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頂嘴
周圍人一愣,甘露露疑惑地問道:“什麽不是?”
被這提問驚醒,戚小河忽然意識到這是甘老爺子的壽宴。他要是在這兒把自己不是戚家人的事情說出來,那這壽宴多半也會毀了。
戚小河連忙搖了搖頭,顯得有些惶然。
卓老爺子還沒從剛剛那怔愣中回神,見到戚小河這副模樣下意識脫口而出又要譏諷,“遮遮掩掩……”
“卓老今天說了不少話了,還是別說了吧。”戚決忽然冷冷出聲打斷。
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的卓老爺子頓時胡子顫抖,回神看見眼前的戚決時,又羞又怒,他是什麽輩分!居然讓一個他足以當他孫輩的毛頭小子震住!
戚決站在戚小河身前,擋住了他大半個身子,也擋住了卓老爺子的視線。
氣氛也因為戚決那句絲毫聽不出客氣的話瞬間凝固下來,甘家人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想說點什麽打圓場。甘露露臉上一副驚吓模樣,心裏卻在偷着樂,忍了卓老頭子一天了,終于把人家哥哥招惹出來了,看你怎麽收場。
卓老爺子氣得抖着胡子說不出話,卓棠站出來怒視戚決,“戚決,你怎麽對我爺爺這麽說話!”
戚決垂眸,看着身後戚小河垂落的瑩白如玉修長的手,他的手指動了動,但還是沒有敢去觸碰。只是腳下移了半步,離戚小河更近了一點,是一個把人護住的架勢。
他淡漠地看了卓棠一眼,“那要問卓老為什麽要對我弟弟這麽說話了。”
戚小河猝然擡眸,有些疑惑地看着戚決高大的背影。
卓老爺子手顫巍巍地指着戚決說了好幾個“你”字,然後忽然大聲咳嗽起來,周圍人都一陣驚呼,一頓兵荒馬亂去攙扶的攙扶,拍胸口的拍胸口。
卓棠惡狠狠瞪着戚決:“要是我爺爺出了什麽事……”
戚決冷淡地瞥着他們。這無動于衷的神情讓卓棠更憋悶了。
甘露露在一旁嬌滴滴地大呼小叫,“哎呀,卓叔叔有沒有什麽事呀?要不要讓醫生過來看看?哎卓叔叔別跟小孩子計較呀……”
卓老爺子就算在幾個年歲相差不大的老頭子裏,也是身體最硬朗、性格最剛強,脾氣最大的人。
而他身份地位尊崇,以前從來沒遇到過敢跟他叫板的晚輩,沒想到今天在甘老爺子的壽宴上鬧了這麽一出。
偏偏敢對他出言不遜的戚決比戚霖光還多幾分手腕,戚家的産業在戚決掌權之**量又翻了一番,即使是卓家,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卓老爺子一口氣堵得不上不下,被送到甘家的後宅休息。
等人被兵荒馬亂簇擁着送走之後,前廳異常的寧靜。不在主桌的人也都瞧見了這熱鬧,一個個探長了脖子屏聲靜氣朝這邊張望。
卓家人消失,戚決眉眼中的冷厲終于散了一分。他的注意力都在身後,此時靜下來便能聽見身後人均勻的呼吸聲。
甘老爺子笑了笑出來主持大局,他看向戚決的眼眸裏多了幾分贊賞,“戚家的後生,個個不錯!哥哥護弟弟天經地義的。”他看向俞老爺子劉老爺子,笑呵呵的,“卓老這犟脾氣早該有人治治了,哈哈……”
俞老爺子劉老爺子都笑,只有甘家的後輩不敢笑得太大聲。
聽到那句“哥哥護弟弟”,戚決戚小河兩個人都怔愣了一瞬。
戚小河垂眸抿了抿唇,忽然眼前人影一晃,一個溫熱的手掌貼在他的肩膀。
戚小河下意識要躲,那手掌卻一觸即分,只是還隔空維持着一個護着他的姿勢。戚決垂下眼睫,輕聲問:“要走嗎?”
