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周琬盈不知道謝凜是什麽意思。
也不敢問。
滿腦子都是謝凜為什麽要給她解釋這件事。
她看着他眼裏暧昧的笑意, 心跳忽然有點快,怦怦怦的,猶如小鹿亂撞。
慶幸餐廳的走廊燈光并不十分明亮, 謝凜應該看不出她臉紅。
正好這個時候手機響起來, 是程導打電話問她怎麽還沒回去。
她連忙說:“馬上就回來。”
挂了電話,有點不敢看謝凜, 匆匆說一句,“我先回去了。”
說完,轉身就往包廂的方向走。
謝凜抄兜站在原地, 看着周琬盈有點慌張的背影, 唇角漸漸勾起笑意。
這晚的後半場飯局, 周琬盈還是沒敢往對面的謝凜身上看。
謝凜也沒怎麽看她。
以至于在場其他人,完全看不出兩人之間的暧昧氣息,甚至以為兩個人壓根不認識。
飯局進行到晚上十點左右,謝凜接了個電話, 臨時有事先走了。
謝凜走後,其他投資方的代表也陸陸續續離開,一時間, 包廂裏就還剩下程濤和同組的幾個演員。
資本大佬一走,大家都放松下來。
周琬盈旁邊的女演員明雪悄悄跟她說:“你知道嗎,就你代言的珠寶品牌, 上次的商務酒會, 宋南枝一晚上買了幾千萬的東西, 謝凜去刷的卡。”
說着, 還朝周琬盈使個眼色。
那意思擺明在說:你懂的吧?
周琬盈斂着眉眼沒出聲。
正好坐在旁邊的程濤導演看到明雪朝周琬盈使的眼色, 告誡道:“別胡說八道。宋南枝那是謝總的妹妹。”
在場其他演員都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全都湊過來聽八卦。
程濤前兩年跟宋南枝合作過一部電影, 再加上他混資本圈,自然知道宋南枝是謝凜的妹妹。
不過當時宋南枝剛進組的時候,他其實也懷疑過宋南枝背後是不是有哪個大佬,畢竟整個娛樂圈都沒人敢得罪她。
後來還是孟瀾跟他說,宋南枝是謝凜的親妹妹。
謝家的掌上明珠,那就難怪了。
聽說最近還和秦家那位大佬聯姻隐婚了,資本的世界,更加不是他們這些小人物能随便議論的。
周琬盈聽程濤講資本的世界,講聯姻、講資源整合,她聽着覺得離她的世界好遠,也覺得她自己離謝凜好遠。
就算謝凜真的對她有那麽點意思,大抵也只是跟她玩玩而已。
她不敢放任自己胡思亂想,只當是謝凜一時興起,撩着她玩玩而已。
也幸好年底工作忙,除了要研讀即将進組的電影劇本,手裏還有雜志沒拍,還有個拜年廣告要趕在過年前拍出來,年底圈子裏的新年酒會又多,每天日程排得滿滿的,也讓她根本沒時間胡思亂想。
再度見到謝凜是春節前最後一個工作日。
那天她正在棚裏為一個糖果品牌拍攝拜年廣告。
廣告的主題是恭賀新春,阖家團圓。
但這條廣告其實拍得周琬盈很難受。
因為從小到大,她并沒有感受過和家人團聚的快樂。
新年對她而言,是小時候幹不完的活。
是竈膛子裏熏得人流淚的煙火,是廚房裏的油煙、是河裏寒冷刺骨的水。
是做飯的時候不小心炒糊了菜,被奶奶戳着腦門罵她賠錢貨,是被奶奶推攘到地上,差點跌進滾燙的開水裏。
是要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才敢悄悄拿一顆糖果,晚上躲在被窩裏悄悄地吃。
是長大後離開那個家,獨自在外生活的孤獨。
總之,她沒有過過一個像樣的新年。
廣告拍攝到一半,中場休息的時候,她坐到凳子上去休息。
媛媛給她拿手機過來,說有人給她打電話。
她拿起手機,一看屏幕上的未接來電,心跳一下就快了。
她并沒有存謝凜的號碼,但謝凜曾經給她打過一次電話,所以她一看到號碼,就知道是誰。
她心跳怦怦的,有些克制不住。
拿着手機走到外面走廊安靜的地方。
她把電話回撥過去。
電話響了兩聲,接通了。
她一瞬間有些緊張,握着手機沒出聲。
謝凜的聲音傳來,有些低沉,說:“是我。”
他沒說名字,仿佛篤定周琬盈能聽出他的聲音。
周琬盈确實聽得出,她輕輕“嗯”一聲。
頓了幾秒,小聲問:“怎麽了?”
