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看着城門口守衛森嚴, 君北曜自然沒有硬闖，而是學着慕容曦在秦國時翻牆而入。

因為這兩天有慕容曦的救治，燕京的情況穩定好轉了許多, 街頭也沒有因為蠱毒而痛苦不堪的百姓。

只是由于大部分染上蠱的百姓都集中在醫館那裏, 沒有染蠱的百姓也都閉門不出，所以燕京的街道此刻依舊是一個人都沒有。

看着空無一人的街巷, 君北曜心中的擔憂又多了一分。

雖然他不曾來過燕京，但是作為南域最大的國家，燕國的都城自然應該是熱鬧非凡，但如今卻只剩下蕭條的景色。

可見此次燕京的疫症有多麽的嚴重。

君北曜走在燕京的街道上, 遠遠地就看到了前方有序地聚集在一起的人。

見狀, 君北曜隐匿在街坊的樓閣之中。緩緩地靠近了那處人多之地。

君北曜的感官十分敏銳, 剛靠近一些就聽到了那處百姓們好像都在熱烈地讨論着什麽。

他又走近了些, 然後便聽到了衆人口中正在說着「王上暈倒了」。

燕國的王上只有一個, 指的是誰自然是不言而喻。

聽到這裏, 君北曜神色一緊, 他暈倒了！

在君北曜心中, 慕容曦一直都是個強勁對手的形象, 但想到最近慕容曦已經暈倒了兩次，再想到之前在秦國的時候, 慕容曦好像還在喝什麽藥, 君北曜心底生出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阿昭該不會是得了什麽嚴重的急症吧？

不然怎麽會三番五次地暈倒。

越想君北曜越感到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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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有人說因為醫館無處安置, 慕容曦已經被人帶回了王宮, 他顧不上別的, 趕緊往燕國皇宮的方向趕去。

燕國王宮, 胥宸殿。

得到慕容暈倒的消息, 楚太後急急忙忙地趕到了胥宸殿。

見何太醫在, 楚儀蓉連忙問道：“何太醫，王上這是怎麽了？”

而正給慕容曦把脈的何太醫沒有說話，只是不停地換着方向摸着慕容曦的脈搏，眉頭緊蹙，一只手不停地抓着花白的胡子。

見禦醫皺眉，楚儀蓉心中的擔心更甚，看着臉頰比離開燕國是還要削瘦的慕容曦，作為母親，楚儀蓉感覺心如刀割。

她走到床邊，一臉愁容地看着慕容曦，半晌沒有等到何太醫的結果，她又問道：“太醫，昭昭的情況究竟嚴不嚴重？”

何太醫眉頭又皺緊了幾分，不是他故意不說，只是王上這脈象實在是……

實在是他行醫多年也見所未見。

何太醫還是更傾向于是自己診錯了，于是他對楚儀蓉道：“太後娘娘，王上脈象奇特，微臣想再請幾個禦醫來一同會診。”

“好，好……”

“趕緊去太醫署再傳幾個禦醫過來。”