這一變故讓卓老爺子憤而離席,他們再待下去也只有尴尬。戚小河點了點頭。
視線餘光中那毛茸茸的腦袋像小動物般點了點,戚決的心髒某處酥軟一片。但再擡眼看其他人時眼神又瞬間冷了下去,“我們便先告辭了。”
衆人都料到鬧這麽一場戚家兩兄弟肯定是要走的,如果是只有冷冰冰的戚決在,他們也不過口頭挽留一下。但見戚小河要走,甘露露真心實意地傷心,“怎麽才來就要走了,要不要留下來吃個晚飯,要是住一晚就更好了……”
連周華也跟着甘露露一邊,一臉木呆呆地點頭,“對呀對呀。”
戚小河疑惑地瞥了他一眼,周華的臉馬上一紅。
甘家大哥阻止了三妹的無理要求,雖然道理上是如此,但如果戚家人還留下來吃晚飯,只怕卓老爺子遲早被氣中風。
他客套地招呼了戚決兩句,便親自将人送出門了。
甘露露回頭打了周華一巴掌,“看你平時對小河羨慕嫉妒的,怎麽樣,還是舍不得人走的吧?”
周華摸了摸被打的地方,嘟囔道:“誰對他羨慕嫉妒了?”
但後半句硬是沒想到怎麽反駁。
周華內心震顫,就因為一張臉和一道涼拌莴筍絲他就叛變了嗎?他也太便宜了!
·
戚決帶着戚小河出了甘家,甘家這棟宅子大隐隐于市,裏面幽靜,一出來确卻是熱鬧的老城區街道。
一輛黑色豪車低調地滑過來,停在兩人面前。
這自然是戚決的座駕,戚小河是打車過來的,他現在也準備打車回去。
戚小河正要往大馬路邊走,戚決卻垂眸看着他:“我讓司機送你。”
戚小河這才回頭,沖戚決牽起一個客氣的笑容,“不用了,戚總。我打車更方便一點。”
那笑容中的疏離讓戚決忍不住怔愣了一瞬。
這邊沒看到什麽空的出租車,戚小河低頭準備拿手機打一輛,幾個穿着時髦的女生從他們身後經過,叽叽喳喳的聲音突然興奮起來,“快看那兒兩個帥哥,好帥!”“那個穿西裝的好冷好酷!另外一個也好絕……”“我覺得他們有點配……”“嗯嗯嗯!”
女生壓低的興奮聲音依舊鑽入了戚小河的耳朵裏,聽到後面幾句,戚小河點手機的手指有點僵硬。他想起戚決不會願意他們之間傳出這樣的緋聞,戚小河垂眸,默默走開了一點。
戚決自然也聽到了那幾個讨論聲,但他的臉上卻露出了一點完全不同于處理工作事務的茫然。見戚小河和他拉開了距離,戚決眼裏劃過一絲傷心。
他沒再試圖再靠近戚小河,只是看着戚小河黑乎乎的後腦勺,輕輕道:“對不起。”
戚小河的手指頓住了。
戚小河知道戚決是為了什麽道歉。
上次在來川縣的酒店裏,戚小河一時生氣才說了那些話,後來冷靜下來之後他也想過戚決會不會發火。但是以他對戚決的了解覺得對方應該不會,不是忍住,而是不屑。戚決一向對人都很疏離冷淡,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所以戚小河想自己也對他客氣一些,大概戚決會覺得舒心。
他沒有想過戚決會對他說這三個字。
當時的那些生氣和惱怒都已經逐漸淡去,戚小河越是專注于自己的種地事業,就越不會受過去困擾。
所以他在聽了這三個字後也只是淡淡地搖了搖頭,像是不再放在心上了。
戚小河的車很快來了,他沒跟戚決打招呼便拉開後車門上了車,只留下戚決一個人站在原地。
車從戚決眼前開走,戚決有些發愣。
小松見自家老板一副呆呆的樣子有些擔心,忍不住下車詢問:“戚總,需要我做點什麽嗎?”