謝凜問:“在哪兒?”
周琬盈道:“拍廣告呢。”
“在哪兒拍?”
“金源大廈。”
說完,周琬盈又頓了一下,忍不住問:“怎麽了?”
謝凜問:“什麽時候拍完?”
“估計七八點吧。”
年底事情多,謝凜這大半個月一直在出差,剛剛飛機落地,就給周琬盈打電話了。
聽到周琬盈說要拍到七八點,他一邊開車,一邊問:“晚上有約嗎?”
周琬盈聞言不由得愣住。
她忽然有點緊張,握着手機的手都不自覺地攥緊了一點。
她努力壓住那顆怦怦亂跳的心,盡量平靜地問:“怎麽了?”
謝凜嗓音裏帶了幾分笑意,有點慵懶,有點勾人,說:“想約你吃飯啊。”
嗓音裏笑意更深幾分,隔着電話撩撥她,“賞個臉嗎周小姐?”
周琬盈明知自己和謝凜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明知愛上他不會有好結果。
可她只是聽着謝凜的聲音都覺得好心動。
他主動約她,她根本沒辦法拒絕。
遲疑了一會兒,臉頰有些發燙的,很低地問:“那我在哪裏等你?”
謝凜道:“我先回家一趟,一會兒過來接你。到了給你發信息。”
“好。”
廣告的後半場拍攝很順利,提前了半個小時收工。
那個時候已經六點半,謝凜發信息給她,說在車庫等她。
拍完最後一個鏡頭,導演高興地說“收工”,周琬盈站起來,對各位工作人員鞠躬,表示感謝。
品牌方的工作人員拎來一大堆的新年禮包送給她,她給在場的工作人員全分了,自己只抱走一盒糖果。
也許是因為馬上要見到謝凜,她心裏有些說不出的開心,抱着糖果從攝影棚裏出來的時候,腳步都有些雀躍,臉上藏不住的笑容。
進了電梯,媛媛笑着問她,“琬琬,什麽事這麽開心呢?”
周琬盈笑着說:“放假了,當然開心。”
她今年可以休息一個春節,年後才進組。
到了地下車庫,她下意識四下望了望。
謝凜的車很顯眼,連號的車牌更顯眼。
她一眼就看到謝凜的車在不遠處停着等她。
看到謝凜的車時,心跳一下就快了一點,有點心虛地收回視線。
她的司機把車開過來,媛媛幫她拉開後排車門,她猶豫了一下,說:
“媛媛,你們先走吧。”
“啊?”趙媛媛回頭看她,驚訝地問:“那你呢?”
周琬盈道:“我想自己在商場逛一會兒。”
媛媛有點擔心,說:“年底了,商場人好多,要是被認出來怎麽辦?”
“不會的。”周琬盈從包裏拿出口罩戴上。
她穿黑色大衣,戴黑色口罩,黑色漁夫帽把小臉壓得低低的,可愛地說:“怎麽樣?是不是認不出來?”
媛媛笑道:“反正我是認得出來。”
又道:“那你自己小心點,要是有什麽就給我們打電話。”
“知道了。”周琬盈從包裏摸出四個厚厚的新年紅包。
今天是春節前的最後一個工作日,她早就給助理和司機準備好了新年紅包。
張玥不怎麽管她,這些日子很多工作全靠媛媛和司機幫她。
她把紅包給媛媛兩個,再彎下身,從開着的車窗遞給司機兩個,和兩人說了新年快樂。
年終獎金已經很豐厚了,又收到兩個厚厚的新年紅包,媛媛開心得快把周琬盈供起來,說:“謝謝琬琬,琬琬萬歲!”
