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皮耶多

“我就是雷歐力。”真是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

淡定的丢出一記炸彈然後淡定的看着校長瞬間龜裂的臉，雷歐力擡頭看天，這種情況他真的見得太多了。

騙、騙人的吧？！校長深吸一口氣，努力把咆哮聲壓在喉嚨深處。

良久，感覺自己的臉終于不是那麽扭曲了的校長伸出手：“雷歐力同學，歡迎來到扶汐學院。”

這所重點高中以其優良的教學環境和強大的師資力量着稱，它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貴族學校，但是莫名其妙的聚集着各種奇怪的人。

據說在三百年前這地方曾經是某任國王的私人住宅，百年來，它的基本格局都沒有什麽改變。

雷歐力原本覺得這些不過是學校用來吸引學生弄出來的故事，但是走進校園後他感覺這樣的說法似乎并不是那麽的毫無依據。

每一塊磚石都銘刻着歷史。

每一寸牆壁都記載着故事。

那些精致的镂空的花紋。

那些眼裏的壁畫。

那些嵌在長廊頂部古舊的青銅材質燭臺。

那些厚重的銀綠色的簾幕。

那種難以用語言表明的厚重的歷史氣息以這樣的方式完整的展現在你眼前。

兩邊的壁畫從古舊慢慢變得嶄新，色調也由暗沉開始變得鮮亮。

後邊的部分長廊顯示出的現代工藝和藝術觀點明顯表現出這部分是後期修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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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很奇妙的，一點都不會顯得突兀，承接的部分相當的自然。

而最美妙的則是它們整體很奇特的給人一種越到後來越是鮮活的感覺。

仿佛穿過漫長的歲月，仿佛在黑暗中行走了良久，仿佛親身經歷了那些戰火終于獲得了最終的安寧與平靜。

“很奇妙不是嗎？”校長笑着走在前面，絲毫不介意雷歐力完全無視自己的舉動。

“啊，很抱歉。”猛然驚醒一般的回過神來，雷歐力不好意思的抓抓後腦勺，他的視線又不自覺的看向旁邊的壁畫：“我很驚訝……這裏……”

“我可以理解。”校長笑了笑：“當初我剛來到這裏的時候也是這種感覺。”

世間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奇妙的技藝，只是一個走廊而已，卻能夠給人幻境般的感受。

“這可是我們學校的着名景點哦。”

“迷畫之廊？！”

“嗯，很有意思不是。”校長笑了笑，低頭看了下表：“好了，我們得加快進度了，已經三點了，這裏你要是喜歡以後可以常來。”

“嗨！”

走出長廊，是寬敞的大廳，四邊的牆壁上是嵌入式的書架，往外走是露天的花壇水池。

順着大理石鋪就的臺階往上是圖書館。

坐在辦公臺前的圖書管理員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看起來精明幹練的樣子，帶着一副細架的圓眼睛，頭發高高的盤起。

“雷歐力。”拉着雷歐力走到臺前，校長報了下名字。

“新來的學生？”得到肯定的答複後，女人推了推眼鏡，幹瘦的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着。

“雷歐力，十三歲，谷島……”女人快速浏覽着信息，拿出一張空白磁卡，在旁邊刷了一下，然後遞給雷歐力：“您的借書證，請務必保管好。”

圖書館與教學樓是一對雙子樓，中間以兩架懸空橋相連。

懸空橋的角度相當的奇特，能夠看到整個學院的景色。

領着雷歐力到處跑了一遍，詳細的介紹校園環境以後，兩人道別。

雷歐力很想假裝沒聽到校長離去時的呢喃：“現在十三歲的孩子居然已經長成這副樣子了……”

學校沒有統一的宿舍，學生的住宿問題都是自行解決。

找了一處不遠不近的房屋，成功将房租看到白菜價的雷歐力将行禮丢到地上，整個人撲倒在除了木板什麽都沒有的床上。

雖然貌似很艱辛，雷歐力表示能夠擺脫東巴和那群幼稚的初中生實在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連續坐兩天車累得快要挂掉的某僞大叔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夢裏充滿了橙汁、訓練、獵人考試以及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

還有，某個呆臉殺手貓少女。

醒來時已是傍晚。

紅霞漫天。

雙手插在口袋裏，僞大叔一邊逛街一邊注意着那些兼職招聘的信息。

雖然有政府補給的最低保障金，但要光靠這個來過日子還是是很辛苦的，這也是洛克當初堅持要給他找個養父母的原因。

現在雷歐力出來上學也不會找洛克和東巴要錢，雷歐力是流星街人，縱然他成熟可靠的外表和某些程度的善良總是讓人忽略這一點，但流星街人的某些特質依舊體現在了雷歐力身上。

在路過一個畫廊的時候，他呆了呆，櫥窗裏的一幅畫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幅很普通的話，黑灰的底色鋪陳了大部分的畫布，黑色頭發的女孩子站在漆黑的林子裏，大大的貓眼無神的看着畫框外的人。

很陰暗的畫風，線條粗糙，能夠看出是初學者的作品，但是很有天賦，即使是不懂畫的人也能夠感受到那樣的靈氣。

不過雷歐力看中的到不是這些，而是畫中的那個女孩子。呆呆的看着那幅畫，雷歐力深深的嘆了口氣，突然覺得自己真的想念某個天然呆黑貓了。

枯戮戮山，真的是很遠的地方啊。

“覺得很可怕嗎？”突然響起的聲音吓了雷歐力一大跳，那是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

藍襯衫，牛仔褲，一頭褐色的頭發非常淩亂，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早上沒梳頭發。

男人走到雷歐力右手邊，雙手插在褲袋裏，看着櫥窗裏的畫然後看向雷歐力。

“不，很可愛。”雷歐力驚訝的看了他一眼，繼續轉過頭去看櫥窗裏的女孩子，真的很像，某個家夥……

“聽到這樣的評價真是讓人驚訝。”男人笑着走到他旁邊：“很多人說這種無神的眼睛會讓人害怕。”