戚決搖了搖頭上了車。小松松了一口氣,回到駕駛座,看了眼後視鏡,“戚總,咱們是回公寓還是回老宅?”
戚決擡眸,視野中戚小河打的那輛車還在前面慢悠悠排着紅燈。
想到戚小河那淡淡的反應,戚決只覺得心髒某處酸酸澀澀的,但他也不明白為什麽。戚決一向是個很冷情的人,他自己也清楚這一點,包括在戚家。
所以一向在事業上無往不利的戚決,要很認真地想一想,才能想明白關于情緒的事情。
就像小時候他對戚小河的眼淚無動于衷,長大後的戚決也不明白用錢讓戚小河對那一夜閉口不言意味着什麽。
但在來川縣那間破舊的酒店中,戚決封閉的外殼好像被什麽撬開了一點,流進來的是戚小河的眼淚,源源不斷流入他的心髒。
戚決近乎無措地感受着這陌生的感覺。
小松踩下油門,車啓動了。他們和戚小河搭乘的車中間又插進一輛車。
“跟上小河。”
後座的聲音讓小松愣了一下,在腦子裏咀嚼了一遍才反應過來,“戚總說的是小河……少爺坐的那輛車?”
“嗯。”
小松不敢說什麽,連忙緊盯着那輛車的車尾巴。
戚決腦子裏渾渾噩噩的,那聲“對不起”,沒有讓他解脫,反而拖着他陷入更深的混亂之中。
他抿了抿薄唇,閉上眼眸。
把所有的對不起都對戚小河說一次,戚決想。
從昨晚在那個宛如樣板間的公寓中吹着市中心刺骨夜風時,他就這麽想了。
·
戚小河對身後的“跟蹤”渾然不知,他在軟件上設定的是一個城中村的地址。
等他上車後司機從後視鏡看了好幾眼,終于在等紅燈的時候忍不住打聽,“帥哥,你看着家境好的哦,去城中村幹啥子?”
戚小河穿的禮服還是以前戚家購置的,一看就價格昂貴。
戚小河垂眸,手指扯了扯自己的袖口,“我去辦點事。”
司機還是很好奇這麽一個顯而易見的“富家子弟”要自己跑去亂糟糟髒不拉叽的城中村辦什麽事,但再問戚小河就不說話了。
戚小河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裏面裝着一個信封,信封裏有五千塊錢。
想到要再見張虞杉那個人,戚小河就不太開心。但這件事他又必須要去辦。
然而當車停在城中村外,戚小河像上次一樣擦着電瓶車擠進城中村站在張虞杉住的那棟樓下時,他心中卻忽然升起一片一直藏在心底的惶然。
萬一……張虞杉說的是假的怎麽辦?
如果DNA檢測結果告訴他,他是張虞杉的兒子,該怎麽辦?
因為害怕這個結果,所以戚小河告訴自己要掙錢了再來找張虞杉。可錢掙到了,他也沒有了逃脫的理由。
戚小河捏了捏掌心,口袋裏的錢沉甸甸地墜着他,好像要把他墜到地上去。
·
城中村出現了一個模樣和穿着都漂亮貴氣的年輕人,不少人探頭探腦地看。還有小商店老板熱情地湊過來問:“弟弟,是幹什麽呢?找人還是買東西?”
戚小河被吓了一跳,那些惶然的情緒也一掃而空。他抿唇笑了笑,“我找人。”
他下了決心,正要上樓,誰知人群突然被擠得歪來倒去,因為生活的窘境而一臉胡茬惡相畢露的張虞杉從人群後擠出來,看見戚小河時像見到一串魚一樣噴着口水撲了上來,“是我的兒子!我的兒來看我了!”