聽到何太醫的話，楚儀蓉趕緊對身後的宮人說道。

那宮人得了令，快步小跑去請禦醫過來。

宮人知道情況緊急，所以動作很快，君北曜一趕到燕國王宮就看到宮人帶着幾個看起來年長的禦醫往胥宸殿的方向匆匆趕去。

見到這麽多禦醫，君北曜心中又是一緊，動用了這麽多禦醫，慕容曦的病情得是多麽嚴重。

君北曜也不耽擱，立即緊緊地跟上那一隊禦醫。

在宮人去請禦醫的間隔，何太醫又不死心地給慕容摸了幾次脈，但不管摸了幾次，結果都跟一開始的一樣。

何太醫突然感到心驚肉跳，這、這可是孕脈！

王上分明是男子，怎麽會有孕脈？

何太醫實在不能理解，臉上本就滿是褶皺的皮膚都快扭到一起去了。

而見何太醫的神情，楚儀蓉就更擔心了，何太醫是太醫院院正，若是連何太醫都診治不了，那昭昭豈不是……

楚儀蓉不敢往下想。

也就在這時，宮人帶着幾個太醫趕了過來，更着一起來的還有君北曜。

君北曜隐匿在胥宸殿外的天窗旁，透過天窗，他可以清晰地看到躺在床上雙目緊閉的慕容曦。

見慕容曦臉色蒼白，君北曜忍不住握緊了手邊的橫木。

而下面，看到太醫們都到了，何太醫讓衆位太醫們逐一給慕容曦把了脈。

與何太醫一開始摸到慕容曦脈象一樣，這些太醫在摸到慕容曦脈象後皆是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見所以有太醫摸過慕容曦的脈象後，都擰着眉頭，在場包括房頂上的君北曜在內的所有人都神情急切，想知道慕容曦的情況如何。

在所有太醫都把過脈後，何太醫将幾個太醫都叫到了一起，交流了各自診出的結果。

看着幾個太醫聚在一起讨論個沒完，楚儀蓉坐不住了，開口道：“幾位太醫，昭昭究竟是得了什麽病？”

聽到楚儀蓉開口，這時候幾個太醫才散開，由何太醫上前告訴診斷的結果。

看到這裏，君北曜也緊握着橫木聚精會神地看着何太醫方向。

何太醫在楚儀蓉面前低頭恭敬着說道：“太後娘娘，微臣們方才一起給王上號脈，發現王上暈倒只是因為過于奔波勞累，加上過度使用功力所致，只要多加休息即可。”

聽到何太醫的話，在場的人才像吃了定心丸一般放下心來。

“只是……”

何太醫突然又來的一句，立即讓衆人緊張了起來。

方才一群太醫們商議了半天，怎麽會沒什麽事！

“只是什麽？”

楚儀蓉急切道。

何太醫神情古怪，心中覺得這事情簡直荒誕。

他們的王上，身為一名男子，居然懷孕了！

要是之前何太醫自己診脈，他可以以為是自己誤診了，可是又叫了這麽多太醫來，所以人都診出了孕脈。

此刻的何太醫不得不相信了他們王上懷孕了的事實。

于是何太醫只好硬着頭皮對楚儀蓉說道：“回太後娘娘，只是微臣們發現王上好像……好像有孕了。”

何太醫話音一落。

在場的太醫們戰戰兢兢，生怕是自己誤診了，而楚儀蓉還有一旁守衛的沐風則是直接愣住了。

“你、你說什麽？”

楚儀蓉還以為是自己聽差了，昭昭是從她肚子裏出來的，是個男孩，沒錯，怎麽會……

聽到楚儀蓉的聲音，何太醫又重複了一遍結果，而且還詳細了不少。

何太醫：“王上已經懷孕将近三月，腹中的胎兒很健康。”

又聽了一遍何太醫的敘述，這次所有人都反應過不是自己幻聽，而是王上真的懷孕了。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楚儀蓉，她當機立斷道：“今日之事，任何人都不可以往外亂說，否則……”

楚儀蓉沒有往下說，而是眸子中透出寒色，衆人自然明白楚儀蓉話中的深意。

于是紛紛應是。

得到了滿意的答複，楚儀蓉才走到床邊握住了慕容曦的手，這是她的孩子，不論如何，她都會護好她的昭昭！

殿內的太醫開始忙活着安胎的事宜，沐風也盡職地繼續守門，宮人也都按照楚儀蓉的吩咐開始忙活，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屋頂天窗上的動靜。