周琬盈抿着唇,溫柔可愛地笑了笑,讓他們先走。
等人走後,她才松一口氣。
仿佛做賊似的,回頭朝謝凜停車的位置看去。
謝凜已經在車裏看了周琬盈半天了。
他出差大半個月,本來沒覺得自己會有多想周琬盈。
但他實在有點低估了他對周琬盈的喜歡。
出差這大半個月,他想她的次數還挺頻繁。
此刻坐在車裏看她,看她抱着桶糖果朝他這邊過來,唇角似有若無地勾起幾分笑意。
周琬盈走到車前,拉開副駕駛車門,小心坐上車。
她擡頭看謝凜,發現謝凜也在看她。
兩人目光對上,她心跳就有點快,臉頰也隐隐有點發燙。
謝凜盯着她看一會兒,沒忍住笑,說:“你這口罩帽子要準備戴到什麽時候?”
周琬盈這才想起來。
她摘下口罩,再把帽子也摘下來。
她頭發很好,柔柔軟軟的。因為拍廣告的原因,她前陣子剛把頭發順直了,長長的,幾乎快要及腰了。
她本來就長得清純幹淨,頭發順直以後,看上去更像個清純小白花。
謝凜目光落在周琬盈臉上,看着她清澈的、幹淨的雙眼,忽然就有點克制不住地心動。
他有點招架不住地移開目光,面色平淡地發動車,說:“系安全帶。”
“喔。”周琬盈順從地低下頭,把安全帶系好。
車子駛入停車位,周琬盈才想起來問:“我們去哪?”
謝凜一邊開車一邊說:“先去吃飯。”
周琬盈沒有想到謝凜竟然帶她去華天大樓吃飯。
華天大樓是北城最高的一棟摩天大樓。
周琬盈曾經不知多少次地仰望過這裏。
吃飯的地方在四十七層。
謝凜訂了靠窗的位置,坐在窗邊往外看的時候,能将整座城市的夜景都盡收眼底。
周琬盈有些說不出的開心,她盯着窗外看很久,才想起謝凜來。
她回頭看向謝凜,有點開心地問道:“你怎麽帶我來這裏吃飯?”
謝凜有些慵懶地靠着椅背,看着周琬盈,說:“你不是喜歡嗎?”
周琬盈聞言不由得愣了下。
她這才忽然想起,曾經請謝凜吃過一次宵夜。
就在江對岸的餐廳,她當時一直望着對面這座摩天大樓。
謝凜當時确實随口問過她,喜歡高樓大廈?
她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你還記得啊。”
謝凜淡淡“嗯”一聲。
服務生拿餐本過來點餐,周琬盈自己學過英語,其實英文還可以。
但是服務生拿過來的餐本上面全是法語,她一個字都看不懂。
擡頭有點求助地看向謝凜,那雙眼睛無助的樣子有點可愛。
謝凜沒忍住勾唇笑了笑,随後才擡頭對服務生随口點了幾個菜名。
服務生又詢問是否要酒。
謝凜問周琬盈,“想喝點酒嗎?”
周琬盈連忙搖搖頭。
謝凜要開車,也不喝酒,索性就沒點。
點完餐,服務生離開後,謝凜才對周琬盈說:“這間餐廳的主廚從巴黎米其林餐廳過來的,味道很正宗,你一會兒試試。”
周琬盈點點頭,說:“好。”
她聽夏老師說過,謝凜是大少爺脾氣,嘴巴很挑剔。
能讓他說一句好,味道一定很不錯。
不過就算是謝凜親口誇味道正宗的東西,他最後其實也沒吃多少。
他口腹欲一向很輕,再好吃的東西,最多也就是嘗個一兩口,差不多就夠了。
他吃得差不多就不再進食,慵懶地靠着椅背,看着對面的周琬盈。
周琬盈吃東西的樣子也是溫溫柔柔的,吃東西不會發出一點聲音,一張小臉幹幹淨淨的,垂着眼睛的時候,睫毛又長又密,像一把漂亮的小扇子。
謝凜看着她,有點心癢,也有點心動。
他自己也想不到,會栽在個小姑娘身上。
周琬盈見謝凜早就吃好了,也不好意思再多吃,差不多就放下了刀叉。
謝凜看着她,問:“吃好了嗎?”