他臉上堆着扭曲的笑容,神情中半是恐吓半是讨好就要撲到戚小河身上。
戚小河往後退了半步讓他撲了個空。
周圍的人瞬間交頭接耳叽叽喳喳起來,神情古怪地看着這兩個完全不像是一個世界的人。
戚小河很詫異,上一次的張虞杉雖然壞,但還算是個正常人。這一次卻像個瘋子一樣,那一聲聲的“兒子”讓戚小河忍不住想逃。
窮是軟刀子,一點點锉磨人。戚允的手腕下,張虞杉已經快要瘋了。他無數次抽自己耳光,後悔上一次為什麽不多磨戚小河一會兒,後悔為什麽要和他撕破臉。
張虞杉想找到戚小河,可是燕市這麽大,他根本去不了他想要去的地方。誰知老天開眼,他一回來就看見這麽多人圍在中間的金貴少爺,不是戚小河是什麽?
張虞杉絕對不再放過戚小河,他一聲聲“乖兒子”,癞皮狗一樣撲過去。
戚小河被張虞杉的神情吓到,下意識要再退,卻沒注意到後面亂停亂放了一輛電瓶車。戚小河的腳下一絆,眼看險些要摔下去。
一雙修長有力的手臂穩穩接住了他,戚小河撞在了一個結實的胸膛上,戚決冷冽的氣息籠罩住了他。
小松早攔住張虞杉,人高馬大的司機讓張虞杉吓得亂叫,“打人啦!亂打人啦!”
小松忍不住揭他的底,“拐……”
“小松。”戚決冷冷的聲音傳來,小松一下子噤了聲。
戚小河回過神,從戚決的懷裏離開,站直了身體。
懷裏驟然一空,戚決抿了抿唇。
戚小河現在鎮定了許多,他看向張虞杉,拍了拍自己的口袋,冷冷道:“想要,就上去說。”
這個動作馬上吸引了張虞杉的注意力,他的眼睛頓時仿佛要盯穿戚小河的口袋。
張虞杉咧嘴一笑,“上去,上去說!”
第57章 蟾蜍大開口……、但伴随着這個想法一起朝他狂湧而來的,是戚決人生中從未經歷過的驚懼。
四人陸續走進狹窄的樓梯,身材高大的小松走在最後,擋住了人群窺探的視線。
樓梯又窄又陡,是沒有做任何處理的斑駁水泥。戚小河和張虞杉拉開了距離,盯着他上了五樓。
張虞杉走兩層就彎着腰喘一下,戚小河隔得遠遠的,冷冷看他喘氣。戚決的視線只落在戚小河的身上,神情複雜難辨。
終于來到了張虞杉租的房子門口,和上次戚小河來時不同的是,這次們上貼了一張電費欠費的條子。張虞杉視若無睹,也不扯它,拿鑰匙捅了捅門鎖打開門就走了進去。
剛走進去幾步就生怕身後的人不進來,回頭殷勤得有些令人反胃地招呼戚小河,“兒子,快進來……快進來。”
聽到這聲“兒子”,戚決的眉頭就厭惡地皺起,正要開口說些什麽,戚小河卻擡腿跨進了屋子。
穿着深灰色中式禮服一塵不染的戚小河和破舊髒亂的出租屋反差極大。
雖然戚決暫時不清楚戚小河來找這個人做什麽,但他依舊忍住內心對這間屋子的不适,低頭正準備走進屋裏。
戚決不放心讓戚小河和那一臉惡相的拐賣犯離得太近。
但就在他跨進屋內時,戚小河卻側過了頭,破舊的屋子将他的臉映襯得如玉質般白皙,唇色更加紅潤。那嫣紅色的唇輕輕啓合,“戚總,請您……回避一下。”
這種請求對于戚決這樣在商業上已經是老手的人來說見怪不怪了,但聽到它從戚小河的嘴裏說出來時戚決的眼睛裏劃過一瞬怔愣。
他垂下眼睫,掩飾了眼眸中的神情,那只穿着一塵不染的手工皮鞋的腳也收了回去。
但掩住門前戚決擡眸看了一眼戚小河,“有什麽事的話,叫我。”
聽到這話戚小河也愣了一下。
那扇貼着電費單的門很快掩了起來,只剩下門沒有鎖。
戚小河深知戚決的性格,相信他不會偷聽。屋子裏只剩下他和張虞杉兩個人,戚小河放松了很多,而張虞杉也松了一口氣。
他眼巴巴地盯着戚小河那個口袋,因為太急切,都不像上回一樣還倒杯水裝裝樣子。