“看多就了就習慣了。”雷歐力無可無不可的說。

“喜歡嗎？”男人笑了笑，很燦爛的樣子。

“嗯。”雖然不想承認，好吧，自己是真的喜歡那個情商底下的家夥。

“喜歡就送給你吧。”

“啊——？”這樣突兀的轉折顯然讓雷歐力一時沒反應過來。

男人笑笑，轉身跟工作人員說了什麽。穿着制服的女子往這邊看了看，然後從抽屜裏拿出鑰匙往這邊走。

男人将櫥窗門打開，走進去将畫取下來，轉身遞給雷歐力：“很高興你會喜歡它。”

“額……謝謝。”這樣意外的饋贈實在出人意料：“但是這個……”

“是我很久以前的作品，那時候的我沒有辦法畫出有神采的眼睛，但是這幅畫對我來說确實有着不同一般的意義，很高興你也能夠喜歡它。”男人的燦爛的笑容讓雷歐力愣了一愣。

“交個朋友怎麽樣？”男人一邊講畫遞給雷歐力一邊笑着問。

雷歐力手忙腳亂的接住，忙不疊的回應道：“嗯，好啊，我是雷歐力。”

“皮耶多。”男人笑眯眯的走到前面幫雷歐力拉開門。

将畫挂在客廳中，雷歐力驚訝的發現皮耶多還沒有離開。

“唔，謝謝你的畫，要進來坐會兒嗎？”雷歐力虛僞的問着，然後滿意的聽到了他想要的答複。

皮耶多說：“不用了。”然後：“願不願意賞臉吃個飯。”

雷歐力這時候才想起來自己忘了吃飯，興沖沖地抱着畫跑回來了。

本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原則，他回答得相當的幹淨利落：“那真是太感謝你了。”

今天，學校旁邊的情侶餐廳裏似乎來了一對同為男性的戀人。

雖然，這樣的情況在今天的社會并不少見，但是他們通常都有自己的圈子。

這樣明目張膽出現在情侶餐廳裏的，還是非常少見的。

來來往往的情侶們都有意無意的往這邊張望着。

雷歐力只覺得滿頭黑線，認真的提議：“要不要換個地方？”

“我倒覺得這裏氣氛很好啊。”叼着吸管，某個一頭亂發的男人毫不在乎的說。

你哪裏看到氣氛好了……咱們已經被圍觀了好不好啊喂。

默默吐槽的雷歐力無奈的撫額，順便閑扯：“皮耶多是學美術的？”

“啊，算不上，不過多少也學過一點吧。”皮耶多笑着說：“那時候希望成為畫家吧，但是家裏不允許，嗯，說那些畫家都是些無用人。”

“真是強勢的父母啊。”雷歐力感嘆。

“誰說不是呢。”皮耶多笑笑，問：“雷歐力已經工作了嗎？”

“我是學生。”雷歐力回答得自然無比，他已經非常習慣這樣的對話而且已經能夠預測到接下來的對話內容了。

皮耶多端着奶茶杯的手頓了一頓，然後：“……真是看不出來。”

“沒關系。”我已經習慣了。

皮耶多盯着他看，忽的笑了：“雷歐力，你真奇怪。”

“還好啦，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評價。”真的。

“大學生少有長你這麽成熟的。”皮耶多笑得渾身發抖。

“我高中。”真是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

“你騙人！”皮耶多說得斬釘截鐵。

“……”

“喂喂喂，雷歐力，你生氣了？”

“別嘛，我相信成不成，咳，其實現在的高中生都比較老成，你也不用自卑……”

大街上，人們很奇怪的看到一個藍襯衫牛仔褲的男人追着另一個西裝領帶公文包的男人跑，一邊跑還一邊貌似讨好的說着一些詭異的話。

比如：“我相信你是高中生啦？！”

“現在很多成年人回去上高中也不稀奇。”

“其實雷歐力你看起來一點都不顯老，真的，頂多給人感覺就十六、七歲的樣子。”

——話說這是在拍戲嗎？路過的人們都有意無意的看上兩眼。

怎麽聽都是無法說服別人的話呢，難道是馬上要開播的偶像劇？

雷歐力猛地停下，皮耶多猝不及防的撞了上去。

“咳，雷歐力你不生氣了？”皮耶多狗腿的湊上去。

“不要說那種你自己相信的話好不好。”雷歐力白了他一眼，還有：“我今年十三歲。”

“……”

→石化了的皮耶多。

“……”xn

→石化了的圍觀群衆。

騙人的吧！！！xn+1

→皮耶多+圍觀群衆。

一個男人第一次見面就送另一個男人一幅畫又請吃飯在雷歐力眼裏其實也是沒什麽的只是那個地點着實詭異了一點。

兩個男人坐在情侶餐廳裏怎麽看都很奇怪吧。

借着年齡的事情，雷歐力想着幹脆假裝一下生氣離開那個讓人渾身不舒服的地方順便躲避一下這個初次見面就過分熱情的男人。

但是沒想到那家夥居然追出來了……還足足追了三條街。

終于，在圍觀群衆聚集之前，妥協了。

“不要說那種你自己都不相信的話好嗎，還有，我今年十三歲。”

然後，雷歐力清楚的看到皮耶多的面部表情僵硬了，但是瞬間他恢複過來，抓住自己的手笑得谄媚：“當然，我相信你。”

雷歐力：“……”但我一點都不相信你。