周琬盈點點頭,說:“吃得很飽了。”
她看着謝凜,說:“不過我看你吃得很少。”
謝凜道:“我晚上吃得少。”
他手裏把玩着打火機,倒是想抽根煙。
見周琬盈吃好了,叫了服務生過來買單。
離開餐廳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
謝凜送周琬盈回家。
周琬盈坐在車裏,和謝凜說:“我現在住在洋槐路,雲開小區。”
又說:“之前我不是住在明華路嗎,夏老師覺得不安全,就把她空置的房子借給我住了。”
謝凜勾唇笑了笑,說:“是嗎。”
他當然知道周琬盈住在雲開小區。
那不過是他名下房産中的其中一套,當初拜托夏老師幫周琬盈搬的家。
華天大樓離雲開小區并不遠,開車十幾分鐘就到了。
車子停在小區外面,周琬盈忽然有點舍不得。
但謝凜并沒有明确說什麽,她也不敢問。
低下頭,有點慢吞吞地解開安全帶。
想說點什麽,又覺得好像說什麽都不太合适。
她能夠感覺到兩人之間的暧昧氣氛,但謝凜不開口,她就不敢多想。
還有幾天就要過年,她也不知道謝凜還會不會再找她。
她把抱了一路的糖果給謝凜,說:“這個送給你吧。是品牌方送的,新年快樂。”
謝凜低眸看了眼周琬盈雙手遞過來的糖果。
半晌,擡眼看她,他眼裏似笑非笑的,逗她說:“你就送我這個?”
周琬盈一下子臉漲得通紅,不好意思地把糖果收回去,“對不起,我沒有來得及準備新年禮物。”
她根本沒想過會見到謝凜。
謝凜伸手拿走她懷裏的糖果,放進手邊的扶手箱,随後從褲兜裏摸出個東西,扔周琬盈手裏,說:“拿着。”
周琬盈下意識接住。
但等她看清楚是什麽的時候,她心跳都有點漏掉了半拍。
那是一只類似裝戒指的絲絨盒子。
她有點不敢打開,下意識要還給謝凜。
謝凜看着她,說:“你不打開看看?”
周琬盈不自覺地抿了下唇。
猶豫了幾秒,到底還是将盒子打開。
裏面并不是戒指,而是一對精致的耳環。
亮晶晶的兩枚耳環,上面鑲着兩顆晶瑩剔透的粉鑽。
周琬盈如今也算是在娛樂圈名利場見過些世面的,對這些東西多少有些了解。
所以一看到這對耳環,就知道一定價值不菲。
她不敢收,連忙要還給謝凜。
謝凜沒理她,從褲兜裏摸出煙盒,撚出支煙咬在唇間,又摸到打火機點燃了煙。
他忍了一晚上,有點犯煙瘾。
随手降下車窗,抽了口煙過過瘾,才用左手夾着,搭在車窗沿。
之後才側頭看向周琬盈,神色有點懶怠,說:“随便買的小玩意兒,你不喜歡就扔了。”
他謝凜送出去的東西,怎麽可能收回去。
周琬盈看着謝凜,不确定他有沒有生氣。
拿在手裏的小盒子,忽然間像只燙手山芋,還也不是,不還也不是。
猶豫了半天,忍不住問謝凜,“你有什麽喜歡的東西嗎?”
謝凜看着她,眼裏閃過一絲似有若無的笑,問她,“怎麽?要給我送東西?”
周琬盈點點頭。
她覺得不能白收謝凜這麽貴重的禮物。
謝凜無所謂道:“你看着買吧,都行。”
車裏煙味兒漸漸散開,謝凜看了眼周琬盈,雖然有點舍不得,但也不好讓她在車裏吸二手煙,開口道:“行了,你上去吧,我也還有點事兒。”
周琬盈聽到謝凜說還有事兒,也不敢耽誤他,點頭說了聲好,推開車門就下了車。
她戴着口罩和漁夫帽,站在車邊彎腰和謝凜揮手,小聲說:“那我上去了,你開車慢點,注意安全。”
謝凜看了一眼周琬盈的眼睛。
她那雙眼睛是真的會說話。
哪怕是謝凜,也招架不住一直盯着周琬盈的眼睛看。
他怕再多看一會兒,他會淪陷得更快。
他淡淡“嗯”一聲,收回目光,說:“上去吧,我抽完煙就走。”
周琬盈點點頭,稍微猶豫了一下,随後才轉身朝小區裏面走去。
謝凜坐在車裏,看着周琬盈背影越走越遠,直到走進小區,才收回目光。
他将手裏的煙抽完,撚滅了煙頭,随後才掉頭駛離。
謝凜年底一向很忙,應酬和工作都很多,忙起來的時候自然也沒什麽時間和周琬盈聯系。
只是後來謝凜偶爾也會想,他那時候是真的忙到完全沒有時間和周琬盈聯系嗎?