張虞杉就這麽盯着戚小河的手指伸進口袋裏,拿出了一個白皮信封,裏面有薄薄一疊。
張虞杉的眼睛倏地瞪大,興奮又失望的神情在他的眼睛裏交織成一片瘋狂,張虞杉對這疊錢的厚度不滿意。
眼看張虞杉要撲過來,戚小河後退半步,拉開了随時能踹他一腳的安全距離。把手裏的信封拍了兩下,冷冷說道:“這裏有五千塊錢,你現在跟我去醫院做DNA檢測,做完我把它給你。”
·
樓梯轉角局促狹窄,戚決和小松又都是兩個大高個子。小松識趣地下了半層樓梯站在半層轉角處,偶然瞥見他家老板西裝革履地站在這麽一個破舊簡陋的地方,就覺得匪夷所思。
還好張虞杉住的是頂樓,沒什麽人從這兒經過。但戚決還是抿起了唇,耐心漸失。
門內一直沒有動靜,但戚決卻難得有些煩躁起來。他不清楚戚小河來找這個人做什麽,按照戚決以前的性格,也不會多管多問,可他現在卻有點擔心戚小河被這個拐賣犯坑騙。
就在戚決心情煩躁的時候,屋內突然傳來了一聲拔高的尖利叫聲,戚決只隐隐聽到了“這點錢”三個字。
那一瞬間他來不及多想什麽,一腳就踹開了門,冰冷的視線冷冷掃向正一屁股坐在地上被吓了一跳的張虞杉。
見到戚決走進來,站在一邊的戚小河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戚決抿了抿唇,冷眼掃向地上顫了一下的人。
張虞杉只是一貫無賴的脾氣,嫌錢少,坐在地上耍賴皮大噴唾沫星子。
戚小河雖然在這件事上準備了兩萬塊錢,但是如果能五千塊錢就讓張虞杉走一趟醫院,他不會再多出一分錢。
張虞杉知道眼前這個“金貴少爺”這模樣是要和自己徹底斷了關系,做DNA能出的結果張虞杉清清楚楚,他明白這是一錘子買賣,做完就再也沒有機會拿錢了。所以他眼饞這五千塊錢,卻死死咬住牙不松口。
可面前的金貴少爺明明養在戚家那麽久,竟然這麽摳門,拿着五千塊錢就想打發他,而且一點也沒有加錢的架勢。
張虞杉無力又憤恨,他神經質地裹住自己的衣服,一副生怕戚小河從他身上搶走一滴血的架勢。他本來被那一聲踹門的“砰”吓得一顫,但穩住心神後看見是那個一看就是金貴少爺的大高個子。
張虞杉不認識戚決,可他對戚小河的了解也止步于戚家了。戚家的戚允……張虞杉見過,那是一張他回想起來就吓得發顫的臉。
至少眼前的人不是戚允,只要不是戚允……
張虞杉忽然扯着嗓子沖戚決喊道:“你是戚家的人吧?你給我五十萬!我要五十萬!”
戚小河再一次被張虞杉的獅子大開口驚到了。
可這對于張虞杉來說只是九牛一毛,他當年想換孩子等風平浪靜再找戚家,想要的可遠遠不止五十萬。戚家多麽有錢,張虞杉再清楚不過了。
聽了這數字,戚決眼眸沒有絲毫波動,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
果然,這個人找戚小河大概也是為了勒索。
想到戚小河會因為和他的血緣關系而不得不陷入被勒索的境地,戚決的眸色沉了沉。即使這“血緣”上的聯系在戚決看起來毫無存在感。
知道戚小河在被張虞杉勒索後,戚決就不能作壁上觀了,他伸手要護着戚小河。
戚小河一愣,正要告訴戚決張虞杉傷不到他。
張虞杉不知道眼前這個戚家的人到底知不知道這五十萬指的什麽,他就不信DNA血脈這麽重要的東西不值五十萬。遲遲沒得到反應的張虞杉像一只蟾蜍一樣對着戚決張開他那張一口黃牙的貪婪的嘴,“五十萬!五十萬我就跟你們去DNA檢驗!沒有見到五十萬我不會去!”