在聽到慕容曦懷孕的那一刻，君北差點一把捏碎了手中的橫木。

「懷孕了」，「三個月」……

這兩個詞組合在一起讓君北曜有點懵。

差不多三個月前不正好是他與慕容曦困在石洞中的那幾天！

懷孕……

他的宿敵懷了他們的孩子！

這個消息不斷地刺激着君北曜的神經，最後所有的情緒都化作驚喜，就連「男子會懷孕」這麽荒謬的事情君北曜都沒有想到。

他只知道他與阿昭，不，昭昭有一個孩子！

想到方才楚儀蓉開口叫慕容曦昭昭，君北曜也忍不住跟着親熱地叫了起來。

原來慕容曦的乳名叫昭昭。

昭昭，明也。

光輝燦爛，耀眼奪目。

很适合慕容曦的名字。

此刻在君北曜心中，慕容曦什麽都是好的，他只恨自己不能立即下去将人擁入懷中。

君北曜就一直坐在屋頂上守着，從白晝到眼前出現漫天星辰。

看着天上的辰星，君北曜忍不住想起了多年以前，他與慕容曦被江盜俘虜的那個夜晚。

青年映襯着星辰的眸子，已經眉目彎彎的燦爛笑容，一直印刻在他的心頭深處。

每每遇到漫天繁星的夜晚他都會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來。

也許，早就很久之前，他就已經對慕容曦這個宿敵情愫暗生，只不過自己一直不知道，也不想承認。

但是現在，一切的雲霧都散去，繁星光輝閃耀地向他招手。

這一次，他一定會把握好機會！

“娘娘，您回去休息會吧。”

服侍楚儀蓉的姑姑對已經要睡在慕容曦床榻邊上的女子說道。

楚儀蓉本想開口拒絕，但是那姑姑又繼續道：“若是王上見您不眠不休地在此支照看也會心疼的。不如您回去睡會兒，明日再來見王上，這裏有奴婢們照顧着。”

聽到姑姑的話，楚儀蓉猶豫了一下後點了點頭，她不想讓昭昭擔心。

于是楚儀蓉給慕容掩好被角，緩緩走了出去，回到自己的殿中休息。

楚儀蓉剛走後沒有多久，就有小宮女過來道：“姑姑，太醫院那邊已經把王上的藥送過來了，是要現在就煮了嗎？”

王上的藥關乎聖體，小宮女們自然不敢擅自做主，只得請示姑姑。

那姑姑回頭看了一眼熟睡着的慕容曦，然後對那小宮女道：“王上的藥我得親自去盯着。”

姑姑帶走了小宮女，出門前小心翼翼地将門窗關好，對守門的侍衛千叮咛萬囑咐一定要把門守好，她去去就回。

但那姑姑沒有想到的是，她前腳剛離開，後腳君北曜早就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君北曜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有楚儀蓉的照顧，慕容曦的氣色看起來比一開始的時候好了不少。