還是說他那時候對周琬盈并沒有愛得那麽深。
商人本性,令他還在對要不要陷入這段感情權衡利弊。
除夕夜的晚上,他出差結束回到北城。
下飛機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
手機一開機,一連串的信息和未接提示一直振動個不停,令他心煩得蹙起眉,上車就把手機丢到一邊。
沒有人會因為除夕夜還在出差,心情好到哪裏去。
他靠在後排閉目養神,司機從前排的後視鏡悄悄打量了一下謝凜的臉色,知道謝凜心情不好,也沒敢出聲,默默将車子駛出機場車庫。
出了機場,丢在一旁的手機又振動起來。
謝凜睜眼朝手機屏幕看了一眼,蹙眉良久,到底還是接了起來,聲音有點倦,“喂。”
電話那頭,宋明虹問:“到哪兒了?十點前能到家不?”
宋明虹注重家庭關系,平時就算了,每年過年,謝凜是必須要回老宅住的。
謝凜忍着疲倦,淡淡“嗯”了一聲。
電話那頭的麻将聲和小孩兒的尖叫聲吵得他更心煩。
應完就挂了電話。
一個小時後,車子開回謝家老宅。
謝凜抄兜進屋的時候,原本充斥着小孩兒尖叫聲的屋子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家裏的小孩兒都怕謝凜,大家一看到謝凜立刻就乖乖地閉上嘴巴。
麻将桌上的謝凜二姨笑道:“這些小家夥最怕他們舅舅,一看到他們舅舅回來,立刻變得老老實實。”
謝凜剛剛出差回來,乏得很,簡單打了聲招呼,就先上樓去洗澡。
洗完澡換了衣服,靠坐在沙發裏抽煙。
他實在不想再下樓,樓下客廳的麻将聲也吵得他頭疼。
過了一會兒,宋明虹打電話上來,讓他休息好就下樓,有事情跟他商量。
他抽完煙,撚滅煙頭,抄兜下樓。
原本以為有什麽事兒,結果無非又是催婚。
他懶洋洋地靠在沙發椅背裏,從褲兜裏摸出煙盒,又抽出一根咬在唇間。
摸出打火機點燃,灰白煙霧熏得他微微眯眼。
他就在這灰白煙霧中撩起眼來,看向拉了好幾個長輩來做說客的他母親,有點懶怠地開口,說:“年年都來這出,您也不嫌累。”
宋明虹道:“你要是肯結婚,我就不催你了。”
謝凜忽然就覺得厭倦,拿起搭在沙發扶手上的外套起身,單手抄兜,徑直往外走,撇下一句,“有事,走了。”
宋明虹氣得臉色發青,盯着謝凜背影斥道:“大過年的,你去哪兒?”
謝凜沒應,徑直出了門。
他平時常開那輛車停在星瀾灣,不在老宅。
老宅的車庫裏還有一輛他好久沒開過的奔馳大G,拉開車門上車,西裝外套随手丢在副駕。
他多少有點心煩,燃了半截的煙咬在唇間,發動車,直接駛出了老宅。
謝凜原本是打算直接回星瀾灣休息。
他這一趟出差本來就累了,剛才又在老宅被煩了半天,這會兒只想一個人清靜會兒。
開車從謝家老宅出來,回星瀾灣要經過洋槐路。
北城的新年也還算熱鬧,但時間已經不早了,饒是洋槐路這一帶,街上也沒多少人。
等紅燈的時候,謝凜左手搭在窗沿磕掉煙灰,目光游離間,忽然就看到對面公園門口,有道熟悉身影。
即使戴着帽子和口罩,謝凜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周琬盈。
她今晚穿一件白色大衣,戴着一頂可以遮住小臉的白色漁夫帽,就那麽坐在公園門口的長椅上,手裏拿着一串棉花糖在吃。
謝凜盯着周琬盈看了很久,久到綠燈亮起,後面的車輛鳴笛催促,他才回過神,收回目光,将車子重新發動。
周琬盈是出來看花燈的。
小區對面的公園,門口挂了好多紅色黃色的漂亮燈籠。
她在公園門口老爺爺那裏買了一串棉花糖,坐在公園外面的長椅上,想着吃完就回家。
看到有小朋友買了一串兔子氣球,她覺得可愛,也到前面去買了一串。
付完錢,她牽着氣球的繩子,就準備回家去。
誰知一轉身,就看到謝凜抄着兜站在她身後不遠的地方。
兩人無聲對視了很久。
周琬盈看到謝凜,不知道因為什麽,忽然就很想哭。
她很想問他一句,為什麽這麽久了,忽然就不聯系她了?