所有注意力都落在戚小河身上的戚決被充斥着屋子的“DNA”三個字母震住了心神。
他猛地看向地上的蟾蜍。
什麽DNA?
電光石火之間,戚決想到了什麽。
但伴随着這個想法一起朝他狂湧而來的,是戚決人生中從未經歷過的驚懼。
第58章 拿到樣本!就在兩人推拒不休的時候,戚決忽然擡眸,淡淡道,“紀秘書拿着吧。”
見戚決也不理他,張虞杉逐漸失去了耐心,發紅的眼睛瞪着戚決,“我只要五十萬!對你們戚家來說已經夠少了吧!要是沒有見到五十萬,你們別想讓我去醫院!”
戚決站在原地沒有動,張虞杉的聲音讓他如同墜入寒潭。
小松沒聽到自家總裁的動靜大跨步上樓探頭看了看,卻只看到一臉冰霜的戚決。
“戚總?”小松試探性地喊了一聲。下意識再看向另一位,小少爺的神情反倒很平靜,看向他時還溫和地點了點頭。
這讓小松有些看不懂了。
地上的張虞杉還在嚎叫,只是聲音越發凄厲撕裂,底氣也沒有最開始那麽足了。
把“五十萬”和“DNA”聯系在一起,小松不是傻子,瞬間瞳孔震驚。他似乎聽到了大秘密……
小松有些惶惑地看向自家總裁。戚決英俊的側臉在出租房光晦暗的光線中顯得冷冽而陌生,他閉了閉眼睛,忽地又睜開,然後轉頭看向小松。
“去叫紀秘書過來。”
小松被那雙黝黑冷冽的眼眸震了震,惶然點下頭,“好的,我馬上打電話。”
小松大步離開出租房,屋內很快隐約聽見樓梯拐角傳來模糊的說話聲。張虞杉瞪大了眼睛,又期待又畏懼地看着戚決,“你是叫你秘書拿錢過來是吧?是不是?”
聽到張虞杉的話戚小河抿了抿唇,烏黑的眼眸看向戚決,“戚總,我……我自己處理這件事,不勞您費心了。”
由那清脆幹淨的嗓音說出來的每個字都仿佛把戚決又往冰窖裏拽了幾分,戚決的手掩在袖沿下輕輕發着顫。
戚決的腦子也嗡嗡的,被雜亂的聲音塞滿了。在這一刻,他突然意識到他從來沒有問過戚霖光,戚小河一定是拐賣犯的兒子嗎?
如果不是……
戚決忽然禁不住彎下腰,猛烈地咳嗽起來。
張虞杉被吓得一倒縮。戚小河也被吓了一跳,他顧不上別的,關心地扯了扯戚決的袖子,“你怎麽了?”
戚決止住咳嗽,但戚小河卻被他的臉色吓了一跳,“大……戚總,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戚決的臉色慘白,唇色也變得極淺。聽到戚小河的口誤時他的手攥了攥,垂下眼睫,掩住眼眸中翻湧的情緒。
“小河,”戚決的聲音變得極輕,仿佛怕稍微大一點聲會驚動什麽易碎的物品一般,“讓紀洵來辦吧。”
戚小河松開戚決的袖子,戚決的視線不自覺落在空蕩蕩的袖子上。
戚小河抿了抿唇搖搖頭,“不用麻煩戚總了,我自己有錢。”
戚決的眼神一黯。可他竟然反常地又契而不舍低聲說道:“他太無賴,紀洵擅長對付這種人。到時候……錢你來付,好嗎?”