但君北曜看着，還覺得眼前人虛弱至極。

君北曜站在床頭，靜靜地看着慕容曦的睡顏。

雖然他與慕容曦對峙将近九載，互相了解彼此的性格，甚至他們還發生過肌膚之親。

但君北曜從來都沒有這麽近距離地好好看着慕容曦。

慕容曦的相貌自然不必說，就算是敵對之時，君北曜也不曾質疑過宿敵的容貌。

想到自己在石洞中還用慕容曦來安慰「阿昭」，君北曜此刻只覺得當時自己簡直在作死。

君北曜伸手想要摸了摸慕容曦的臉頰，但他的手停滞在半空中，最終還是放棄了舉動。

慕容曦現在處于昏睡的狀态，自己這樣貿然觸碰，着實逾越。

這些他可以等，等到慕容曦醒後兩人将一切的事情都說開。

君北曜就這麽坐在床邊靜靜看着慕容曦，怎麽看都看不夠，恨不得眼睛黏在人家身上。

屋內的燭火逐漸燃盡，這個氣候屋內牆壁上鑲嵌着的劉顆明珠開始發揮了作用。

柔和的光輝照亮了部分的空間。

君北曜看向那一顆顆迷你的夜明珠，他想起了自己一直以來貼身存的那顆。

一模一樣。

而這時候君北曜也想到了——

他能在石洞裏撿到夜明珠，是慕容曦走得匆忙才丢下的。

也就是說慕容曦一開始就知道他是君北曜，但慕容曦卻并不想讓自己認出他。

君北曜也能理解當時慕容曦的心情，畢竟兩人是宿敵，直接相認确實有些尴尬，說不定兩人還有可能為了解毒争論誰上誰下的問題。

那種場面想想就覺得尴尬，昭昭不想讓他認出來也是情理之中。

那現在呢？

現在的昭昭想讓他認出來嗎？

做了這麽多年的宿敵，君北曜自然知道慕容曦的驕傲，昭昭真的會想讓宿敵知道他懷到宿敵的孩子嗎？

想到這一層，君北曜不知該如何是好，萬一昭昭根本就不想讓他知道孩子的事，他現在卻知道了……

那他是不是應該——

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君北曜正想着該怎麽做能最大限度地不讓驕傲的宿敵生氣。

正想着就聽到了外面傳來的腳步聲，是剛才那個姑姑回來了。

聽到動靜，君北曜趕緊起身離開，離開之前，他還是忍不住在慕容曦的臉上用指腹輕蹭了一下。

他就摸一下……

在感受到手上柔軟的觸感後，君北曜忍不住又多摸了幾下，直到有人推門他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而那個姑姑在看好藥沒什麽問題後回來繼續替楚儀蓉守着慕容曦。

翌日清晨，天才剛蒙蒙亮，伴随着天盡頭第一抹晨曦，慕容緩緩睜開了眼睛。

大概是這一覺睡得有些久，除了身體有些發軟外，慕容曦感覺頭腦清明，神清氣爽。

“王上，您醒了！”

一直守着的那個姑姑剛好端着藥進來，沒想到一進門看見慕容曦已經醒了。

“孤睡了多久？”

慕容曦沒有忘了外面還有一堆人等着他解蠱，于是他開口第一句便問道。

“您已經睡了将近一天一夜了。”

“王上您先把這安神藥喝了，奴婢去禀報太後娘娘！”

那姑姑将藥端到了離床不遠的桌子上，然後微微欠身給慕容曦行了個禮就退下去将事情禀報給楚儀蓉。

慕容曦來不及阻止那姑姑，他緩緩下床穿戴好衣物，最後走到桌子前拿起那碗藥。

他沒有直接喝而是嗅了嗅，确定是普通的安神藥，他才放心地一口飲下。

喝了藥之後，慕容曦在桌子上給楚儀蓉留了字條便出門了。

看到站在門口的沐風。

慕容曦：“備馬，去城中醫館。”

他得繼續回去解蠱，這蠱傳播極快，一刻都耽誤不得。

而沐風在聽到慕容曦要騎馬，想到王上懷有身孕的事，他委婉道：“王上大病初愈，還是坐馬車比較穩妥。”

“也好。”

慕容曦沒有拒絕，左右不過是個交通工具。

騎馬還是坐馬車他都無所謂。

于是沐風只好硬着頭皮去給慕容曦準備馬車。

玄鷹師的辦事效率向來一流，不過一會兒的功夫，慕容曦就坐上了出宮的馬車。

城中臨時搭建的那處醫館距離皇城并不遠，就算是坐在這輛行駛速度極慢的馬車上，也只用了不到半個時辰便到了那醫館。

一路上，慕容曦有些奇怪馬車行進的速度為何如此慢，沐風依舊是還是王上大病初愈那一套。

對此，慕容曦并沒有多想，他現在一門心思地只想解蠱。

何太醫因為昨天跟着慕容曦一起回宮了所以今日并不在醫館，而是由另外幾名太醫替代。

慕容曦到了後，問了下人數還有昨天已經解蠱的患者情況，确定都沒事了後，他正打算運功繼續幫人解蠱，就被沐風打斷了。

“王上您大病初愈，不能如此操勞。”

可惜慕容曦沒有當回事，對沐風說他身為君主，這些都是他應該承擔的責任。

沐風聽到後愣在原地。

慕容曦運轉攻力繼續解蠱，但這回他又被打斷了。

一雙有力的手掌攥住了他的手腕，阻止慕容曦運功的動作。

慕容聽到頭頂傳來男子柔和的嗓音——

“我來吧。”

作者有話說：

小可愛們中秋節快樂！麽麽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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