她買好了禮物想送給他,可他忽然不聯系她了,她連把禮物送出去的勇氣也沒有。
謝凜盯着周琬盈看很久,随後主動走近她。
走近了,才發現她耳朵上戴着他那天送她的耳環。
她皮膚白,粉色襯得她皮膚白裏透紅,看上去更加楚楚動人。
謝凜盯着看了一會兒,唇角勾起點笑,說:“還挺好看。”
周琬盈知道,謝凜說的是耳環。
這對耳環,其實她今晚是第一次戴。
因為過年。
她看着謝凜,眼睛裏忽然有點泛淚。
她眼睛漂亮,本來就楚楚動人,再泛上淚光,就格外令人心疼。
謝凜看着她,輕聲問:“怎麽了?”
謝凜的語氣難得溫柔,周琬盈滿腹的委屈忽然就有點控制不住,她聲音有點哽咽,說:“你為什麽忽然不聯系我了?”
“你不想和我有什麽,之前為什麽又要做那些暧昧不清的事?”
令她誤會,令她開心好久。
可随之而來漫長的等待,又令她患得患失,令她從夢中清醒。
她望着謝凜,兩顆豆大的眼淚控制不住地掉下來。
這兩顆金豆子砸在地上,也砸在謝凜心上。
他忽然就覺得自己好像真做了什麽對不起周琬盈的事。
她滾燙的眼淚落下來的瞬間,也在他心口灼燙了一瞬。
他擡手給她擦了眼淚,低聲問:“一個人過年?”
周琬盈努力地把眼淚忍回去,可越努力想忍回去,眼睛越紅得厲害。
她輕輕點下頭,有點哽咽地“嗯”了一聲。
謝凜問:“怎麽不回家?”
周琬盈沉默了一會兒,說:“家太遠了。”
“怎麽不去孟老師家”
周琬盈搖搖頭,說:“孟老師和夏老師的孩子們今年回來了,大過年的,不好去打擾人家。”
謝凜目光溫柔地盯着周琬盈看一會兒。
半晌,問她:“吃晚飯了嗎?”
周琬盈點點頭,“吃過了,在家裏吃的。”
謝凜擡手看了下時間,還不到十二點。
大過年的,大概也沒有誰願意這麽早就睡覺。
他看向周琬盈,問她:“想不想去玩?”
從來沒有人在過年的時候帶周琬盈去玩過。
她望着謝凜的眼中有期待,小聲問:“去哪裏?”
謝凜道:“秦照那邊有個局,打牌會不會?”
過年的娛樂活動也就那些,打牌唱歌吃飯。
秦照這二世祖年年都攢局,叫上一大堆朋友到家裏打麻将,不打到初七不準散場。
謝凜一向不參加他們這些活動,以至于當謝凜帶着周琬盈過來的時候,秦照眼睛都瞪大了,咋呼道:“我艹,你年底不是不打麻将嗎?怎麽過來了?”