聽到這句話,戚小河猶豫了。
張虞杉的确是個無賴,戚小河還打算如果他不滿意最多加到兩萬,沒想到張虞杉開口就是五十萬,戚小河別說沒有,就算有也不會給他。
紀洵他是見過的,在戚決手下當秘書,肯定比他會談判。
戚小河遲疑着點了點頭,神情堅定地看着戚決補充道:“最高兩萬,多的錢我不會給他,也不需要你們給。”
此時再聽到戚小河和往常大不一樣的冷冰冰的語氣,戚決的心态已經完全變了。
他垂下眼眸,手空護着戚小河往外走,“好,我會讓人辦妥。”
說好了要自己來辦這件事,結果卻又不得不讓戚決的人幫他的忙,戚小河心裏有些悶悶的。他抿了抿唇,在門口停下腳步,回身看着戚決,“我會給紀秘書一萬塊錢的報酬,請幫我問一下他的銀行卡賬號,我打到他的銀行卡上。”
戚決看着他,眼眸仿佛被凍住了。
過了五六秒,他如同一個僵硬生鏽的機器人一般遲鈍地點了一下頭,“好。”
戚小河心底輕松了,神情也緩和下來。
小松“登登登”跑上樓,跟戚決報告,“戚總,紀秘書說他就在附近的富澤大廈,現在已經上了車,估計十分鐘以內就能到。”
戚小河的眼睛亮了亮。
戚決看向戚小河,“跟小松去車裏等一會兒,好嗎?”
這逼促破舊的樓梯确實待得不舒服,戚小河下意識往下走了兩階,回過神來回頭有些不解地看着還站在出租房門口的戚決,正要開口詢問。
戚決垂眸,掩去眼中的神情,“紀秘書可能不太清楚要做些什麽。”
戚小河被帶得轉移了注意力,跟着小松下樓準備去等紀洵然後跟他說清楚了。
等腳步聲逐漸遠去,樓梯重新變得空蕩蕩一片,戚決複雜難辨的眼眸中才重新染上冷冽和淩厲。
他看了一眼門口,轉身走進去。
·
對于突如其來的任務,紀洵依舊維持着他高水平的專業素養。即使聽到戚小河說出“DNA”的時候,臉上也沒有任何的波動和驚詫。
他唯一一點眼神變化,只在戚小河最後說他會給紀洵一萬塊錢作為幫他辦事的報酬時,忍不住露出一點笑意。
戚小河有點不好意思,微微紅了臉,“紀秘書,我現在沒有那麽多錢,只能給你一萬塊了。”
含着金湯匙長大的富家少爺說“沒有那麽多錢”,這對于紀洵來說還是新鮮的見聞。他收斂了笑意,面容嚴肅而沉穩,“小河少爺,我沒有這個意思。您放心,我會辦妥這件事。”
戚小河期待地看着他,那眼神讓紀洵的心底忍不住波動了一下。
帶着戚小河的期待,紀秘書鬥志昂揚地扶了扶眼鏡,走向目标建築。
他在商場上打交道的再次也都是還要臉的人,這樣撕破了臉的無賴,在紀秘書的職業生涯中倒是第一次遇到。
不過紀洵并不怯場,上樓的過程中便調好錄音筆,思慮了說辭和對策,想了對方的不同反應導致的結果。
但當他走到五樓時,剛叩了叩五零二的門,門就從裏面拉開了。
“戚總?”紀洵訝異地接過戚決遞給他的手機。
戚決衣着一絲不茍,眸色卻陰沉,英俊之中多了幾分冷厲和陰鸷。
“錄音備份。”
紀洵愣了一下,連忙點頭。
戚決從屋裏走出來,紀洵這才看見屋子裏有個上了年紀的男人,不知道是死是活地背靠着一張椅子躺在那裏。紀洵的心髒猛地跳了跳,就在這時,他看見那男人的胸膛一起一伏,發出怪物似的“哎喲”聲,紀洵提起來的心這才落回胸腔裏。
他後知後覺對自己剛剛下意識的反應感到震驚,他在想什麽?他怎麽會以為戚總……紀洵努力扯了扯嘴角,嘲笑自己兩聲。
戚決已經跨下樓梯,冷冽的聲音從紀洵身後傳來,“取樣本。”
紀洵渾身一激靈,緩緩目送着自家總裁走下樓梯。直到戚決消失在他的視野中,紀洵才把身上那些雞皮疙瘩給摁回去。
·
戚小河揣着錢,眼巴巴地看着巷子口。
先過來的是戚決,看到戚決戚小河才意識到他差點把戚決給忘了,他有些奇怪戚決一個人在樓上做什麽,但戚小河識相地沒有多問。
戚決走到後車門外要拉開車門,戚小河見狀連忙挪動着屁股,把自己從右邊挪到了左邊。
戚決拉開車門要進來時,戚小河問道:“戚總,紀秘書一個人沒關系嗎?”
