，慕容曦捧着煎好的安胎藥，小口小口地喝着。

君北曜那句「留下夜明珠的人對孤很重要」一直不停地在慕容曦的耳畔萦繞。

他當時與君北曜本就是為了解毒，迫不得已才進行了魚水之歡。

慕容曦一直覺得這只不過是一場為了活命的利益交換。

可是如今不禁弄出了個孩子，君北曜居然還一直對他念念不忘。

目前所發生的這一切，都超出了慕容曦的控制。

慕容曦按着桌子上的紙青蛙，大概是慕容曦無聊的時候經常玩，紙青蛙怎麽按都跳不起來了。

慕容曦把紙青蛙拆開，拿起筆墨寫了一封信給嵇昀。

雖然便宜師父時常不靠譜，但是有解決不了的問題時，慕容曦還是會想到嵇昀。

慕容曦坐在桌案前，思考了一會兒後，提筆寫道：“吾有一友，不得已與敵人歡好，事後，敵人對其念念不忘，吾友又懷了敵人之子，吾友應該如何處之？”

慕容曦将信綁在了蒼鷹的腿上，傳向了江州的方向。

而此刻，距離江州幾百裏外的深山裏，嵇昀打了個噴嚏。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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