看到旁邊的周琬盈,又起哄道:“诶!琬妹妹,好久不見啊。”
周琬盈最近一年正當紅,圈子裏的人自然都認識。
看到周琬盈跟謝凜一起來,差不多就知道是什麽情況。
畢竟他們這圈子,包女明星的不少。
不過謝凜倒是頭一次,多少還是有點稀奇。
但一看對方是周琬盈,又好像沒什麽稀奇。
畢竟雖然謝凜眼光出了名的高,但周琬盈也不是一般的漂亮啊,栽她身上倒也正常。
謝凜抄兜走去麻将桌邊,踢了下秦照的凳子,說:“讓個位。”
“得嘞!”秦照十分上道,立刻給周琬盈讓位。
謝凜把周琬盈拉過來,讓她坐。
他站在她身後,雙手繞過她雙肩,俯身教她砌牌。
這幫公子哥閑着沒事兒不愛打機麻,嫌機麻沒意思,就愛手動搓麻。
周琬盈從來沒打過牌,她有點緊張,又有點躍躍欲試。
謝凜在後面教她的時候,她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十分專注地盯着學。
她聰明,沒一會兒就學會規則。
謝凜摸摸她腦袋,把錢包放她手邊,讓她随便打。
他有點乏,坐到旁邊沙發上去休息。
在場雖然都是不認識的人,但也許是因為有謝凜在,周琬盈覺得很安心。
她新手打牌手氣旺,交了幾次學費之後就開始一直贏,沒一會兒就把剛開始交出去的學費錢贏回來。
她頭一次感受到樂趣,小臉上一直洋溢着可愛笑容。
謝凜本來是靠着沙發想睡會兒的,但周琬盈一直笑,笑得他心癢,目光在她那張俏生生的小臉上,完全挪不開。
坐在周琬盈下手的程皓輸得最慘,哇哇求饒,說:“嫂子,手下留情啊,我可沒有你們家謝總有錢。”
周琬盈聽見人家叫她嫂子,白皙的小臉一下子就浮上紅雲。
她有點害羞,又有一點小小的開心,下意識地回過頭,去看沙發上的謝凜。
謝凜也在看她,他看她的眼裏帶着幾分笑意,似乎并沒有因為別人叫她嫂子而不高興,也沒有否認她的身份。
周琬盈是個很單純的小姑娘,為謝凜這一點小小的反應都可以很開心。
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謝凜默認了他們倆之間的關系。
打麻将打到淩晨三點,周琬盈精神還很好。
外面不知道哪裏在放煙花,在秦照家裏的院子裏可以看到很漂亮的煙火。
大半夜,大家都說餓,不知道誰點了一大堆外賣和啤酒。
下半場的麻将換成玩骰子,輸了就喝酒。
周琬盈不會,秦照說教她。
謝凜懶洋洋地靠坐在沙發裏,聞言擡眸朝秦照看一眼,警告道:“你別把她教壞。”
秦照道:“你不是在這兒看着嗎。再說,大過年的,自己人娛樂一下而已,又不是什麽不良嗜好。”
如果說打麻将還要動一下腦筋,玩骰子這個東西就完全憑運氣了。
周琬盈今晚的運氣在上半場已經用光,和秦照他們搖骰子,每次都輸。
謝凜的朋友圈其實很幹淨,雖然都是些公子哥,但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人。
周琬盈輸了也并不讓她喝酒,小姑娘喝點果汁意思一下就行了。
可周琬盈今晚很開心。
這是她二十二年來,過得最開心的一個新年。
也許是因為有謝凜在身邊,她覺得安心又踏實,主動地要喝一點酒。
她酒量一般,小姑娘一個人待在娛樂圈這種地方,她平時為了保護自己,都盡可能地滴酒不沾。
但今晚因為有謝凜在身邊,她覺得很安全。
她對謝凜有莫名的信任,覺得他一定會保護她。
她喝了一點酒,不知是真的醉了,還是因為開心而有些微醺。
白皙的臉頰泛着一點紅暈,她坐到謝凜身邊,把腦袋靠到他懷裏。
小小的手臂環上他的腰。
謝凜低眸看她,看到周琬盈閉着眼睛靠在他懷裏,像是睡着了。
他盯着她微微泛着紅暈的小臉看了一會兒,擡起右手,攬在她腰間。
過了一會兒,周琬盈忽然仰起頭看向謝凜。
她雙眼水汪汪的,像只喝醉酒的小鹿,說:“謝凜,我想看看你的手機。”
謝凜看她的目光有些深,聞言微妙地挑了下眉。
兩人對視一會兒,謝凜還是拿出手機,解鎖拿給周琬盈。
周琬盈雙手抱住手機,低着頭在手機上找了找。
找到微信的圖标,點進去,在查找朋友的地方輸入了她的手機號。
謝凜垂着眼看她做什麽。
看了半天,才發現周琬盈拿他的手機加了她的微信。
加好微信以後,周琬盈又拿起自己的手機,點了驗證通過。
操作完畢之後,她把謝凜的手機放回他手裏,然後重新靠進他懷裏。
她閉着眼睛,聲音很輕地說了一句,“謝凜,你要常和我聯系。”
“你不找我,我不知道你想不想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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