張虞杉雖然病怏怏又年紀大了,但戚小河還是有點擔心紀洵一個人對付不了他。
戚決垂眸看了他一眼,規矩地坐在右座,關上車門。
本來還算寬敞的後排空間被戚決的身材一襯,頓時顯得有點逼促擁擠。
“沒關系的,他能辦好。”戚決的聲音又輕又緩,戚小河有些不習慣。
但是他沒有多在意這些和自己無關的事情,聽到戚決這麽說,戚小河就又眼巴巴地瞅着巷子口,等待着紀洵的身影。
大概六七分鐘後,紀洵終于腳步匆匆地從巷子裏走裏出來。
他剛拉開副駕駛車座的門,不待戚小河詢問,便主動彙報道:“小河少爺,我已經取好了樣本,可以直接帶去醫院。”
戚小河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崇拜地看向紀洵,“紀秘書你真厲害……”
張虞杉那麽難纏,紀洵居然只用了十來分鐘就搞定了,戚小河欽佩無比。
聽到戚小河的話,紀洵卡殼了,視線不自覺瞥向後座的自家總裁,嘴裏幹笑了兩聲,“……還好。”
雖然紀洵不想搶自家總裁的功,但看樣子戚總也不想讓戚小河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只能羞慚地應下戚小河的誇贊。
戚小河又一派天真地問:“紀秘書,他要了多少錢?我給你。”
紀洵再次卡殼。
“五千……”紀洵的尾音裏帶着試探,從後視鏡中看見自家總裁的臉色之後他松了一口氣,說對了。
戚小河整張臉都亮了起來,這下他眼睛裏的崇拜都快溢了出來,“紀秘書,你太厲害了。”戚小河連忙把信封拿出來遞給紀洵,“這裏剛好有五千。”
紀洵接過那個信封,只覺得封皮燙手,
戚小河毫不掩飾的誇贊和崇拜都被戚決看在眼裏,他垂了垂眸,視線不自覺落在戚小河放在膝上的白皙的手指上。
小松開着車出了城中村的巷子,路上戚小河還在對紀洵說要把說好的一萬塊報酬轉給他。
紀洵拿的那五千已經像燙手山芋了,堅決不肯要那一萬。戚小河卻固執地非要給他。
就在兩人推拒不休的時候,戚決忽然擡眸,淡淡道,“紀秘書拿着吧。”
紀洵的後脊梁一激靈,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堆笑,“小河少爺,你看我才去了幾分鐘,一萬塊錢太多了。要不你給我五百塊吧,多了我真的不好意思收下。”
戚小河怔了怔,“五百會不會太少了啊?”
紀洵連忙搖頭,“真不少,小河少爺。你看着我進去滿打滿算也就十分鐘,十分鐘五百塊這已經夠賺了。哈哈……”
在紀洵尴尬又僵硬的笑聲中,戚小河終于遲疑地接受了這個提議,紀洵也默默松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